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明軍陣地上,炮火齊發,十門弗朗機小炮車架猛的朝後一頓,十枚通紅的鐵彈朝後金軍的左翼狠狠撲去,中軍陣地上也是一團團白霧籠罩,十幾枚鐵殼彈帶着嘶嘶的引信落在後金陣中。
慘叫聲很快就傳了過來,十枚鐵彈在後金陣地裡犁出十條血路,雖然鐵子不大,但擋在鐵子飛行線路上的韃奴無不是斷手摺腳,炮彈穿透了後金軍並不厚實的陣型,最後在斜坡上彈了彈,這才停了下來。
遭受火炮打擊的後金軍陣型混亂一片,但在各處分撥的指揮下,很快恢復了平靜,幾個白擺牙喇把地上慘叫的傷者一一砍死,他們舉着盾,手裡緊握着重型兵刃,仇恨的目光盯着明軍陣型開始加快速度奔跑,明軍火炮只能打一輪,填裝速度很慢,他們並不害怕。
然而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不過纔開始而已,很快,落在陣地裡的那些鐵殼彈也爆裂開來,這種內藏數十個鐵子的炮彈對付密集隊形分外犀利,往往十門齊射能覆蓋一個百人隊伍。
“啊!”
後金陣地上慘叫聲再次,斷肢,兵刃和破裂的盾牌四下飛舞……
舒慕達失魂落魄的望着一個甲兵抱着露出森森白骨的右肢在他面前慘嚎着,一個分波跑過去結束了他的痛苦。
“快衝上去!”陳德榮帶領的漢旗軍也跟了上來,看到衝陣的白擺牙喇傷亡慘重。揮舞着兵器大吼到。
離明軍陣地只有短短的幾十步了,舒慕達定了定神,臉上恢復了兇殘的神色。一陣海風吹過帶走了明軍陣地上的硝煙,還在奔跑的後金軍衆人突然發現,在明軍的右翼和中軍陣地上,一些輔兵忙碌的拿着滾筒在清理炮膛,一些人拿着什麼東西往炮膛裡面裝,又用棍子捅了捅,接着。這些擋在炮口處的人一鬨而散,一個矗立在火炮邊上的人猛的把手一揮!
明軍中軍又冒起了絲絲的白煙……
“這麼快?”
舒慕達面色慘白,心裡滿是絕望。守島駐軍不過千二人出頭,精銳旗丁也不到四百人,若是這樣光捱打不還手,很快漢旗軍就會崩潰掉。還沒等他想完。耳邊一陣呼嘯。一個顆鐵殼彈打在一個身披鐵甲的白擺牙喇盾牌上,彈了彈掉在地上,還在嘶嘶作響
“快!”舒慕達指着地上,也不知道如何處理這個東西
一個甲兵眼明手快,手一甩,全身盾恰好蓋住了那枚鐵彈,接着他猛的一撲,整個身子都壓在盾牌上。
蓬!
鐵殼彈爆裂開來。那個甲兵被彈飛了起來,等他落在地上時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屍體上還有十多個大洞不停的噴血。
不管怎麼說,這枚鐵彈因爲這個甲兵的英勇行爲而沒有造成太多的傷害,舒慕達恢復了猙獰,他對着身邊的人大喝一聲:“鼓點敲起來,告訴勇士們,今日不殺光漢狗,咱們就被漢狗殺光!不想死的就給我衝!”
密集的鼓點敲了起來,右翼的弓甲兵開始一邊奔跑一面抽出背後的步弓,逼近五十步,他們就會給明軍大陣第一波打擊。
鍾漢明握着長矛柄蹲在陣前,由於不時升騰起大團的硝煙,他們這些排列在陣前的士兵都看不清對方的情況,不過耳邊倒是清晰傳過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顯然炮隊給韃奴的打擊是巨大的,鍾漢明身後的臼炮還在不停的發射,他甚至能感覺到一團團火光越過他的頭頂,呼嘯着扎進韃奴的陣裡,鍾漢明抽空看了看左右,他的幾名老鄉都是面色慘白,閉着眼舉着長槍在戰抖。
“哎,我說老鄉,咱們炮隊在殺韃子,你們緊張個啥?”鍾漢明喜歡說話的毛病也改不了,越是緊張,他越是話多。
“天崩地裂,天崩地裂!”右手一個老鄉微微張開眼,又趕緊閉上,整個身子都不停的抖動,他們這些登州兵是才招募不久的,後來李惟鸞大人又把他們帶到旅順,與旅順的幾個營一起訓練月餘,不過上陣面對韃奴還是第一次。
“老鄉,接下來怎麼搞?是不是輪到咱們上陣殺敵了?”左邊一個新兵也抖索着問道。
“咳!”
