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明德回美國的那天，薔薇正好月考。
倆人沒來得及說再見。
接下來，薔薇升了高三，功課忙的一塌糊塗，週末照例是要回學校上課。
老師天天都在“恐嚇”他們，今天不努力讀書，將來就努力找工作。
繁忙的日子，薔薇漸漸淡忘了小飛俠。
潘明德卻從未忘記薔薇。
他時常想起那個傍晚見到的小人兒，穿白色上衣，藍色的揹帶褲，頭髮高高的扎個馬尾，還有那一連串的笑聲，不絕於耳，彷彿就在昨天。
他手機裡有一張薔薇躺草地上睡覺的照片，草帽落在一邊。
遇到不如意的事，翻開來看，陰霾好像就會消散。
潘明德算着薔薇畢業的日子，也正好有些事情需要回中國處理。
還沒上飛機，那天就接到了夏志遠的電話。
薔薇出事了。
薔薇本來一心想進哈佛和劍橋，怎料偏偏考試前淋了大雨，到考試那天，高燒不退，硬着頭皮去考，結果可想而知。
倒不至於一塌糊塗，底子本是在那裡的，但是距離這兩所學校的分數要求還是差了一大截。
分數出來後，就把自己關房間哭了一天。
接下來就天天鬱鬱寡歡。
本就覺得一直是囊中之物，也期望了很多年，就等這一天。
所謂有多希望，就有多失望。
夏爸爸和夏媽媽勸也勸過，開導也開導過，對他們來講，即便去不成哈佛和劍橋又如何，以女兒的成績，國外還是有很多好大學可以選的。
怎奈薔薇有點小脾氣，也是從小成績優秀，還沒有過自己想去的學校而進不了的。
薔薇已經一個星期都沒笑過，做父母的自然焦急。
夏爸爸想到薔薇和潘明德倒是挺投緣，每次女兒都和他處的不錯，這次他到中國來，正好可以順便幫忙開導。
這天，薔薇坐在院子裡的鞦韆上，閉着眼睛，思緒已飄到老遠。
感覺到有人在後面輕輕的晃下鞦韆，有個聲音落在頭頂上，“我們的公主爲什麼嘆氣啊？”
薔薇欣喜的扭過頭來，“小飛俠！”這是這段時間來她第一次重新展露歡顏。
“可不是我！”潘明德衝他眨眨眼睛。
兩個人再次見面，時間已經過去整整一年。
薔薇神色又落寞下來，“我不能請你吃飯了。”
“那有什麼關係？我請你好了。”
“那怎麼能一樣呢？你知道我對自己有多失望。”
“已經發生的事情我們無法改變，是不是？別想那麼多，我們先去吃飯，你想吃什麼？”
潘明德故意抱怨，“你都不知道飛機上的食物有多難吃？我已經餓了整整20個小時了。我已經感覺我的胃在抗議了。”
“好慘！”薔薇趕緊從鞦韆上下來，同情的說：“那我聽你的，你想吃什麼就什麼了，先撫慰你的胃要緊。”
兩個人來到西餐廳。
薔薇只給自己叫了杯珍珠奶茶，其他點餐的任務都扔給了潘明德。
潘明德先把薔薇的那份牛扒細細的切了，放到她跟前，纔開始拿起刀叉吃自己的那份。
服務生給他倒了杯紅酒，82年的拉菲。
潘明德給薔薇講解紅酒的知識，從年份到口感，以及說到紅肉配紅葡萄酒，白肉配白葡萄酒。
薔薇聽的入了神，說：“那我珍珠奶茶配牛扒，不是亂混搭了？”
“那吃飯最重要的是講心情，如果你覺得珍珠奶茶配牛扒好吃，又有何不可？或者你乾脆拿果汁配牛扒別人又能說什麼，關鍵是你吃的開心，是不是？”
