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館很大, 牆上掛滿了油畫。兩個人拖了手,沿着走廊一副副看過去。
托馬斯站在一副牧羊女畫前,仔細端詳, 又回頭看身邊的薔薇, 說, “看着和你很像。”
薔薇自己也看了, 果然有幾分相似。“我猜這畫家肯定是中國的。”
“爲什麼?”
“如果是其他國家的, 就該是洋女在上面了。”薔薇笑,又接着道,“其實放羊也不錯呢, 藍天白雲,在山川田野裡光了腳奔跑, 一定很愜意。”
“薔薇你知道嗎?你腦袋裡總是很有多骨靈精怪的想法。”
“愛幻想是不是?”
“所以才顯得天真爛漫。”
“喜歡的人說是天真爛漫, 不喜歡的人說是傻氣。”
“那你只要聽我一個人說就可以了。”
“那倒也是。”薔薇贊同, “我以後只聽你說,別人管他說什麼呢。”
“如果我放羊, 你做什麼?”薔薇問,“你是去捕魚還是去耕田?”
托馬斯指着畫中的幾隻綿羊。
“什麼?”薔薇不明白。
“我做那幾只羊好了。”
薔薇笑的捧了肚子,“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兩個人在展館消磨了一上午的時光,中午買了熱狗麪包咖啡,在廣場的椅子上坐着吃。旁邊有許多的鴿子, 也不怕人, 就在他們腳邊跳來跳去。
薔薇撕下一些麪包, 扔給它們吃, 看它們在自己身邊撲騰着飛上飛下。
“吃的這樣肥, 幸虧是在這裡,在中國他們就把你們吃掉。”她逗着那些鴿子。
“你們中國人吃鴿子嗎?”托馬斯覺得很不可思議。
“吃的, 不過大都是專門養來吃的。其實,也是野生的吃不到。你不懂我們,我們是什麼都吃的民族。”
薔薇看他不置信的表情,說,“中國人有句話說,除了兩條腿的不吃,其他天上飛的地上爬的都吃。”
“我知道你們那邊的食物做的很好,菜很好吃。可是什麼都吃掉總是不好的。難道小貓小狗都吃嗎?”
“我們連老鼠都吃。”
托馬斯嚇的不知怎麼的,期期艾艾的問,“你也吃老鼠嗎?”
薔薇笑,“我不吃。小貓小狗也不吃,青蛙鳥蛇這些我都不吃。”
托馬斯放下心來,“以前我聽說有華人到這裡,抓了鴿子吃,這些鴿子是餵了避孕藥的,所以導致他們也不會懷孕,我還以爲是笑話呢,看起來是真的。”
“我們華人在你們歐美人心裡是不是印象很壞。”
“也沒有,不完是這樣,我見過的都很好。只是你們總喜歡扎堆,有時候確實很吵,其他都還好。”
“我也很吵是不是?”薔薇微笑。
“不是,不是。”托馬斯連忙說,“你知道的,在我心裡,你總是最好的。”
“我知道。”薔薇低低的說。
“你現在口音越來越美國化了。”
“再下去,我就要被你們同化了是不是?在這裡呆個三五年,回去都變成ABC,裡外不是人,兩邊不討好。”
“那就不要回去,永遠在這裡好了。”托馬斯牽過她的手。
“我的父母都在中國呢,我怎麼可以一個人在這裡。”薔薇嘆氣,“如果將來我回國,你會同我去嗎?”
“我怕我找不到好的工作,如何對你負責。”托馬斯很猶豫。
“你還可以教書。”
“聽說上海對老師的要求也不低。”
“是啦,你在這裡教大學,總不能讓你過去教中學。”
“不要這樣說,薔薇。”托馬斯看她不開心,“如果你想我去,那我就去。”
薔薇擡起頭看他,自己先笑了,“看我們多杞人憂天,那是兩年後的事,我們不談不愉快的事了,好不好?”
托馬斯也笑,“我只希望你永遠快樂。”
潘明德本約了朋友一起騎馬,怎料到了馬術俱樂部,朋友纔打電話來說臨時有事,來不了。他騎着馬在野外跑了幾圈,出了一身汗,衝過涼後,想到既然朋友也來不了,自己還是回家陪薔薇好了。
他到家發現薔薇的車子並不在院子裡,傭人告訴他薔薇一大早就開着車子出去了。他取過電話,撥了她的號碼,轉念一想,又掛了。他獨自一個人吃了午飯,囑咐傭人,如果薔薇回來,不用告訴他自己回來過,又駕了車出去。
薔薇今天早早就回了家,果然小飛俠還沒回來。一直到吃晚飯的時候,才聽到他車子駛回來的聲音。
薔薇跑出門去,看他下了車,問,“今天騎馬好玩嗎?”
潘明德點點頭,“你一天都在家裡?沒出去逛逛。”
“累了,不想動。”薔薇嬌滴滴的說。
“吃過飯了嗎”潘明德不動聲色的問。
“沒有,我專門等你回來一起吃呢。”她拉了他的手,“快點,人家好餓了。”
傭人把飯菜擺上桌,潘明德自己開了只紅酒,自顧自的斟了喝。
“你看什麼?”薔薇看他老盯着自己,有點不自在起來,“我臉上有什麼嗎?”
他伸出手去,手指劃過她的嘴角,薔薇看他陰晴不定,舉止怪異,“怎麼了?”