鍾漢明回頭打量了一下督戰隊,這纔回頭說道:“別急,這炮隊還要打好一陣,韃子不衝到五十步內炮隊都不會停,現在韃子跑哪裡了啊?”
“不知道多遠”一個老鄉透過重重硝煙,只能看到遠處模糊的韃奴身影。
“最少還有八十步”聽到前排這些新兵胡亂猜測,身後的一個老兵懶洋洋的回答,他的聲音讓驚慌的衆人稍微安定了一點。
“八十步?那韃子跑得太慢了,炮隊最少還能打三輪”
鍾漢良看清不遠處的情景,對着他那些緊張的老鄉說道:“一般漢旗軍到這個時候差不多久崩潰了,不用懷疑,老子跟大人打了這麼多仗,絕對不騙你們,不過這個韃子嘛,可能還會繼續衝陣。”
“那個時候就是咱們上了?”一個老鄉忍不住把頭湊了過去。
“還早,等韃子衝到五十步,那就輪到咱們捱打了,韃子馬甲在這個距離要射箭了,韃子射箭那個準啊,說射你右眼,不會射到左眼。咱們一面頂着箭雨,一面和那些衝過來的韃子拼命。”鍾漢明一本正經的說道。
“哈哈”幾個老兵聽到鍾漢明的話,全笑了起來,那些新兵聽到鬨笑,越發的驚慌失措起來。
就在這時,又是一陣海風吹過,整個陣地上上的硝煙全部被吹散,陣前的明軍這纔看清楚山坡上韃子的情形,橫七豎八一地的屍體!
“我哩個乖乖!”新兵們抽氣聲此起彼伏。
老兵們卻是臉色沉重。他們目光盯在那些揮舞着兵刃急促奔跑的韃子身上,整個山坡上,一條反射着各種盔甲顏色的散兵線就像大海的浪花。朝他們涌過來……
身後響起斥罵聲,新兵們回頭看到一羣旅順戰兵擠了進來,他們四人一組,拿着短銃揹着燧發槍擠到了陣前,這些戰兵不顧新兵的抱怨,硬是撅着屁股擠出了一塊空地。
看到他們到來,新兵們心裡有些期待。這些人剛纔陣前狙擊韃子哨騎的風采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看到他們那魁梧的身材,新兵們又感覺到很安心。
“他們是大人手下的精兵。一百個人裡也挑不出一個來,特,特種兵營的”鍾漢明看到周圍疑惑的眼神,得意洋洋的解釋道。
“老鄉你都比不上他們?”一個新兵對鍾漢明的鎮靜和吹噓已經無比欽佩了。
幾個老兵哈哈笑了起來。連一個蹲在地上瞄準的戰兵都抽空朝這裡笑了笑。鍾漢明頓時大怒,接着又泄氣道:“老子也報名試過,操他奶奶滴,就好比這座山,要來回跑十遍還不準喘氣,那不是折磨人嗎?”
明軍陣前一陣騷動,特種兵營的一個連全部穿過陣線,對面六十步外。韃奴的跑在最前面的輕甲弓兵散兵線已經快接近了,還有許多弓兵一邊奔跑一邊抽出箭矢。開始準備給明軍第一波打擊。
特種兵營或四人一組,或兩人一組,在陣前組成了三十多個小團隊,由於燧發槍不夠用,除了兩人一組的用燧發槍外,其他都是用短銃,在陣前明軍的關注下,這些人突然一起開火,隨着硝煙騰空而起,遠處奔跑的韃子倒下了十多個,這些戰兵把短銃交給身後的人,沒有理會身後的歡呼聲,順手接過填裝好的短銃繼續瞄準擊發,隨着此起彼伏的開火聲,遠處韃子散兵線裡不斷有人突然一頭栽倒在地上,或者是倒在地上輾轉反側,慘叫呼號。
就在這時,中軍傳來清脆的響鑼聲,鍾漢明臉色一變,大叫道:“快點,豎盾!”