“這麼說也對！可我現在想喝點紅酒。”薔薇徵求他的同意。
“薔薇今年滿十六歲了，小大人了，當然可以。不過淺嘗即止就好。”他拿過杯子給薔薇倒了一點點。
薔薇也學他的樣子，搖了搖杯中的酒，一口喝下去。
“爲什麼我覺得好有點苦苦的，恩，不好喝，不好喝。我還是喝我的奶茶好了。”
潘明德笑着說：“女孩子偶爾喝點紅酒對皮膚好，不過你現在還小。不急，有天你會喜歡上它的。”
“你這次要在上海呆多久？”
潘明德伸出一個手指。
“一個禮拜？”
“一個月！”
“這麼久？你要把公司開到這裡來了？”
“不是！”
“那有什麼事需要這麼長的時間？也不怕你不在美國，你員工都給自己放假不幹活了。”
潘明德失笑，“我員工不需要我拿着鞭子監督他們。我來實現我的諾言。”
“什麼諾言，你要結婚嗎？”
“你希望我結婚嗎？”
“那人總是要結婚的嗎？”薔薇把頭伸過來一些，“恐嚇”他說：“你都36了哎，趁還有人要趕緊就結了，別等成黃花菜哦。”
“可沒有人嫁我怎麼辦？”潘明德問她。
“你是要我給你介紹嗎？”薔薇一副很有信心做好小媒婆的樣子，“那我覺得我們英語老師Ms. Huang很合適你哎。”
潘明德一副饒了我的模樣說：“我被你打敗了哎，丫頭！你把我們的約定都扔到九霄雲外了？你不是要我教你騎馬，打高爾夫球嗎？你這態度對的起我把年假調到現在嗎？”
薔薇恍然大悟，趕緊說：“sorry，我的錯！看我這記性，肯定是因爲考試死了大量腦細胞，現在記憶都衰退了。”說着給自己倒一杯酒，說：“我自罰一杯。”
還沒等潘明德伸手阻止就“咕咚咕咚”喝下去了。
潘明德看着她臉由白轉紅，舌頭打結。
“爲什麼有兩個你坐在我對面啊？”
潘明德簡直拿他無可奈何，“今天晚上你這樣回去，我會很慘哎，會被你父母抓起來□□。”
“不會啦，他們那麼喜歡你。”薔薇眼睛朦裡朦朧的。“剛纔還覺得紅酒不好喝，現在覺得其實也還不錯啦。”說着又要伸手去拿。
“打住！”潘明德趕緊拿過她面前的酒瓶，放到自己這邊來。
一邊又吩咐服務生來杯蜂蜜檸檬水。
天階夜色涼如水，月光灑在地上，透着幽幽的光亮。
薔薇趴在潘明德的背上，嘴裡還嘀嘀咕咕的。
潘明德啞然失笑，一杯紅酒就把這丫頭喝成這樣了。
“小飛俠，我們明天去騎馬好不好？”
“好。”
“然後去打高爾夫球？”
“好。”
“還有什麼呢？”
“你剛纔不都全和我確認好了嗎？怎麼又問？”
“我和你確認過了嗎？”薔薇雙手抱着他的脖子。
“你已經第三次問我了哎。”
薔薇搖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那我爲什麼都不記得。”
“因爲你喝醉了。”
“我沒有醉，是你醉了。”
“好，薔薇沒有醉，是我醉了。”
“這纔對嘛。”薔薇滿意了。又指着天上的月亮，“你看，它離我們好近，它和我們一起走哎，是要和我們回家嗎？”
“是啊。”
“我好想上月亮去坐坐。”
“我也想啊，可是我們上不去。”潘明德順着她。
“你是小飛俠嗎？你會飛的嘛？你的翅膀呢？”薔薇拍着他的肩膀問：“翅膀呢？”
“今天飛不了了，我的翅膀落在家裡了。”
“好掃興哦。”
.......
