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愣的看着站在自己正前方的那個既冷冽又俊朗的男人,錦瑟的腦海中突然竄出一個想法兒,難道莊易還沒有死心,站在這兒是爲了堵她來的?
那天晚上說的,難道還不夠明白麼?
他……還有什麼沒說的麼?還是,只爲了繼續動搖她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
她很想走,真的很想,生怕自己在不經意間就動搖了離開他的決心。
奈何,雙腳就像是被釘上了釘子似的,硬是邁不開一步,就這麼直愣愣的站在女洗手間門口兒,垂在身側的兩隻手也不自覺的握成拳,緊緊攥着,直到關節處都泛了白,不長的指甲已經深陷在了掌心的嫩肉裡,還不自知。
幸虧是周圍經過的人沒幾個,要不然還以爲她是突然傻在原地了呢。其實,用傻在原地來形容錦瑟此刻的狀態,也確實是比較恰當的。
不僅如此,哪怕是自己的視線錦瑟也控制不了了。不管她有沒有意識到,此刻,她那有些迷離的目光確實就像是粘在了男人身上似的,怎麼都挪不開。
這會兒,和這個男人面對面的站着,錦瑟那長時間積壓在心底的負面情緒不斷的往上翻涌,隨時都有爆發的可能,這也使她的一顆心懸在了嗓子眼兒,不敢有所懈怠。
而那個男人深沉的目光,分明也是看着她這邊的。那樣的眼神兒,還是那麼深沉,冷冽,讀不出其他的情緒。
這會兒的錦瑟,心裡說不出的滋味,有緊張,有害怕,但是,也有……興奮。
不過,看着對面的男人的目光,錦瑟卻是覺得陌生了不少,心裡也難免滋生出一種叫做失落的情緒。他那幽深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
錦瑟認了自己現在的生活狀態,欺騙了身邊的所有人,也包括莊易,但是也根本不曾欺騙過自己的內心。本身她就不是自願放棄的,只是被逼無奈,所以,面對自己內心的時候,她總是持着一種最真實的狀態。
能夠再看見這個男人,她的心裡的確是有興奮的情緒,但是也有摻雜在興奮之中的緊張和害怕。
她很可恥的承認,她的內心深處並不希望從此之後真的再也看不見莊易。就算從此斷了交集,能夠遠遠地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雖然,這樣顯得她太貪心了。
“你……有事?”
本想假裝沒有看見莊易一走了之的,但是錦瑟死活也邁不開步子,好像要是不說點兒什麼她今天就走不了了似的。不過,錦瑟也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鬼使神差的問了這麼一句話,聲音有些恍惚。
等到她聽到自己的聲音的時候,再想收回,已經來不及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這會兒,錦瑟最想做的事情只是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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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說出這句話算是怎麼一回事?直接裝作沒看見,不就好了麼!
不要再見面是她說的,再見面時的第一句話還是她說的,錦瑟也覺得自己真是有夠賤的了。但是,也就是在這一刻,她才深刻的體會到了什麼由心不由己。
還是那樣的不走腦子,等到她的大腦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嘴早就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給說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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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瑟本以爲,她這句話問出去以後,莊易可能會冷着臉嘲笑她一番。別說莊易了,這會兒就連她自己都已經在心裡把自己罵了千百遍了,懊惱的不行。
所以,這難道不是莊易嘲笑她的一個最好的時機麼?就當是報復那天晚上她的無情。
然而,出乎錦瑟意料的是,莊易非但沒有對她冷嘲熱諷,反而是突然提起步子往她這邊走來。步伐還是那樣矯健,姿態還是那樣從容,臉上還是沒有多餘的表情。
“咯噔”一下,錦瑟心裡一震,本就已經十分難看的面色更加難看了幾分。
現在還是公衆場合,錦瑟生怕莊易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來。雖然這會兒現在這個地方的人並不多,但是這兒的人卻都是長了舌頭的,這要是傳出去,傳到皇甫雨珊的耳朵裡,那她該怎麼想?
就算不考慮皇甫雨珊的感受,就算是對莊易本人的影響,那也是不小的吧?尤其是在刑少鴻說了今天來參加這場宴會的目的,那麼,莊易來的目的是不是和莊易是一樣的?
還是,他來只是因爲她……?
呵呵——
錦瑟覺得自己簡直就是自戀到了極點了!如果他來是爲了她的話,那就沒有任何理由帶着皇甫雨珊了!終究,她是把自己看的太高了!
