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出動,前方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救世軍的步伐。
唯一讓張弘斌不滿的是,合格的軍官還是太少,現階段沒多少可以坐鎮一方的大將,索性低級軍官還夠用,面牆可以維持佔領區域的治安,並適當進行一定的防禦。
與武官一樣,文官也是非常稀缺。實際上這年頭可以當文官的人不少,但是符合張弘斌用人標準的卻沒有多少。用過去那種文人要冒很大的風險,家族勢力的影響,傳統官場習慣的影響,都有可能會讓救世軍走向萬劫不復之地。
明年,明年開春的時候就要舉辦新一輪的科考,同時兩個月後,軍校會初步建立。
是的,自己需要的人才,還要等上半年才能夠到位。爲此張弘斌不得不讓軍隊放慢步伐,減少進攻的速度和範圍,目的就是爲了等待那一天的到來。
結果,最先等到的,還是徐氏族人。
徐光啓被貶那是大明朝的文人都知道的一件事情,尤其是徐光啓的敵對勢力。自被貶之後,他在山東可受了不少的苦。一家人算不上赤貧,但也是掙扎在溫飽線上,最重要的是從閣老變成普通的士紳,這讓人很接受不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崇禎沒有革了徐光啓的功名。
功名沒有被革除,這就意味着還有被啓用的那一天。前提是崇禎那孩子,在某一天能夠想起徐光啓,而那個時候,徐光啓還能夠活着。不過崇禎既然只是把徐光啓貶到山東而不是嶺南,這就意味着他本來也有重新啓用他的意思。
只是歷史上,這位並沒有遭到過任何貶謫,完全是死在了任上,享年72歲。
奈何如今救世軍的出現,改變了歷史,他心中的正義感,導致了他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排斥。幾乎全部的朝臣,都成了他的對立面。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崇禎不想要處罰他,也是不行了。至少,當時崇禎還沒有乾綱獨斷的魄力。
徐光啓去到山東,崇禎忙於政務,卻是不知不覺就忘記了這位老人。這就不奇怪當時,爲什麼有人寧願在京城當個不入流的小官,也不願意到下面當一方縣令。外放的官幾乎沒有返回京師任職的可能性,而在京師哪怕最小的一個官員,也有機會接觸到皇帝,故而運氣好的話,也有可能會青雲直上。
被皇上遺忘,在當時可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徐光啓是一個有自知之明的人,他知道自己只怕是回不去了,不知道出於什麼考慮,毅然違反了貶謫的基本原則,隨着族人西去,先是進入了山西境內,經過張弘武的護送,進入了陝西西安府境內。
這裡,可以說已經是另外一個國家,至少統治這裡的不是大明朝,而是名叫救世軍的勢力。是的,這是一夥反賊,而且已經成功的佔領了大明的一府之地。奈何,卻沒有人可以對付得了他。
別的不說,錢糧方面就存在很大的問題,哪怕是坐擁天下的崇禎皇帝,在面對這個問題的時候也不得不低頭。
無他,內帑也花光了,徹底的花光了……
在基本國稅徵收率還不到25%情況下,誰還能夠指望內帑能否爭氣一些?和萬曆年間相比,崇禎年內帑的收入可是下降了好幾個等級,地方負責監督的太監敵視或者畏懼崇禎,爲了自己着想可是拼了命的給自己撈銀子。可若是不派他們去監督,誰來監督皇家名下的那些產業?難道,還讓皇帝自己去監督不成?!