這時,身後主官的命令也到了,幾個傳令兵在各自陣中奔跑傳令:“豎盾!豎盾!”
鍾漢明放下手裡的長槍,把背上的重盾豎在面前,右手又抓起了長槍對着前方,幾個新兵跟着他的動作,學得飛快,身後幾排明軍則是把重盾豎在了頭頂,擺出一個龜型大陣來。
對面的韃子陸續奔到了五十步開外,他們手一鬆,重箭帶着尖銳的破空聲,朝着明軍的陣地呼嘯而來,半空中,黑壓壓的箭羽越來越多,最後匯聚成了一片烏雲。
督戰隊的鳴鑼聲大起,幾個扔下兵器的明軍纔剛起身,沒跑兩步便被一一斬殺在陣前,各營主官也在大聲咆哮着:“穩住,穩住!”
很多新兵絕望的閉上眼睛,把身子極力縮在重盾下方,很快,重箭劃過一道道弧線就像下雨一般落在陣前,那些豎起來的盾牌上叮叮噹噹亂響,落滿了箭支。
陣線上不斷有人慘叫着倒了下去,除了遼東營其他新兵都沒有重甲,皮甲擋不住重箭的射擊,雖然身體大部分被盾牌遮擋,但有些暴露在外面的部分中箭後還是造成不小的損失,幾隊輔兵飛快上前,把那些倒在地上的人拖了進去。
那些輕甲弓兵射過一輪便快速飛奔,跑到三十步開外後再次停步,又抽出箭羽開始張弓搭箭,在他們的掩護下,身後的重甲兵也突進了不少。
砰砰~~
明軍陣前又冒出了一陣煙霧,特種兵營的戰兵發射一輪後,接過填裝好的短銃又擊發一輪,然後才繼續豎盾躲避,身後的人則是護盾的保護下緊張填裝中,弓甲兵原本是這個距離上的王者,沒想到短短三十步便遭受了幾輪火槍的打擊,由於距離太近,不斷有人被打得噴血飛了出去,還有些則是一聲不吭,丟掉手裡的弓弩撲倒在地上。
當頭一個小分撥一揮刀,弓甲兵一聲唿哨朝明軍相對脆弱的左翼移動起來,露出了他們身後密密麻麻的衝陣重甲兵,而在這個時候。明軍中軍升騰起一團團硝煙,十幾顆鐵殼彈呼嘯着紮了過去……
陣前那些手持短銃的戰兵已經跟隨韃子的弓甲兵轉移到了左翼,他們會在左翼相距三十步的距離上繼續纏鬥。一個戰兵孤零零的倒在陣前,他的大腿被一支弩箭射穿了,不過他臉上掛滿了黃豆大的汗粒,掙扎着朝陣後爬行,卻是一聲不吭。
一個新兵看不下去,突然扔掉手裡的武器跑了過去,跑到那個戰兵面前蹲下身子。示意戰兵伏在自己的背上,一個督戰隊的軍士揮舞着雪亮的鬼頭刀奔了過來,看到這個情形愣了一下。幫他一起攙扶着傷兵回到陣內,幾個輔兵接過傷兵朝中軍跑去。
“戰場上,不許用任何救助傷者的名義脫離隊伍,哪怕他死在你面前。這次念在你不懂軍規就算了。下次就是殺頭的罪名了!記住沒有?”督戰隊的那個軍士惡狠狠的警告那個新兵道。
等督戰隊軍士走遠了,那個新兵狠狠朝地上呸了一口,然而那些老兵對他的英勇行爲卻是滿眼的不屑,沒有任何的感激。
“起來!”鍾漢明一腳踢開一個老鄉的盾牌站了起來,周圍幾個新兵抖索着站起來,他們學着鍾漢明扔掉盾牌,緊緊握住手裡的長槍。
“老鄉,要。要咱們上了?”一個新兵壯起膽子問道。
然而他發現這個口水多過茶的老鄉滿臉凝重,端着長槍。微微弓着身子,卻沒有回答他。
“前排豎槍,前排豎槍!準備接敵!”前陣到處是呼喊聲,在小隊長的命令下,前排士兵站了起來,手裡的長槍斜指着前方,重新組成了長槍森林。
舒慕達滿臉的硝煙,瞪着血紅的眼睛,他身邊曾落了幾枚鐵殼彈,但他運氣好得驚人,除了幾個護衛死傷慘重外,他本人倒是毫髮無傷,他萬萬沒想到對面這股明軍的火器如此的兇猛,千二士兵還沒衝到陣前就損失大半,剛纔漢旗軍都司陳德榮來報,說是後軍漢旗軍跑散了二百多人,加上陣前損失的百多重甲和輕甲兵,還沒開戰就損失了四百多士兵,但不管怎麼說,總算是衝到了陣前,明軍陣地上的火炮也徹底停息了下來,舒慕達依然信心百倍,只要藉助地利沖垮前陣,明軍人數再多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只會散成一股股了被剿殺,想到這裡,舒慕達對一個分得撥說道:“你去替陳德榮指揮漢旗軍,若是他不肯,你就殺了他,讓漢旗軍跟上,漢狗們跑得太慢了”
分得撥點頭轉身朝後面奔去,舒慕達一揮刀,中軍響起激烈的鼓聲,血戰將要開始了!