“沒什麼,一顆飯粒而已。”
“哦!”薔薇笑眯眯的,“今天這個魚不錯,你吃嘛,不要只喝酒。”她看他已經連續喝了好幾杯。
“恩!”他簡單的迴應。
薔薇看他有些不開心的樣子,小心翼翼的問,“你今天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沒有。”
“那你幹嘛心事重重的樣子。”
“有嗎?”他反問。
“你今天很怪哎...好可疑哦...”
“有些累而已。”他又倒出一杯酒,一瓶已經喝光了。
“我就說嘛。”
薔薇看他又從酒櫃取來一瓶,詫異的問,“你還喝?我知你是千杯不醉,但累了還是早點睡覺纔是。”她起身搶了他的酒放回酒櫃,“吃飯,光喝酒能飽嗎?”
她三兩口的扒完了自己碗裡的飯,說,“我上樓給你放水去,累了泡個熱水澡最舒服了。”
潘明德吃過飯後,上樓到自己的房間,薔薇正在浴缸邊哼着小曲試水溫。他靜悄悄的靠在浴室門口看她在那裡忙碌,水聲嘩嘩的,薔薇也沒聽到他走進房間的聲音。她放好水,一轉身,看見潘明德就站自己身後,嚇一跳,本能的往後一退,潘明德趕緊伸手去拉她,但已晚了,她摔倒在浴缸裡。
“哎喲!”薔薇坐在浴缸裡,“你最近幹嘛老鬼鬼祟祟的嚇人?我的腳好痛。”
“怎麼樣?能站起來嗎?”他心疼的問。
“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就是扭到這裡了。“她指指腳踝。
潘明德伸手扶她起來,薔薇還在那裡嚷嚷,她試圖擡起腳跨出浴缸,可是不行。潘明德彎腰抱起她放到牀上,取過毛巾給她擦拭頭髮,薔薇衣服都溼透了,貼在身上,曲線玲瓏有致。
“得趕緊把衣服換了,要不然會感冒的。”
“就怪你!還說.”薔薇抱怨道,“出去了,我要換衣服。好冷。”
潘明德開了暖氣,退出房間去,“我上樓給你拿衣服。”他拿了薔薇的衣服,又走回自己的房間。
薔薇正在脫衣服,一看到他,趕緊拉過被子把自己蒙大叫,“別進來,別進來!”
潘明德趕緊把門從外面帶上,下樓找了女傭上來幫忙,他把薔薇的衣服塞到傭人手裡,自己又到樓下冰箱裡取了冰袋上來。
他再上來的時候,薔薇已經換好了衣服,正抱着自己的腳哀號。
他在牀邊坐下,拉過她的腳擱自己腿上,把冰袋敷上去,寒氣透過肌膚直刺骨頭裡去,薔薇疼的臉都變形了。
“輕點了,哎喲。我不要了,不要冰了,快拿開。”
“一會就不疼了。”潘明德安慰她,“乖,別動,否則等下該腫的走不了路了。”
“可是真的好痛啊。”
“看樣子明天你開不了車了,讓司機送你去學校。”
雖然腳上疼的厲害,薔薇心裡馬上打起了小九九,“那我還不如干脆住珍妮佛那呢,她那裡離學校近,而且有電梯,也不用每天上上下下的爬樓。”
“不行!”
“爲什麼?”薔薇想不通,“每天接送不麻煩嗎?回來還要爬三樓。”
“等我腳好了,我就住回來。”
“自己家司機接送你就覺得是麻煩,你住別人家難道就不是去麻煩別人嗎?”
“反正你說什麼都有道理了。”薔薇氣鼓鼓的。
“既然你不想麻煩,就乖乖配合。”他移開冰袋看一眼又重新敷上,“還好,不嚴重,沒有腫的很厲害。走路不成問題,多冰兩次,估計你又可以活蹦亂跳了。”
“哼,懶得理你!□□,專斷!”薔薇往後一倒,躺在牀上。
此後幾天,司機天天都接送薔薇上下學。還好,除了不能開車,走路問題倒不是很大,只不過有點一瘸一拐。在學校裡,去圖書館,上洗手間,珍妮佛總在旁邊幫忙的。
潘明德這幾天都等薔薇去學校了纔出門,薔薇放學還沒到家,他就已經到了,上下樓總是他抱她。
有天他抱了薔薇上樓,薔薇笑嘻嘻的問,“我會不會很重,這個學期我長胖許多。”
“兩個你都不是問題。”
“哈,大力水手哦!”
“今天腳還痛不痛?”
“快好了!”又說,“讓你嚇我,害到你自己了吧?”
“是你自己膽子小。”
“還說,你是貓科動物嗎?走路沒一點聲音的。”
“老虎是不是貓科?”
“美的啦,還老虎呢,你最多就是隻大壞貓。我纔是老虎。阿嗚...”她學老虎叫,“看到沒,我有兩顆虎牙,吃肉的。”
潘明德笑,“你還有倆酒窩,你會喝酒嗎?”
薔薇被他氣的直瞪眼,“你這人最沒意思,早晚我就學會喝了,看你還說。”
“好,我不說,我閉嘴,否則小老虎要咬人了。不過,你不知道老虎是貓的學生嗎?老虎會的小貓都會,小貓會的,老虎可不一定會啊。”他把薔薇放牀上。
“喂!”薔薇抗議。
“好,閉嘴!”他用手矇住自己的嘴巴,卻還一邊偷笑。
薔薇恨恨的拉過被子蒙了頭,不理他。
“晚安!小老虎!”他關了燈,幫她把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