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正……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苗裔霞面容蒼紅聲音相當微弱,只說了這麼幾個字,眼淚已經傾盆而滾,哽咽難言。
忽聽到苗裔霞跟自己說話,段祺正又驚又喜,藥見效了!連忙嗯下頭回答說;“別說連累、對不起的話,要說對不起的是我,如果那天我們一到山下就上山,或許情況會好的很多。”
段祺正愈是寬容把責任推向自己,苗裔霞心裡越是過意不去,她心裡不糊塗,“飛雪”雖然過來了,大爺爺未必能過來,因爲山路被封死,畢竟他年紀大了,如果能過來,今晚早就來了,何必叫“飛雪”傳送藥呢。
但她心裡更明白,現在光是靠這點藥,對自己已經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了,就算起到了頂點的作用,體力一下子也恢復不過來,再說吃沒東西吃,如何下山。她預感的到,現在段祺正的體力也已經快支撐不下去了,沒有餘力去開通路了,就意味着大爺爺過來的日子沒有定日,只要再有一隻稍爲兇猛的野獸出現,我們兩個人的命就休唉……就算野獸不出現,我還能堅持得了幾天?
想到這裡,苗裔霞的眼淚婆娑一樣的流出來,她本是個要強好勝的女孩子,性格大大咧咧,平日裡從不流一滴眼淚;“祺正,我知道,我快不行了,你不要再管我啦……你,你現在還可以活着出去,一定要活着出去……”
“不許你胡思亂想,我不會放下你不管的,除非我先死。”段祺正的心都快要碎了,打斷她的話堅毅地說。但他自己也很清楚,如果大爺爺過不來,苗裔霞的病情危在旦夕,已經撐不了幾天啦。但在這種時刻,無論遇到多大的危險及困境,自己決不能氣妥,若一蹴不振,必會挫傷苗裔霞活下去的意志,將導致兩個人的生命安危。
“現在不是內疚的時候,你一定要有活下去的勇氣!”段祺正繼續溫煦地勸慰說,“吉凶禍福自有天定,即使這次你不隨我而來,也不能保證我能平安無事,或且我沒有一丁點怪你的意思。只要我們挺住,我不信我們過不了這一關!”
苗裔霞有氣無力地使勁搖頭,“祺正,我求你……別再爲我多Lang費時間了……我不想,我們兩個人都荒死在荒山野林裡,連屍骨都尋找不到……拜託你,趁你現在尚有一點餘力趕緊出去,叫我哥哥把我的屍體擡回去……我爸媽……我爺爺……
苗裔霞說道這裡突然喉嚨堵塞,要不是段祺正施救的快,一口氣上不來,倒是真的要先走一步了……
“只恐怕……”苗裔霞緩過氣來,不聽段祺正的勸阻,哽咽着又說,“只恐怕等你們回來,我的身體可能已經遭到鋸牙鉤爪的蹂躪啦……”
苗裔霞的眼淚像他們上山來時的暴雨,她長到二十幾歲,除了嬰兒是哭過,從懂事起,極少流過眼淚,今晚,她彷彿把所有“積存”的眼淚傾其所有的都倒了出來。
她做夢都未曾想到,自己這次暗地跟隨而來,會碰到莫大的劫難,然而,更料想不到,將要葬送自己年輕的生命的可能。而結束生命的方式,竟連屍骨都要被野獸吞噬掉,死後都不能留一個全屍,這種鋸牙鉤爪的掠奪蹂躪,想想都讓人心駭懼裂。
天亮了,朝陽復出,段祺正抱着苗裔霞坐了一夜。他首先給苗裔霞喂好藥,發覺她的發燒一點都沒退去,心裡更是焦急萬分,難過的暗暗掉淚。他狠下心,讓她躺好,再把她的傷口處塗上藥,把“小窩”裡的蚊子趕出,然後,他和“飛雪”打着啞謎,叫它守候在這裡,他攥起鐮刀悄然離去。
不說,劉斌一個人在山麓下等的焦急萬分,手機都打爆了。先說,裴文暨,譚震肇,謝夢瑩,三人現行上山。
其實,他們到的山麓下時,已發覺這裡下過暴風雨,因爲天才一點蒙亮,看不大清楚,當他們上山,已經證實確實下過暴風雨。翻過第一座大山,看到的都是滿目瘡痍,他們猜想,這場暴風雨非同小可。那麼,段祺正肯定是被這場暴風雨所困,隨即想到山上的大爺爺,三間茅屋也肯定被吹倒。他們是不是在一起,是否有遇難,立時把三個人的心揪緊,只是快速趕路,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但是,這次爬山要比前幾次艱難的多,橫七豎八的各種柴草,樹枝,竹竿,等,全程斜倒,好多地段都此路不通,低窪地段的積水過膝,旁側嘩嘩的流水聲,壑溝裡的水還激流奔騰,峁山基路段狼籍的不成樣子。
翻越第二座高山,原先段祺正用一雙肉手開通的路基,一些樹枝,竹竿,柴草,等,全部復原過來,照樣封死了山道。不夠,再開通路基要方便的許多。
裴文暨,譚震肇,謝夢瑩,三個人同心協力,默默無聞,披荊斬棘地開着路上,汗流浹背都無需顧暇。特別是謝夢瑩,雖則她上山還行,但體力不能與男人比,再說,她比誰都焦急。但她咬牙苦忍,堅持再堅持,是什麼力量在支柱着她呢!