第二天一大早，潘明德就到夏家來接薔薇。
薔薇也已經梳洗妥當。
潘明德騎術很好，但是要照顧到薔薇。
他給薔薇找了匹較矮小溫馴的母馬，薔薇換上騎馬裝倒也英姿颯爽。
他扶她上了馬，讓她先在場地裡慢慢踱步。
接下來2個星期，他天天陪着她做運動。
除了同她練習網球，高爾夫球，還帶她去爬山，游泳。
戶外運動很適合薔薇，運動過後，她飯量也增加了，臉色也漸漸紅潤起來。
唯一讓薔薇自己覺得不滿意的是，皮膚也跟着曬黑了，塗多少防曬霜都不管用。
夏媽媽倒是不擔心，對女兒說，既然是被曬黑的，以後養養又會白回來的。
這半個月潘明德就陪着薔薇吃喝玩樂，壓根不提考試的事，薔薇彷彿也已經忘記，年輕人容易傷心也容易快樂，笑容又回到她臉上。
這天，薔薇父母都去朋友家見客，就剩了薔薇在家。
潘明德自己帶了些菜過來。
薔薇驚訝道：“你做還是我做？我可不大會做飯哪，只會煮熟哦。”
“我做！”潘明德把菜放進廚房，自如的彷彿是自己家裡一樣，圍上圍裙就開始洗洗切切。
薔薇眼珠子都要掉下來，“小飛俠，你知道嗎？你讓人意外的事情很多哎。”
“希望是驚喜，而不是驚嚇哦。”他調侃道,“我給你做意大利菜。”
“有意粉嗎？”
“有！”
“那就好，我喜歡西紅柿肉醬意粉，我來洗西紅柿。”
“你知道嗎？意大利菜是西餐之母。意大利人可是很會做吃的，連法國人也比不上。”
“你怎麼學會的？”
“因爲我有被放逐到意大利啊？”
“要不要說的那麼悲慘？”薔薇不信。
潘明德刮一下她的鼻子說：“ok，我知道你最聰明。其實是作爲交換生到意大利學習過半年。在國外你不會做飯，就只有天天吃漢堡。我不想虐待自己的胃，所以就在那邊現抄現學了。”
薔薇看他把肉沫西紅柿...都放在鍋裡攪拌，倒了水下去煮。
“你是在調肉醬嗎？”
“現在開始煮粉，等醬好了，淋上就可以了。”
“看着顏色就覺得好好吃哦。”薔薇直流口水。
潘明德把火關小一些，讓食物在鍋裡慢慢熬。
而後對薔薇說：“該輪我們談談了。”
“談什麼？”薔薇不明白。
“大學志願。”潘明德提示她，“我查了幾所好的大學截止下個月就停止招生了。你現在還沒投報，拖下去就要等來年了。”
薔薇沮喪，“該來的還是來了。”
潘明德打開電腦給她看，“這幾所學校其實都不錯，我建議你都申請下。以你的成績應該都可以通過，到最後再做決定念哪一所。”
“你都幫我看好了，我不能反對是吧？”
“是。”潘明德不容她逃避拒絕。
把她拉過來，按她坐凳子上。
薔薇把每所學校的介紹要求大概都看了一遍，泄氣道：“小飛俠，可以不選嗎？我想要橙子，你非給我蘋果，你哪怕給我一車的蘋果呢，我能吃出橙子味來嗎？”
“但是，你想想，也許你吃着吃着就喜歡上蘋果了，不想吃橙子了呢？丫頭，凡事不要鑽牛角尖。”
“我知道了，我說不過你，反正你走過的橋都比我走過的路還要多，是不是？那乾脆你就替我選了，你既然已經決定了就把這個決定做到底。對我來說，這幾所學校念哪一所都沒差。”
“這是你要呆四年的地方哎？你確信讓我幫你做決定？”
“是啦，是啦。”輪到薔薇拉過他坐椅子前，“好好先生，麻煩你幫我填申請表吧？我去廚房看食物。”
潘明德看薔薇對報考之事實在提不起興致，也不勉強她。
“你喜歡什麼課程？”
“你知道的了？”薔薇往廚房走去，“還是化學，物理，數學那些啊，所以你看着辦。”
很快，薔薇就接到了幾所大學的面視通知書。
現在網絡發達，面試已經不需要到學校去，直接在網絡上進行。
薔薇是那種既然已經決定要做某件事，哪怕她不喜歡也會認真做好的姑娘。
因此既然選擇了繼續升學，那麼面試她也做了充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