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廣的西部,與四川的交接處,有一個施州衛,這裡聚集着很多少數民族,當然,以土家族居多,這裡有大大小小的土司幾十個,還有很多部落也在這裡生存。
這裡是靠近四川的交界處,高山豁谷,樹大林深,朝廷對這裡無力管轄,管這裡的,都是大明朝廷冊封的土司,可是這大山之中,就是當地的土司也是力不能及。
兩個十三四歲的小夥子,跟着一羣壯漢,興高采烈的揹着獸皮下山了,他們獸皮裹身,好一點的會穿漢人的粗麻衣。他們世代在山上打獵,當他們積聚的野獸皮達到一定量的時候,等到了山下趕場之時,他們就會跟今天一樣,帶着自己的成果下山來換取鹽和糧食,還有一些其他的必須用品,雖然日子過得幸苦艱難,可是靠山吃山,自由自在,也算是幸福。
不過近大半年來,他們的日子不好過了,鎮下面來了一幫流賊,那些流賊佔領了城鎮,而且流賊人數衆多,那些人對他們收稅,搶他們的東西,而且有時候還亂殺人。雖然他們是住在山林當中,那些流賊禍害不到,但是每當他們下山換取東西的時候,總是能碰到那些人,讓他們能換取的東西越來越少,本來他們也想反抗,可是他們的老族長說了,一切都要忍耐,山神遲早會懲罰作惡的人的。
“秦瑞,等下到了賣場,叔叔給你換一個糖葫蘆吃好不好?”一個穿着獸皮的男子對着那小夥子說道。
“好啊,東叔,我好久沒有吃到糖葫蘆了!”小夥子一臉的興奮,那些漢人的東西就是好吃,也不知道是怎麼做出來的,特別的美味,他想想都流口水了。
“東叔,我也要吃!”另一個小夥子揹着揹簍,這小揹簍壓得他滿頭大汗。
“陳杭,叔也給你買,叔這揹簍裡好貨多着呢,等換了鹽巴後,給你們一人買一串!”那個東叔的壯漢一身黝黑的膚色,長得精壯無比,外表看似粗魯,可是對兩個小夥子卻帶着滿臉的慈愛。
這個時候,旁邊的壯漢卻是教訓道:“陳東,你就知道慣他們兩個,這趕場一個月就這麼一次,你還不多換點鹽巴什麼的,還有,你家那未過門的妹兒,你不給她帶點什麼啊,人家可是乾巴巴的望着呢!”
“呵呵,巧妹兒就想要一把木梳子,我今天就給妹兒換一把,我跟巧妹兒都說好了,過年的時候就請老族長作證,我們把婚事兒給辦了,到時候請族人們都去我家喝酒,叢平哥,你可一定來。”陳東笑着說道。
“哎,就你最拖拉,去年對唱山歌的時候,你就接了巧兒的竹子酒,可是現在還沒有把人家妹兒娶回家,看看我,我兒子秦瑞都這麼大了,你孩子都不知道在哪裡!也是族長太慣着你了,整日不着調。”秦叢平繼續教訓着。
“東叔,你跟巧兒姐姐腰結婚了啊?有糖吃不?”
“呵呵,當然有,到時候糖管夠,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東哥啊,那可得把酒肉準備好啊,我看現在就要開始晾臘肉了,不然時間來不及,都不夠咱們族人吃喝的。”
“哈哈,放心,巧妹兒已經開始晾了,管夠,管夠!”
“這巧妹兒好媳婦兒啊,還沒過門就開始提東哥你操持家務了!”
“嘿嘿!”一羣人有說有笑,開心不已,雖然揹簍裡的貨物沉甸甸的,可是他們都非常開心,這揹簍裡的,都是他們的生計。
衆人到了山下,來到鎮子外圍的賣場,這裡是山裡人和鎮民交換物資的地方,雖然不能說是人山人海,但也是非常的熱鬧,各種各樣的東西都有,那些深山裡的人,對這些東西都非常感興趣,而鎮子裡的商人們,也稀罕這山裡人的皮貨,這些東西,轉運出去,那可是價值連城啊。
秦瑞和陳杭兩個小夥子把揹簍取下來給了秦叢平,他們就自己找感興趣的東西去了,那眼花繚亂的商品,兩個小夥子一個一個地看着,他們彷彿對什麼都感興趣。
“你們聽說了麼?這張獻忠要徵兵了,聽說他要把這附近所有的男人都徵集到他的隊伍裡去,應該是要離開這個地方了!”一個漢人一邊賣東西一邊說道。
“哎,這大魔王終於要走了,自從這八大王被秦翼明將軍給打敗了過後,就一隻待在咱們這裡,禍害咱們,現在他終於要走了,這太好了,菩薩顯靈了啊!”另一個漢人開心的說着。
“你這耳背的,顯什麼靈啊,你沒聽明白麼?是要將咱們這裡的人全部徵集到他張獻忠的隊伍裡,幫他打仗去,你願意去麼?”那漢人說道。
“什麼?打仗,我不去,你這消息是不是真的啊?”另一個漢人驚恐地問道。
“聽他們那些流寇說的,哎,我正託人打聽呢,如果是真的,趕緊逃命。”
“逃?咋逃啊,這附近都是他八大王的營帳,都是他的兵,除非往大山裡逃,咱們又不是野人,逃到大山裡咋活啊!”