一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錦瑟的心臟就跳的更加快了,生怕莊易在這樣的場合做出像是上次在她家門口兒那樣的事兒來。
就在莊易欺身上前的前一秒,錦瑟本能的後退了一大步,精緻的小臉兒有些蒼白,還有些緊張,更是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雖然真的十分想念那個久違的擁抱,但最後的理智還是戰勝了感性。
“你……”
雖然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說些什麼,該說些什麼,能說些什麼,但錦瑟還是努力從快要說不出來的嘴裡擠出了這個一個字兒,像是爲了緩解氣氛的尷尬。
然而,錦瑟也僅僅是說出了這一個字兒而已。後面的話,她實在是詞窮了,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只剩下了緊張。這會兒,她甚至能聽見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不僅僅是因爲這樣,錦瑟說了一個字兒就不繼續說了,也是因爲沒有人給她繼續說話的機會。
眼看着莊易就要走到她跟前兒的時候,他高大結實的身軀突然幾不可微的一側,越過她就繼續往後走了,就像是壓根兒沒有看到活生生的她一樣。
與此同時——
“不是告訴你不要等我麼?去會場等我就好了。你一個人,站在女洗手間門口兒,影響不好。”
聽着身後皇甫雨珊溫柔甜美的聲音傳來,錦瑟本就不怎麼輕鬆的小身子就變得更加僵直了,整個人猶如被一道悶雷給劈了一般,從未有過的難堪之感鋪天蓋地的襲來,席捲了她的整顆心以及整個人。
此時的錦瑟,更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了,忘了應該作何反應,甚至是忘了這會兒的她應該落荒而逃的。
原來,人家站在這兒根本就不是等着她出來要和她說些什麼,只是等着自己的女朋友罷了。原來,只不過是她自作多情。
錦瑟不知道皇甫雨珊究竟有沒有聽見她問莊易的那句話,但是,不管皇甫雨珊聽沒聽見,此時的錦瑟都恨不得找個地縫兒直接鑽進去再也不出來了!
丟人!
真是丟死人了!
剛從洗手間出來的皇甫雨珊有一瞬間的愣神兒,然而,她俏麗的臉蛋兒那明媚的笑容也不過是僵硬片刻,就立即恢復了自然,轉而快步上前十分自然的挎上了莊易結實的手臂。
這動作,十分嫺熟,沒有半點兒的做作,一看就是久而久之的習慣了。
然而,這樣的一幕並沒有落入錦瑟的眼中。此時的她,哪裡還有回過頭去看一眼的勇氣?心中的酸澀之意,又怎麼會是隻言片語就能夠形容的?
這會兒的錦瑟,只感覺自己是個局外人,與他們之間的郎情妾意格格不入。
直到——
“錦瑟,好巧啊,你和少鴻一起來的麼?”
皇甫雨珊似乎是這才注意到自己前面幾步遠的地方站着的一襲寶藍色晚禮服、身材又十分高挑的錦瑟,笑容還是那般溫柔,似乎根本沒有感覺到在她的一句話說出口之後自己身邊兒的男人身體傳來的僵硬,繼續溫柔的開口,“怎麼沒見着少鴻呢?”
然而,誰也沒有注意到,皇甫雨珊在說出這句話之後,挎着莊易胳膊的纖手像是因爲緊張已經不自覺的攥緊了。也就只有皇甫雨珊知道,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着實爲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說完皇甫雨珊,再說說在聽到皇甫雨珊甜美的聲音之後不得不轉過身面對現狀的錦瑟。
如果錦瑟照照鏡子,她一定能看到自己臉上突然出現的笑容其實還不容哭來的好看。
原本,她是要極力假裝自己不存在的。但是,既然已經被發現了,那也只好硬着頭皮應付了。看樣子,皇甫雨珊應該是沒有聽到她剛纔說的那句話,最多也就聽見了一個“你”字兒。
“他在會場等我呢。”
開口說話的時候,錦瑟才發現自己喉嚨的乾澀的難受,每說一個字兒,都像是有個刀片兒在颳着喉嚨一般,聲音也有幾分沙啞。說話都已經變得如此艱難了,她又怎麼會有多餘的心思去關心自己這會兒的表情呢?
看着錦瑟十分怪異的面色,皇甫雨珊姣好的面容上閃過訝異,再開口的時候,聲音也是充滿了疑惑,“怎麼了,你有哪裡不舒服麼?”
聽着皇甫雨珊帶着關切語氣的聲音,還有她姣好的面容那不像是摻了假的關心神色,錦瑟心裡說不出的滋味。被前男友的現女友關心,是不是很諷刺?是不是也覺得特別對不起人家?
關於前男友這個詞兒,是錦瑟給莊易貼上的標籤兒。儘管那段時間他們從來也沒有正視過彼此的關係,但是錦瑟想,那確實也算是一段名正言順的戀愛,只是她後知後覺,如此而已。
有那麼一瞬間,錦瑟甚至在懷疑皇甫雨珊到底知不知道她和莊易之前的關係。
若是她真的知道的話,又怎麼會用這般溫柔和善的態度對待她呢?
