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

早上薔薇醒來, 也覺得自己昨天對潘明德的態度太過惡劣,那個情形下潘熠霖說什麼都有可能,他對她無微不至的好, 她知道。他從未在她面前提過半點感情的事, 從未有過任何逾越行爲, 潘熠霖肯定是在胡說八道, 薔薇胡亂猜測, 可是心裡還是隱隱不安。她實在無法開口問他,更沒有辦法去考證。她想,只要他不提, 她也永遠不提,這樣就好。

薔薇下樓來, 潘明德已坐在餐桌邊, 她勉強擠出笑容說, “早上好。”

潘明德看她神態自若,已無異樣, 便問,“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昨天...對不起。”薔薇輕輕的說。

潘明德微微一笑,拍拍她的手說,“吃早餐。”她若不想說,他也不逼她, 只要她沒事就好, 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

而後, 薔薇好幾次都吃了晚飯偷偷溜出去, 直到半夜纔回。開始潘明德並不知道, 直到有一天晚上十一點多他去她臥室中找她商量事情,推門進去, 站在牀前喚她半天也不應聲,他以爲她睡沉了,本想離去,但總覺得可疑,便掀開被子,藏在裡面竟然是兩隻枕頭。

潘明德坐在臥室的沙發上,心裡越等越光火,一直到凌晨兩點,纔看到薔薇赤了腳,鞋子提在手上,悄沒聲息的上樓。看她如此輕車熟路,想必已不是第一次偷偷溜出去。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他故意問她,“昨天睡的可好?我看你很早就上樓了。”

薔薇笑着回他,“睡的很好,昨天白天在外面逛累了嘛,晚上就早點休息了。”

潘明德不動聲色,,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晚上他當着薔薇的面吩咐傭人,以後晚上十一點後就反鎖院門。

薔薇問他,“爲什麼呀?”

“最近這片區有小偷,不安全。”

薔薇這些日子總跟了勞倫斯出去,不是同他的一些朋友們一起玩,就是跟了他去看地下賽車比賽,日子過的逍遙自在。如今見院門上鎖,心內就嘀咕着是不是他看出什麼端倪,但轉而一想,又覺得不可能,他從未提過一個字。

薔薇連續好幾天晚上都沒有再出去,潘明德漸漸放下心來。這天吃過晚飯後,他就進了書房。

薔薇想着臥室裡的花都凋謝的差不多了,便到院子裡拿了剪刀,爬上梯子專挑了大朵鮮豔的剪下來,她聽到外面傳來口哨聲,便探頭去看。

“嘿,薔薇,怎麼好幾天都不出來玩?”勞倫斯站牆下問她。

“出不去,大門鎖了。”

“啊?”

“最近這邊不安寧,有小偷,所以晚上我叔叔就讓人把門上鎖了。”

“我們今天有比賽,去不去?”

“我想去,可是出不去啊。”薔薇很無奈。

“你直接和你叔叔說不行嗎?”

“不可以!大半夜的,他肯定說不安全,而且地下非法的比賽他纔不會讓我去看。”

“那怎麼辦?”勞倫斯轉念一想,“你從這裡跳下來。”

“啊,這麼高,不行不行。”薔薇連連擺手。

“怕什麼,我在這裡接住你。”

薔薇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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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下來啊。”勞倫斯極力慫恿。

“那你一定要接住我啊。”

勞倫斯展開雙臂,“放心,沒問題。”

薔薇小心翼翼的越過木梯,爬上牆頭,縱身往下一跳,落入勞倫斯的懷裡,兩個人大笑。薔薇連忙把手指放嘴脣上,示意他小聲。

勞倫斯拉了她的手就跑。

這次比賽,勞倫斯拿了第一,獎金是五千美金。兩個人都樂不可吱,回家的路上,他問薔薇,“我們該怎麼揮霍這筆錢呢?”

“你想怎麼花就怎麼花嘛。”

“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我買給你。”

“不要,那是你贏來的,幹嘛給我?”薔薇拒絕。

“也是因爲你陪着我啊,我纔有更多的動力啊!功勞有你一半!”

“請我吃頓飯就可以了。”

“那怎麼行?乾脆我們去旅遊吧,有這些錢,我們可以玩上十天半個月的,你不是已經放假了嗎?”

“還有十天我要回中國,這段時間我想好好在家陪叔叔,不出去了。”

勞倫斯很失望的問,“那你什麼時候來?”

“兩個月後。”

“這麼久?”

“是啊,回去了就不能看你比賽了,我肯定會想念的。”音樂開的很大聲,所以薔薇也扯着嗓門說話。

薔薇從未開過跑車,便對勞倫斯說,“我來開。”

兩個人換了座位,勞倫斯大聲問她,“你可以嗎?”