兩個小夥子聽着兩個漢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着,他們也在旁邊聽着。
這些話秦瑞是聽到了心裡,他知道張獻忠就是最近來到這裡的流賊統領,這個人很厲害,很快就統治了這裡,不過讓他更深刻記住了秦翼明這個名字,這個人跟他同姓,還大敗了張獻忠,厲害啊!
“你們憑什麼搶我們的東西,這虎皮是我的!”遠處的陳東大聲的叫嚷着。
幾個農民軍的士兵,現在正把陳東和秦叢平給圍了起來,而且拔出了大刀,一副凶神惡撒的樣子,陳杭和秦瑞看到這情形,立刻奔跑了過去。
“老漢兒,東叔,怎麼了!”秦瑞喊着自己的父親和東叔,很快就跑到了父親的身後。
那士兵的小頭目看着陳東揹簍裡的虎皮,這張虎皮他一眼就看重了,這虎皮要是獻給張獻忠,肯定會得到張獻忠的青睞,於是他就決定要搶這揹簍內的虎皮,可是陳東當然不幹,這虎皮價值連城,他還指望這虎皮多換一些貨物呢。
“識相的都快給老子拿過來,不然老子剁了你!”小頭目惡狠狠的對着他們說道。
“我打的虎皮,這是我用來換鹽巴的,我不給你!”陳東不服氣,他還想靠這虎皮換鹽巴,給自己未過門的媳婦兒換把梳子呢!
“你給不給?”那小頭目咬着牙,瞪着大眼珠子,手中的大刀不停地晃悠,周圍的幾個農民軍都開始動刀了,只等一聲令下。
“陳東,給他們!”秦叢平看這架勢,他們勢在必得,不給不行了。
陳東無奈,將揹簍放了下來。
“還有你的,有什麼好東西,我都要了!”那小頭目說道,用刀指着秦叢平。
秦叢平無奈的也放下了揹簍,他這裡面的皮貨更多。
那幾個農民軍將兩個揹簍翻到過來,搶之一空,那些看不上的不是腳踩,就是用刀劃了幾個口子。
“哈哈,幾個野人,還他孃的挺橫!老子讓你橫,老子讓你橫!”那人一邊罵着一邊不停地看着那些皮貨。
陳東眼神憤恨,緊緊的握着拳頭,他身上就有弓箭,大腿上就有匕首!他想殺人!
秦叢平知道陳東的想法,立刻抓住他的手,生怕他衝動起來,壞了大事兒。
那幾個農民軍禍害完了他們的批貨過後,忽然看到這兩個人長得挺結實的,那小頭目說道:“你們兩個長得挺壯啊,跟我走吧,以後跟着八大王,有吃有喝的!”
“兵爺,要我們去哪裡?”秦叢平低聲下氣地問道,臉上強行掛着一副討好的笑容。
“哈哈,當然是進我們軍營啊,你們這附近的人,全部都要跟我們走,不然全部殺光,這是八大王的命令!走吧!”那小頭目拿着刀,放在秦叢平的脖子上架着。
秦瑞知道這些人要帶着自己的父親,他那裡願意,衝過去一把就推開了那小頭目。
“放開我的父親!”
“瑞哥兒!”秦叢平大叫起來,這小頭目沒有防備,被一把推倒在地,立刻大喊道:“刁民,給我殺了!”小頭目一聲令下,周圍的幾個農民軍就開始圍上來。
陳東本來就想反抗,這個時候已經不得不反了,他拔出腿上的刀,往小頭目身上撲了過去,一把迅速快捷地就將小匕首插進了那小頭目的心臟,小頭目兩眼驚恐,他沒想到這些唯唯諾諾的獵人,居然如此兇狠,速度如此之快,可是他後悔來不及了,瞳孔已經失去了生機。
當陳東殺了那小頭目之後,賣場周圍的人立刻騷亂了起來,那些漢人還有山上的獵人們都遠遠的躲開了,深怕禍及到自己身上。
“殺啊!”農民軍大喊了起來。
“快走!”秦叢平大喊,如果等那些周圍的農民軍圍上來,他們想走都走不掉了,其實他們現在也不一定走得掉。
陳東殺了一個,取下弓箭,射向了第二個人,他已經憋屈太久了,他現在的怨氣就如火山爆發了出來,他想殺人,把這些人統統給殺了。
秦叢平拉着兩個孩子往山上跑,也沒有注意到陳東還在那裡打鬥,繼續大喊道:“陳東,快走!”
陳東第一時間沒有跑,這個時候且戰且退,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他知道自己走不掉了,周圍的人已經圍上來了。於是大喊道:“你們走吧,我走不了了!”
秦叢平知道自己不能有絲毫的耽擱,他拉着兩個孩子帶着其他族人就往山裡狂奔,陳杭和秦瑞則是不停地叫着陳東的名字,還沒跑多遠,他們就看到陳東被那些農民軍給殺死了,腦袋被砍了下來,那些人開始追趕他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