左翼的鏖戰依然還在繼續,近兩百多名輕甲弓兵立在三十步開外,對着明軍陣地張弓搭箭,然而他們的散兵線上,不斷有人慘叫着倒在地上,對面陣地前一些人手裡噴出一股股白霧,每噴出一股白煙,自己這邊就有人血肉模糊的倒,就在這時,一聲尖銳的鳴鏑響起,崩崩~~,聽到命令的弓兵終於把箭弩射了出去!
箭弩還在飛行中,對面陣地上顏色一邊,一塊塊的盾牌豎了起來,把自己遮擋得密不透風,然而等這波箭雨落下,慘叫聲頓時大起。
明軍的左翼被箭雨覆蓋,飛舞的箭支瞬間插滿了周圍的地面,有些明軍裸露在外面的部位被射中,他們無法忍受疼痛慌亂的跳了起來,卻被更多的箭羽射成了刺蝟一般倒在地上,他們的混亂造成了更多人的傷亡,整個左翼陣地前,就像瞬間長滿了密集的野草一般。
那些特種兵營的戰兵反擊速度慢了下來,他們不但要躲避箭弩,還要在韃子的注視下填裝,加上刻了膛線的短銃填裝很慢,輕甲弓兵發射七八輪弩箭他們只能反擊一輪,陣前對射他們立刻就落了下風,左翼陣地搖搖欲墜,開始鬆動起來……
就在這時,明軍的中軍突然傳出三次尖銳的天鵝音,前鋒遼東營的長槍兵猛然用腳跺地,手裡的長槍全部平放指着前方,嘴裡發出整齊的:“嘿!”
“接敵!”胡麻子揮舞着長槍朝前方猛的一指,頓時遼東營吶喊聲四起,無數披着重甲的士兵開始迎着崎嶇的山路緩步上前,在他們對面不到三十步的距離。那些揮舞着重兵刃的韃奴白擺牙喇也呼嘯而來,短短几十步距離眨眼即到,兩股鐵流猛的撞擊到了一起。劇烈的震動聲,慘叫聲,殺喊聲,兵器相交聲頓時響徹大地……
在中軍觀戰指揮的鐵牛有些困惑,哥哥常說,韃奴精銳旗丁如果損失超過三成的話很容易就崩潰了,可是這股駐島韃奴損失早就超過了三成。目前依然沒有任何崩潰的跡象,他們爆發出激烈的吶喊聲,插着背旗的各級分撥大聲鼓譟着與遼東營衝撞到了一起。
舒慕達也有些奇怪。面前這股明軍沒有任何崩潰的徵兆,甚至重甲白擺牙喇已經開始衝陣了,他們居然還敢主動迎上來,這個現象讓他焦慮不已。按照他們原來的習慣。光是那些輕甲弓兵就能打亂明軍的陣腳,然後重甲兵衝擊到三十步開外,明軍的陣型應該完全混亂不堪,最後輕甲弓兵幾波箭羽覆蓋下,明軍就開始爭先恐後的逃命,稍微堅定的明軍也會受到感染而驚恐,最後被突進陣內的白擺牙喇們輕鬆收割首級,可以說。衝擊明軍陣型應該比上山圍獵大型猛獸還要輕鬆纔對,可是這股明軍的左翼的確是開始鬆動了。可是搖搖欲墜的樣子就是不跨,現在前軍已經開始混戰了,左翼反而穩定了下來!