“哈,還不是和普通車子一樣,只不過速度快點。”她把車子開的飛起來,勞倫斯笑着伸出大拇指表揚她。

薔薇把車停在院牆外,兩個人下車來。

“怎麼上去?”薔薇發愁。

勞倫斯個子本來就高,他走過來,抱了薔薇高高舉起,問她,“夠的着嗎?”

“可以。”薔薇雙手搭着牆頭,翻越過去,站在梯子上,在黑夜裡,眼睛尤其明亮,對他說,“晚安!”

勞倫斯把手放在脣邊kiss,又伸手傳給她。

薔薇的笑容如漣漪在臉上擴散開來,輕聲說,“收到,進去了。”

她小心翼翼的爬下梯子,到了草地上,脫了鞋子,朝房子一路小跑過去,潘明德站在客廳玻璃窗後,陰沉着臉,把這一切盡收眼底。

薔薇輕輕的推開門,躡手躡腳的溜進屋子裡,又轉過身去把門關好,誰料她一轉身,就撞上一堵人牆,黑暗中,那人並未發出任何聲音,薔薇嚇的大聲尖叫起來。

潘明德打開燈,薔薇的兩隻鞋子還提在手上,見他目不轉睛的看着自己,趕緊把鞋扔地上。

潘明德擡手看錶,努力剋制着心中的憤怒,“凌晨三點一刻。”

薔薇不吭聲的看着他。

“我在等你解釋,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夏薔薇,你最近總是半夜三更的出去,去哪裡了?”

“我只是同朋友出去走走而已。”她掩飾。

“是什麼樣的朋友需要你半夜陪他在外面走?”看他無所謂的態度,他憤怒不已,“只有那些小流氓纔會這樣做。”

“你不要誣衊我朋友!”薔薇大聲爭辯。

“我誣衊他,一個汽車修理工,一個下流社會的小癟三,還需要我誣衊嗎?”

薔薇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她不信這樣的話會從他嘴裡說出來。“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如果他真是你朋友,他就不會把你往那些危險的地方帶,我就是你對太縱容了!一次次的屢教不改!你什麼時候學會張口就說謊,是從舞會那天開始還是更早?”他提高聲音。

“你有沒有管的太寬,我晚上出去也不行嗎?我去看賽車也不行嗎?”

“不正經的女人才半夜三更的出門!”

薔薇氣白了臉,“十六歲的時候你說我未滿十八歲,十八歲的時候你說我還太小,現在我二十歲,你還是這樣管着我!你是不是壓根就不想讓我接觸外面的人!”

“我這也是爲你好!他們和你根本就不是一類人!他們只會把你帶壞!只會讓你陷入危險處境。”

“原來你和別人沒兩樣,你也是這樣的勢利!”

“你說什麼?”潘明德氣極。

“我說你勢利,我說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輪不到你管我!”

潘明德看着眼前的人,他憤怒,他竟然有種想捏斷她那細嫩的脖子的衝動,他雙手握緊拳頭,細小的青筋在手背上跳動。

薔薇扔下他,氣鼓鼓的跑回自己的房間,“啪”的一聲,狠狠的關上房門。

潘明德在沙發上坐了一夜,東方天邊已經漸漸露出了魚肚白,新的一天就要到來。

薔薇躺在牀上也是未曾閤眼,天一亮她就開始收拾衣服,拿了護照行李下樓來。她看到在客廳坐着的潘明德還是有幾分心虛,可是她還在氣頭上,也不看他,提了行李就從他前面走過去。

“你要去哪裡?”他沉着臉問。

薔薇頂着黑眼圈,一言不發。其實他也好不到哪裡去,雙眼佈滿紅血絲。他站起來,嗓音沙啞,“我問你要去哪裡?”

薔薇一言不發徑直往門口走去。

潘明德走過來一把奪過她的箱子,薔薇伸手過來搶,他乾脆連她一起抓了,把箱子扔一邊,拖她上樓。

“你放開我!”薔薇大力掙扎。

“你放開我!潘明德,你放開我!”潘熠霖正推門進來,驚詫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熠霖哥哥,救我!”薔薇大聲尖叫。

潘明德舉了手警告他不許過來,半拖半拽着薔薇上樓。

“你放開!你這個大壞蛋,你放開我!你弄痛我了。”薔薇一路大叫。

潘明德把她扔到牀上,厲聲說,“你給我在這裡好好反省反省!”

薔薇跳下來就往門外衝去,他又抓過她推倒在牀上,轉身出去把門鎖了。

薔薇在房間裡大叫,“潘明德,你這個大壞蛋,你放我出去!我要出去。”她把門拍的震天響。

潘明德走到餐廳坐下,把房門鑰匙扔桌子上,傭人安靜的擺上早餐後又退下去。

潘熠霖看一眼叔叔,又聽薔薇在樓上大喊大叫,心下疑惑。

潘明德也不提她的事情,冷着臉給自己倒了杯咖啡,又問他,“你吃過早飯沒?”