“自萬曆十六年來過一次,已經好久沒有來了。”看着那依然老舊,卻是記憶裡一樣的城牆,徐光啓也不由得停下了腳步,看了一番之後發出了感慨。
“說不得,日後我們都得在這裡常住了。”長子徐驥嘆了口氣。
“至少還不壞,比起一路上我們遇到過的受災的地區比起來,這裡和沒有遭過災一樣。”歷史上原本不存在的次子徐守附和了句。
“大哥二哥,我們還是別杵在這裡了,別人都看着咱們呢!”同樣不在歷史出現過的三子徐靖不好意思的說道。
“也罷,進城!”徐光啓也知道,此刻不是發呆的時候。
既然是張家的親家,入住的是自然是張家的別院。這是長安城裡面,屬於張家的一份產業,比徐光啓在山東的房子還要大得多。諷刺的是徐光啓曾經是尚書,甚至入了閣的。而張家也不過是地方士紳,最出色的成績就是張老爺子的父親中過舉人,僅此而已。
“不愧是經商的,房子都大!”進了房子,有點仇富思想的老二徐守開始抱怨起來。
其實,這更像是在抱怨自己的老子,身爲位高權重的官員,卻過着相對赤貧的日子,這官當的太失敗了。
“很快大家都是親家了,這樣說豈非把我們老徐家也算進去了?”徐光啓橫了老二一眼。
老二徐守這才乖巧的幫忙卸貨,一家人千里迢迢的過來,就算是輕裝簡從,但人多了東西自然也就多了。三兄弟老大給徐光啓添了五個孫子,可謂的光宗耀祖級別了;老二無奈,就生了一個閨女,不過剛好嫁給了陝西張家當兒媳婦,爲老徐家換來一場富貴,以及一個機會;老三尚未娶親,實際上他卻是不能人道,整天也表現得很娘炮,都三十多歲的人了,愣是還沒有長鬍子。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已經被閹了。好吧,實際上閹不閹的已經無所謂了。
“老爺,外面有張府的家丁前來拜訪!”才落腳下來不多時,就有下僕上前彙報。
“讓他進來!”徐光啓倒也不扭捏,也不爲難別人,只是很平靜的說了句。
家丁很快就來到了正堂,此刻徐光啓就坐在正前方上首處,三個兒子則是坐在下首處兩側,至於幾個孫子,都在後面幫忙,甚至大一些的已經上街遊玩去了。
“老僕張犇,乃是張府管家,奉家主的指示,前來邀請徐老爺一家前去赴宴。宴會上,三郎弘斌也會出席。”張犇和以前一樣,身爲張氏的旁支庶出,卻依然堅持着自己的管家身份,絲毫不敢僭越。
“好的,我們準備一下就過去。”徐光啓沒有拿捏自己的身份,只是非常平和的回答道。
那感覺根本不像是一個官老爺,反而想一個親切的鄰家老爺爺。
“對了,我與張老爺子越好的事情,不知道他可幫忙辦妥?不需要太長時間,只需要一點點時間,我希望可以直接和救贖談談!”徐光啓話題一轉,卻是轉到了他和張老爺子的約定上來。
是的,徐光啓之所以不顧規矩隨着家族的人過來陝西這個敵佔區,主要就是爲了見上救贖一面。至於見面的目的,只怕就算是他的三個兒子,也未必知道。不過按照雙方的身份,只怕這個目的也未必不好猜。
要麼就是勸降,要麼就是勸救贖接受招安,換來換去似乎也沒什麼不同的。硬氣點的,最多威脅一番,但此刻朝廷的情況下,卻是根本不允許任何人威脅張弘斌,或者說任何威脅其實都沒有效果。到頭來反而還會激怒救贖,結果會如何自然不言而喻。
“親家爺請放心,今晚,救贖大王也會前去赴宴。到時候,會留給你一個約談的時間的。”張犇微笑着說到。
“那好,我們準備一下就過去!”徐光啓滿意的點了點頭。
三十分鐘之後,他突然覺得自己被耍了……當張弘斌坐在席位上,由張老爺子介紹這是他三公子,同時也就是徐光啓他孫女的孫女婿的時候,看着那臉上的傷疤,徐光啓徹底無語。
在陝西甚至整個大明,那麼獨特的人工傷疤,只存在於一個人的臉上,那就是救世軍的實際統治者——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