父皇中風多日,全靠着御醫用名貴好藥吊着,纔沒有駕崩,甦醒倒是甦醒了,可卻口不能言、身不能動,看着父皇這幅樣子,坤興公主的心都要碎了。
雖然韓贊周掌握着宮廷,宮內的太監們還沒人敢對坤興無禮。可坤興卻是知道,若是真等到唐王入了南京,這幫太監們肯定會見風使舵去巴結新的儲君。
坤興每日希望的便是陳越能早日帶兵返回南京,捉住韓贊周,查明三皇子被殺的真相,揪出幕後的一切黑手,成爲自己父女的儀仗!
然而父皇這個樣子,她根本無法也沒有理由出宮,只能隱隱約約從宮女的嘴裡得知外面發生的事情。隱約知道陳越已經帶兵返回,打出了清君側的旗號,坤興日夜期盼着,盼着陳越能夠早日抵達南京。
直到今日一早,外面隆隆的炮聲傳入宮中,坤興公主知道,陳越終於來了!然後在焦急的等待中,外面突然出現吵嚷廝殺聲,肯定是他攻入了宮中,坤興公主頓時激動了起來了。然而外面傳來的聲音卻是史可法帶兵入宮,坤興心中很是迷惑,史可法到底是誰的人?
廝殺聲停止,史可法獨自進入殿內,對着牀上的崇禎恭敬的行一跪三扣之禮,態度恭敬一如以往,坤興的心這才勉強定了下來。
“元輔帶兵入宮,是爲逼宮,還是護駕?”崇禎無法說話,坤興站了出來嚴肅的問道。元輔雖爲朝廷首腦卻不得干預內宮之事,否則內外勾結有架空皇帝之嫌,哪個皇帝都不能容忍這種情況。
“老臣惶恐,回陛下、公主,老臣是入了宮,可兵卻非是老臣的,而是齊國公派出手下進宮救駕,老臣生怕殺戮過重禍害宮廷,纔不得不跟隨。眼下叛逆韓贊周在宮中的黨羽已經被剿滅,陛下無憂矣。”史可法衝着坤興公主躬身說道。
坤興雖只是個公主,史可法卻不敢不恭敬,因爲他知道站在面前的少女不久以後便是大明的監國,是君!
“你說是陳越派人來了,在哪裡?快讓他進來我要問話!”聽到這裡時,坤興公主已經保持不住公主的儀態,簡直都要雀躍起來,對着史可法嬌聲說道。
“齊國公派出的人是錦衣衛千戶徐青田,剛經歷過一番廝殺,血跡瀰漫煞氣太重,不適宜見駕。”史可法搖頭道,“而且老臣有一番話要和公主講,見徐千戶的事情還是以後再說吧。”
坤興知道史可法有重要的話對自己說,便揮揮手,殿內服侍的太監宮女悉數退去,身邊只留下了貼身宮女蝶兒。
“元輔有話請講。”
史可法微微沉吟,組織了一下詞彙,“齊國公陳越帶兵回京打出了清君側的旗號,臣曾派出兵部侍郎左懋第前往陳越兵營談判,試圖消弭戰亂避免給大明帶來戰亂。可據左侍郎說,齊國公手裡有公主您的密詔,是您要讓陳越帶兵返京,卻不知是是假?”
坤興點點頭,“是本宮派人給陳越送信,讓他回來。”
“那公主您可曾想到,您此舉會給大明帶來什麼後果?陳越和您雖然親近,卻是掌握重兵的藩鎮,其回師打出了清君側的旗號,若是一旦生出貳心,起了稱王稱帝取代大明的心思,您將置大明三百年的江山於何處,置中風口不能言的陛下於何處?”史可法目光炯炯盯着坤興公主,口中的話語卻沉重如山。
“胡說!”坤興公主聞言頓時急了,嬌聲斥道,“陳越他對父皇對本宮忠心的很,根本不會生出別的心思!他爲大明立了那麼多的功勞,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大明,本宮不容你污衊於他!”
對陷入情網的女子來說,根本不允許別人說情郎半句壞話。而且對坤興公主來說,一直以來見到的都是陳越如何爲大明奮勇廝殺,救了她和父皇也多次拯救大明江山。她如何能容許史可法說陳越不是?
史可法靜靜的站着,內心暗暗感慨坤興公主的幼稚,這天下如何能交到一個女子手中,還是如此不諳世事的少女?可是,史可法卻也無可奈何,因爲事情完全脫離了他的控制。
等坤興公主斥罵結束,史可法繼續道:“公主您說的很有道理,齊國公他確實爲大明立下無數的功勞,也確實對大明忠心耿耿。可是人終歸會變得,權力威勢會腐蝕一個人的內心,齊國公現在是大明的忠臣,可誰有能保證他一直忠誠下去?”
坤興公主發了一通火,冷靜了一些,見史可法還如此說,便冷冷問道,“按元輔你的說法,本宮也不能確定你會一直忠誠於大明瞭。哦,對了,前不久您們不是還推舉了唐王爲儲君嗎?我父皇還活着,你們竟然另尋主子了,還敢說自己是忠臣?”
史可法嘆了口氣,“臣對大明的忠心天日可表,推舉儲君也不過是以備萬一。”
言畢,不願在和坤興糾纏下去,直接道,“齊國公舉兵的口號是清君側,可其最終目的是把公主您推上監國的位置,爲了社稷的穩定,爲了大明億萬百姓,臣不得不和齊國公妥協答應了他的條件。所以唐王等藩王再也沒了當儲君的可能,以後公主您就是我大明的君主,到時候公主您若是認爲臣不忠,可以把臣從首輔的位置撤下罷官爲民。
可是臣要提醒公主,您不僅是齊國公的未婚妻,還是朱家的子女,您代表着的是大明的江山。還請公主您多想想臣的話,多想想祖宗留下來的幾百年的基業!”
史可法說完跪下身子,重重的向崇禎磕了個頭,站起身來轉身而去。
牀榻上,崇禎的眼珠動了幾下,努力的想擡起手,卻完全無法動彈。
“監國,什麼監國?”坤興公主愣了一下,衝着史可法背影喊道,史可法卻已經出去了。
“蝶兒,你聽清楚史可法的話了嗎?”坤興公主問道。
“奴婢聽清了,好像是齊國公他要讓您當監國,元輔他也同意了。”蝶兒回道。
“搞什麼嘛,我是個女子誒,怎麼能當監國!”坤興公主哭笑不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