“我吃過了。”他看叔叔臉色不好,也不敢多問什麼,又說,“我去書房查點資料。”走上了二樓去。

潘明德去公司前又吩咐傭人,誰也不許開門放薔薇出來。薔薇聽到汽車聲,連忙奔到窗前遠遠望出去,看着他的車子出了大門,她三步並作兩步衝到門前大喊,“你們放我出去,伊蓮恩,你聽到了嗎?快開門!”她把耳朵貼在門上,並沒有任何聲音。

她又拍打着門,“熠霖哥哥,熠霖哥哥,你在不在?幫我開門!”

潘熠霖今天本是特意過來看她的,但是看到當時那樣的情形,只有避開。他本知自己不該插手他們之間的事情,一開始他呆在書房並不應聲,可是薔薇不停的大聲喊着他的名字,他只好上樓去,站在門外說,“薔薇,不是我不給你開門,你也知道叔叔的脾氣,要不你自己打電話給他道個歉,他肯定會讓傭人給你開門的。”

“我又沒有錯,我爲什麼要道歉。”薔薇委屈的說,“明明是他自己霸道,這也不許,那也不許,怎麼都成我的錯了。”

“我也不知道你們倆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你要想出來,最好自己同他說說,叔叔平時最疼你的。”

“熠霖哥哥,你就幫我開開吧,我哪也不去,就呆在家裡,我只是不想悶在房間裡,好不好?”她聽他不吭聲,繼續遊說,“傭人肯定不敢幫我開,你就不一樣了,他不會怪你的,好不好了?難道你想看着我一直被關在裡面嗎?”

潘熠霖猶豫,“那你答應我只在家裡,不出去,否則叔叔回來我就死定了。”

“好!我哪裡也不去,就呆在家裡,你要不放心,就和我一起等他回來好了。”薔薇滿口答應。

“那你等下,我下樓拿鑰匙去。”

薔薇聽他如此,趕緊開了抽屜,把一疊現金塞進挎包裡,又打開錢包來看,銀行卡和信用卡都在,護照也在這個包裡。她聽到潘熠霖上樓的腳步聲,趕緊把包放進櫃子裡去。

潘熠霖給她開了門。

“謝謝你!”

“你晚上還是給叔叔道個歉吧,你們倆人有話好好說。”潘熠霖勸她。

“我知道。”薔薇邊說邊下樓,“我餓了,吃早飯去了。”

潘熠霖看她兩手空空,料她也不會去哪,但還是跟着她一起下了樓。這天上午薔薇走到哪,那些傭人的眼光就跟到哪,雖然他們打掃的打掃,修剪的修剪,但是薔薇知道肯定是潘明德讓他們盯了自己,以防她跑路。

吃過午飯後,薔薇大聲和潘熠霖說,“我上樓午睡了。”也是故意說給那些傭人聽。她躲在自己房間裡,聽到潘熠霖進二樓客臥的聲音,又在窗邊偷偷的看,傭人大都在後面屋子裡,院子裡只有一個下人在清理游泳池。她躲在窗後,靜靜的等待時機。

直看到傭人把游泳池清潔乾淨了離開,她才輕輕的開了櫃子,拿起揹包,又脫了鞋子,打開房門,而後又把房門鎖上,無聲無息的下樓。走到二樓樓梯,她尖着耳朵,確認潘熠霖不會出來,她才悄悄的下去。她輕盈靈活的穿過草坪,看到有個傭人正在大門口忙活,她趕緊縮在一顆樹的後面,趁她不注意,三兩下爬上梯子,翻上圍牆。可是她並不敢往下跳,趴在牆頭,猶豫了許久,終於豁出去,眼睛一閉,跳了下去。她睜開眼,站起來,活動着腳,沒有任何問題,她趕緊朝坡下狂奔去,一直跑到修理廠門口。

勞倫斯見到是她,笑着跑過來。

薔薇問他,“你說去旅遊還算數嗎?”

“當然算數!”

“那麼我們走吧。”

“你的行李呢?”勞倫斯看她兩手空空。

“你還要回去帶行李嗎?”薔薇反問他。

勞倫斯笑着拉了她的手說,“不用,我們這就走。”

“去哪裡?”薔薇問他。

“想去哪裡去哪裡,我們先上公共汽車再說。”

薔薇心情很,好邊走邊說,“海闊任魚躍,天高任鳥飛。”

“什麼?”

“那是我們中國的一句古詩,你不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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