舒慕達沒有更多的時間考慮這是爲什麼,因爲他們也快要衝到陣前了……
隨着衝鋒而來的白擺牙喇們手一揚,無數飛斧、鐵骨朵、標槍電射而來,遼東營前排的明軍中悶哼四起,十幾個士兵仆倒在地上,鍾漢明猛的一矮身,一柄盤旋着的飛斧劃過他頭頂明盔上的紅纓,重重砍在身後一個老兵的護心鏡上,打得那個老兵噴血飛了出去。
排成密集隊形的遼東營和衝陣的白擺牙喇交錯而過,雙方同時倒斃了十幾個士兵,排在陣中的士兵面對對方密集的刀槍根本沒有躲閃的餘地,生或死,全看各自的運氣,遼東營第一排士兵承受住第一波白擺牙喇的打擊後,第二波的打擊接踵而至,?兩股鐵流再次撞擊到一起,白擺牙喇們藉助陡峭的地形衝殺而至,鋒利的長柄虎牙刃交錯而過,不時有傷亡士兵大股的血流噴射在土地上,慘叫聲不絕於耳,冷兵器時代戰鬥的殘酷性得到了充分體現。
鍾漢明毫無內疚直起身,手裡的長槍突然毒蛇般朝前一攢,直接捅穿了一個飛奔而來白擺牙喇的雙層鐵甲,那個白擺牙喇猙獰的面孔沒有停留,一直撞到他的面門才停住。
“呸!”鍾漢明舍掉長槍,反手抽出背上的鋒刀,一刀揮過,那個被釘在地上的白擺牙喇的頭顱飛了起來,撒了一地的鮮血。
“啊!”
一聲慘叫,他身邊一個老鄉抱着血流如注的右肩倒了下去,還不停的朝他這裡爬行,鍾漢明剛轉過身,一個壯碩得象牛犢子似地白擺牙喇正獰笑着把一柄虎牙刃狠狠插進他老鄉的背後,還左右絞動了幾次!
鍾漢明的老鄉最後發出沉悶的慘叫聲,他的瞳孔開始擴散,向鍾漢明高舉求救的左手軟軟的垂了下去,鍾漢明沒有時間查看老鄉的慘狀,他握緊了刀柄,全神貫注的盯着那個朝他走來的白擺牙喇。
“這傢伙是吃狗鞭的長大的?”鍾漢明嘴裡沒空,心裡還是抽空嘀咕了一聲。
雙方的戰鼓都在急促的連續敲打,或許雙方都明白自己沒有任何的退路,各自都爆發了空前的鬥志,雖然陣前不斷有人慘叫着倒下去,可是身後兩股士兵又涌了過來,再次撞擊到了一起,整個山坡上,到處都是一股股的士兵在纏鬥。
左翼,那些輕甲弓兵已經發射了近十五輪的箭雨,隨着力氣漸漸不支,他們再也無法聚集出象剛纔那麼密集的箭雨,每個人射出的箭都是歪歪扭扭,可是他們要在咬着牙勉力支撐着,他們只能在心裡祈盼着,下一波的射擊就能讓明軍崩潰。
就在這時,對面被覆蓋的密密麻麻的明軍陣地上突然一聲鑼響,無數明軍捨棄了盾牌站了起來,一隊揹着鬼頭大刀,身上只披着皮甲的士兵緩緩朝他們壓了過來。
“衝鋒!”老炮大刀一指,罪軍營兩個連的士兵猛的涌了過來……
“衝鋒!”灰頭土臉的王鐵錘也大呼道。奇兵營被打擊得千瘡百孔的戰線再次成型,無數積了一肚皮怒火的明軍挺着長槍,掄着大刀就衝了上去。
就在雙方各自鏖戰的關鍵時候,明軍右翼突然爆發出三聲響亮的口號聲:“殺奴!殺奴!殺奴!”
隨着右翼的鼓點響起,無數士兵長槍斜指,開始緩步朝遼東營正前方的位置壓了上來,正在呼號鏖戰的舒慕達愕然擡頭,臉色突然變得雪白!
“完蛋了!”
舒慕達第一個念頭是撤退,然而島嶼邊上海浪的拍擊聲告訴他。除了死,他沒有任何地方可以退。輕甲弓兵沒有衝散明軍的左翼,中間的白擺牙喇也沒有衝散正面之明軍陣型。反而陷入了明軍的重重包圍中,現在明軍的右翼也壓了上來,自己拿什麼去堵?