情敵相見,正常的套路,不都是應該分外眼紅的麼?
就算她現在已經算不上是皇甫雨珊的情敵了,那她好歹也算是莊易的老情人兒了,皇甫雨珊的心裡對她就沒有一點點的芥蒂麼?
也或許,是因爲大家閨秀都有一顆十分寬容的心吧。單單看皇甫雨珊得體的外表,她看起來確實是一個十分大肚的人。
反正這件事兒要是換在錦瑟自己身上,或許是因爲她天生的小家子氣,是絕對不會對待男朋友的老情人兒送上關心的。那樣的她,心裡明明不是這麼想的,還要這麼做,她只會對自己假惺惺的關心的行爲覺得反感。
反正她的男人是絕對不容別人覬覦的,就算不是覬覦,碰一點點她都覺得是搶,心裡會很不舒服,絕對不會做到皇甫雨珊這般大度。自己的,當然要看好了才放心。
也或許,在皇甫雨珊的心裡,她根本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威脅也說不定。
“沒有啊。”
對上皇甫雨珊盯着自己臉蛋兒的關切眼神兒,錦瑟下意識的擡手摸摸自己沒有妝容過的小臉兒,生怕眼淚不知不覺的流了出來。那樣的話,就算是她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哪怕是跳進純淨水,也洗不清了。
她自己也討厭死了最近那個眼淚十分不值錢的自己。
錦瑟的皮膚天生白皙。
這會兒的她如果是化了妝其實還好一點,至少不會讓人覺得她的臉色蒼白的嚇人。
“可是你……”
顯然,皇甫雨珊對於錦瑟的說辭持着的是懷疑的態度,是十分懷疑。錦瑟現在的樣子,從哪兒看起來也不像是個舒服的人。
臉色十分難看,就連身體看起來都十分的僵硬。
然而,錦瑟卻是並沒有想要再給皇甫雨珊說話的機會。
“少鴻還在等我,我先過去了。”
及時攔截住了皇甫雨珊接下來要說的話,錦瑟匆匆的說了句,就邁開步子準備離開了。自從聽到皇甫雨珊的聲音之後,錦瑟有些迷離的目光就再也沒有落到莊易的身上,強逼着自己只看皇甫雨珊一個人。
這樣的錦瑟,如果說是落荒而逃,那一定是一點都不爲過的。
踩着還沒有適應過來的恨天高,錦瑟走的十分艱難,從來沒有過的艱難。明明鞋子十分合腳,穿着也十分的舒適,她卻覺得像是有針在扎着她的腳底板一樣。
剛剛,在沒有摸到自己臉上有任何的溼意之後,錦瑟的心裡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還好,總算沒有丟人丟到家,她還是比較爭氣的,不至於徹底把自己推進難堪的境地。
從洗手間到會場的距離,其實一點都不長,不過就是百十來米。若是換做是平時,依着錦瑟腳步的速度,連半分鐘可能都用不了。但是此刻,這一路似乎被錦瑟走的十分艱難,也走了很長的時間。
或許是因爲她的心不在焉,也或許是因爲她腳下踩着的恨天高阻礙了她。
看着走路姿勢有些彆扭的錦瑟的背影,皇甫雨珊姣好的面容上的溫柔笑容漸漸淡去,兩隻手依然挽着莊易結實的手臂,緩緩地開了口,“女人的直覺告訴我,她的心裡,你佔據的位置就算不是全部,也會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
“……”
就如皇甫雨珊料到的那般,莊易並未對她所說的話做出任何的反應,甚至連身體那幾不可微的一僵都沒有了。
但是,她並未死心。
“那麼,你呢?你的心裡還有她麼?”
說話的時候,皇甫雨珊的目光一直沒有從還未走遠的錦瑟纖瘦的背影上離開。
“走吧。”
這次,男人不再是沉默,但也沒有回答她的話。話音一落,就邁開了步子。
皇甫雨珊也邁開了步子,跟上了男人的節奏。
終究,她側頭看了一眼身邊男人的表情,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女人,要懂得適可而止。
……
……
會場上,原本還在和別人有說有笑的交談着的刑少鴻,餘光在掃到走路有些彆扭的錦瑟之後,衝着對方點點頭,轉而朝着錦瑟迎了過去。
在看到錦瑟微微發紅的眼兒之後,刑少鴻妖孽的俊臉上閃過疑惑。
然而,當刑少鴻的目光越過錦瑟看到錦瑟身後的那一對男女之時,心下已瞭然,快步上前攬住了錦瑟的纖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