“飛雪”首先跑出來迎接了他們。當他們看到茅屋倒塌,沒有感到奇怪,沒有見段祺正出來,也沒聽到的他的聲音倒很錯愕。
謝夢瑩顧不得緩氣過來,迫不及待地走到“小窩”裡查看。這一看,嚇得她花容失色,口吐白沫,眼看就要倒在地上。
裴文暨和譚震肇隨後跟着,但比謝夢瑩慢了一步,忽見謝夢瑩這個樣子,心裡立即閃出一個不詳的念頭,難道段祺正,他……
沒有空間容他們多想,兩個人同時出手扶住謝夢瑩,急忙施救。幸好兩個人都會兩手,裴文暨的知識比較優博,醫學上也略懂一點;譚震肇在部隊的醫院裡培訓過一期,所以基本知識有點懂。
謝夢瑩甦醒過來,他們迫不及待地要看過明白,當他們看到的那一幕,同時也嚇了一大跳,以爲大白天見鬼了。畢竟他們膽子較大,更不相信有鬼,馬上就反應過來,此人莫非就是同段祺正同來的女生,——苗裔霞。
女孩子的頭髮比較多,苗裔霞的頭髮天生有點金絲黃色,她雖然一張臉長得不漂亮,但皮膚甚白,上述提到過,她很像一個俄羅斯姑娘,又白又胖。
因爲高山上缺水,段祺正要去砍竹腦開路,又要照顧她,沒有時間,也沒有功夫到半山腰邈遠的地方去取水。最近幾天他們連吃水都發生嚴重困難,所以這幾天來,苗裔霞沒有洗臉,沒有刷牙,沒有洗澡,這時的她披頭散髮,衣衫襤樓,哪像是高官家的千斤,比街上的乞丐還不如……
山上的蚊子乘虛而入,夏天本身只能穿單衣薄褂,何況“小窩”裡相當的悶熱,咬得她全身沒有一塊好肉,裡面已經有一股很難聞的氣息味道。
苗裔霞的身子被竹竿腦,刺柴、等劃破,已經刺劃得完無好肉,由於天氣悶熱,發炎處發炎,腐爛的地方已經開始腐爛。她病了這麼多天,幾乎沒有洗過澡,沒有東西吃進去,還整日裡提心吊膽,精神幾乎崩潰,她自己也沒有可以活着出去的信心,再說她是捲縮成一團睡着。謝夢瑩看到時,自然會被嚇昏,以爲白日見到了鬼。即使不把她當“鬼”,任何人見了都會認爲是一個“瘋子……”
緩過神來,謝夢瑩已經猜到她肯定是同段祺正同來的那個女生——苗裔霞。於是馬上探她的鼻息,脈搏,有氣,活着。那麼,祺正那?他到哪裡去了?是否安然無恙?
來不及問苗裔霞段祺正去了哪裡,看她的病況已經昏迷。謝夢瑩馬上吩咐,她來對苗裔霞施救,採取措施。叫裴文暨和譚震肇趕快上山尋找段祺正,估計他是上山去了。
謝夢瑩的醫術不比農村的赤腳醫生差,打針也會。她當婦女主任的時候,經常去醫療室幫忙。昨天晚上忽然接到劉斌電話,說段祺正去了大爺爺那裡,已快一個星期了,還未歸,可能情況有點不妙。她什麼都來不及準備,就準備一些藥品,果然用着。她掌握了苗裔霞是發燒引起的,立刻給她打了一針,再喂她吃藥,然後再給她清洗傷口。
裴文暨和譚震肇讓“飛雪”留下給謝夢瑩她們“保駕”也是比較放心的,估計劉斌馬上就好到達,所以他們很放心地上山去尋找段祺正。兩人振作精神,全力攀爬,顧不得疲勞。
忽然發現前面竹林擋路,奇怪,這裡路不通,那段祺正會去哪裡,他是怎麼上去的呢?他們只顧往四周看,哪裡有路,哪裡可以上去。譚震肇腳下忽然踩到了一樣軟軟的東西,砰地一下跳起來,還以爲是踩到了蛇。
下面軟軟的東西忽一動,兩個人立即同時退後,以爲是踩到了蛇。譚震肇身上帶有手槍,可能是工作職業養成的,緊急,緊張的時候,習慣性地拔出了手槍。細一想不對,如果踩到了蛇早就被它咬了,哪有那麼幸運。稍停片刻,他們便彎下腰查看,發現一隻人的腳,差一點沒把他們的魂嚇跑。
是一個人!……
因爲砍下來的竹竿腦蓋住了那個人的整個身子,所以一時沒看不清楚是誰。
什麼人?稍一揣摩,這裡還會有別人嗎?
兩個人的心已經提到了喉嚨,同時感到一種不詳的預兆,幾乎是同時出手,把竹竿拿掉!
拿掉竹竿!
兩人差一點滾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