“漢旗軍呢?”舒慕達大吼道。
“大人?”一個渾身浴血的將領跑到跟前,舒慕達看了半天才認出。原來是陳德榮。
“漢旗軍也填了進來。實在分不出人手了”陳德榮哽咽着說道。
舒慕達環顧左右,這才發現之前衝陣的白擺牙喇們幾乎都已經死傷殆盡了,現在正是陳德榮帶領的漢旗軍接替了戰線,還在與明軍前陣的重甲兵鏖戰,身後除了一些老弱的包衣外,真是沒有人了。
“陳將軍”舒慕達第一次心誠意切的說道:“既然如此,大夥兒便與明軍一決死戰罷!”
陳德榮點點頭道:“小的與大明仇深似海,今日願意跟隨大人。爲主子盡忠!”
“好!”
舒慕達伸手,摸了摸陳德榮的辮子道:“主子不會虧待我等的家眷。今日便與陳將軍戰死此處,亦是快事。”
然而無論後金如何鼓舞士氣,隨着右翼支援上來的明軍加入,前陣的漢旗軍抵擋不住,開始朝山上緩緩退卻,陳德榮急的跳腳,連續斬殺了多名士兵依然無法阻止頹勢,一撥撥的明軍堅定上前,把他們朝山上趕去,而身後一些包衣見勢不妙,已經開始悄悄的朝後山奔跑,後金的陣型崩潰就在片刻之間了!
就在這時,明軍中軍的天鵝音再次大起,遼東營陣型一變,攻勢越發急促起來,所有長槍兵刺過一輪後,身後便有刀盾兵上前替換,刀盾兵攻擊之後,長槍兵再次上前攢刺,連綿不絕的攻勢把漢旗軍逼得連連後退,隨着又一波長槍兵無視身邊鏖戰的漢旗軍上前,守島的韃奴終於開始崩潰了!
一聲發喊,漫山遍野都是潰敗的漢旗軍奔跑着,他們就像無頭蒼蠅那樣此處亂竄,他們甚至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哥哥只恨爹孃少生了兩條腿,朝着密林深處狂奔而去,至於明軍會如何搜尋全島,逐一的圍殲他們,他們已經顧不上多想了。
“萬勝!萬勝!”
明軍隊伍爆發雷鳴一般的吼聲,無數新兵老兵揮舞着兵器,潮水般向殘餘漢旗軍涌去,面對潰散的敵軍,連那些參戰不久的新兵也是鬥志高昂,勇氣百倍。
“萬勝!萬勝!”
明軍的左翼也傳來了應和聲,罪軍營與奇兵營的明軍正在追趕那些輕甲弓兵,剛纔逼迫到陣前的輕甲弓兵此刻卻是滿面的慘白,他們偶爾回頭射上一箭,希望阻礙明軍追趕的速度,可是那股明軍根本無視他們射出的強弩,毫不客氣的把追上的弓兵一一砍死在地上,接着起身繼續追趕着。
“這裡有個奴酋!”
一個新兵突然大叫起來,幾個士兵迅速圍攏了過來,舒慕達身上插着兩支長槍死在地上,腦袋與身子只有一層皮還連着,那些士兵剛擡起他的身子,腦袋就咕嚕嚕的朝山下滾去。
“這不是老鄉嗎?”在舒慕達屍體邊上,鍾漢明圓睜着雙眼,一柄虎牙刃穿胸而過,把他釘死在地上,他的嘴巴還在微張,卻不知道他最後想說的是什麼了。
那個新兵頓時忍不住哭了起來,剛纔他蹲在第三排,聽到這個登州老鄉滿不在乎的吹噓,他心目裡已經把鍾漢明當做自己的驕傲,沒想到卻戰死在了這裡。
“這個奴酋是俺老鄉殺死的”
後來,這個新兵逢人就訴說着鍾漢明的功勞,他還時常問別人:“你知道俺老鄉臨死前想說的是什麼嗎?”
“給你們一天時間,把島上的韃奴全部圍殲,除了特種兵營要的一些俘虜外,其他一個不留”鐵牛冷冷命令道
“是!”各營主官都是躬身抱拳
謝謝各位書友的月票和訂閱等,新的一個月又開始了,我會繼續努力,不辜負書友們的鼓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