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你怎麼和二叔在一起?你不是……”我未來的兒媳婦麼?
剛剛衆人幾乎是同一時間的倒抽一口冷氣之後,客廳裡有一兩秒死一樣的沉寂。
還是唐惠心最先開口打破了沉寂。
說到一半兒,她就把已經到了嘴邊兒的後半句話又給活生生的嚥下去了。因爲,此刻她的目光可不就是膠着在莊易和錦瑟緊緊牽着的手上麼?
這倆人怎麼走到一起了?還是以這樣的形式一起出現?
如此,唐惠心的腦子裡冒出了一連串兒的疑問。
看到錦瑟進來的那一刻,唐惠心的心裡是有閃過驚喜的。就在剛剛她還尋思着讓坐在她身邊兒的莊天馳給錦瑟打個電話,讓錦瑟也過來一起熱鬧熱鬧。
自打她上次去學校看莊天馳沒有看到錦瑟,她心裡就覺得空落落的。沒辦法,她是真的打心眼兒裡喜歡這個姑娘的,長得水靈不說,還十分有氣質,有涵養,和她的兒子簡直是再般配不過了。
可誰也沒曾想,這電話還沒打呢,這姑娘就自己來了,還是和莊易一起過來的。
唐惠心的話音一落,客廳裡的氣氛就變得更加詭異了,錦瑟精緻的小臉兒也更加窘迫不堪了,抿了抿有點乾澀的脣瓣,也覺得喉嚨也是乾澀的說不出話來,握着莊易大手的小手兒也不自覺的緊了緊。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麼,她竟然也感覺到了莊易稍微用力的回握她。
也只有他們兩個自己才知道,兩個人緊握的手已經被汗溼了,壓根兒分不清是誰的手心兒冒出的冷汗。
錦瑟想,這冷汗一定是她的手心兒裡冒出來的。像是莊易這樣日本鬼子打進來都能穩如泰山、從容不迫的人,又怎會手心兒冒冷汗呢?在她眼裡,莊易只是個會讓別人全身冒冷汗的人。
錦瑟不知的是,當她多年以後回想起來的時候,莊易是這樣告訴她的。
他說,他也不知道究竟是誰的手心兒冒的冷汗。他只知道,手裡牽着的是他要保護一輩子的人,容不得有半點兒閃失。
那是他長那麼大第一次如此緊張,緊張自己的一言一行,生怕說錯了一句話,做錯了哪怕一個小動作。
錦瑟從不知道,尊貴高冷的莊易也會有緊張的時候,這是她從未考慮過的。所以,她才那樣的任性過,肆意過,也無意的傷過他。
對此,莊易是這樣回答的:老婆,我是人,不是神。既是凡人,就註定不完美,也就有軟肋。
“大嫂,錦瑟一直都是我的女朋友。”
面對唐惠心的疑問,莊易難得對自己的話語沒有吝嗇,十分大方的解釋了一句。
其實,他的這句話並非是解釋給唐惠心聽的,主要是解釋給莊鈺睿聽的,順便也讓在場的所有人聽個一清二楚。
包括……莊天馳。
怎料,莊易一句解釋的話拋出去以後,非但沒有換來所有人的理解,反而是看到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瞅着他們,氣氛也更加陰沉了。
除了……莊天馳。
也只有莊天馳和其他人不一樣,但是莊易清楚的看到了莊天馳那原本清亮的眸子布上的陰霾。
尤其是趙蘭芝,當她看到莊易拉着錦瑟走進客廳的時候,她那眼珠子簡直就快要瞪出來了,豪門貴婦的形象也因爲她這個吃驚的表情減了至少一半的分。
這也是錦瑟覺得好笑的事情。
莫非……她天生就是趙蘭芝的剋星?
怎麼每次趙蘭芝見到她的時候那高貴的形象就會毀於一旦?
不過,此刻心情並不放鬆的錦瑟並沒有心大到可以笑出來。哪怕,此刻趙蘭芝目瞪口呆的模樣兒看在她的眼中真是十分好笑。
相反,錦瑟非但沒有笑,一張精緻的小臉兒反而展現出了從未有過的嚴肅。
不管莊易在她心裡究竟是怎樣的人,好歹,他們現在也是一條戰線上的人。而莊易此刻的所作所爲,也是在維護她,不是麼?
所以,這會兒的她一定會堅定自己的立場的。她明白,此刻她和莊易的關係,是友不是敵。
不知道爲什麼,錦瑟只覺得不遠處有一道冷厲的目光一直射向她。所以,她下意識的不去看那個方向,餘光只撇着站在客廳裡的那些傭人。
不爲別的,只因此刻傭人的目光是沒有落在她身上的,更別提那看怪物一樣的眼神兒了。傭人們像是因爲感覺到了客廳裡的壓抑氣氛,一個個的都低下了頭。
至於那個一直用冷厲目光看着她的人,錦瑟不用看也知道,這屋子裡能有那樣兒的目光除了莊易,那就是莊鈺睿了。
她也是納悶兒的很,怎麼都是一樣的種,人家莊大爺莊森明看起來就那麼溫文儒雅呢?
最後,錦瑟想明白了,問題一定是出現在了土壤上。
還有莊天馳,人家一點兒都不隨他爺爺和他二叔,就隨自己爹。不過,錦瑟認爲,莊天馳這樣的溫和的性子,和人家唐惠心的溫婉也是有直接聯繫的。
對此,錦瑟直想說倆字兒:會隨!
老實說,錦瑟對於莊鈺睿的原配還是蠻好奇的。
看着一屋子沉默不語的人,莊易先發制人。
將錦瑟往自己的懷裡攬了攬,乾脆擁住她的肩膀以示自己的佔有,莊易才轉過目光落在莊鈺睿那自從他進門兒就一直沉着的黑臉上,“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問天馳。”
乍然聽到莊天馳的名字,錦瑟下意識的望向了那個坐在莊鈺睿身邊的莊天馳。
沒有感覺到意外,錦瑟的目光投射過去的同時,恰好也接收到了莊天馳向她投射過來的溫和目光。
忘了多久沒見,他還是那樣。
然而,讓錦瑟感覺到意外的是,這一屋子的人,只有莊天馳對着她勾起了脣角,給了她一個溫暖的笑容,他甚至對她和莊易一同出現在莊家沒有任何的疑惑。
而且,還是以他未來二嬸兒的身份。
不可否認,在這樣的時候還能給她一記笑容的人,她自然是十分感激的。所以,她完全有理由回給人家一記同樣溫暖的笑容。
然而,這一幕看在某個男人的眼裡卻是覺得十分的礙眼了,那張冷冽的俊臉也黑了幾分。
“爺爺……”
像是沒有看到莊易已經黑下的臉,莊天馳臉上的陰霾已經退去,依然保持着那剛纔給錦瑟的笑容。
怎料,他只不過才喊了個稱呼,剩下的話還沒有說完——
“荒唐!”
一聲厲喝,一直陰沉着臉的莊鈺睿突然狠拍了一下沙發,十分利落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絲毫不拖泥帶水,一點也不像是年過六十將近七十的人,但卻有着身爲大家長不容忽略的威嚴。
“簡直就是胡鬧!”
又是冷冷的一聲厲喝,莊鈺睿的臉色已經接近鐵青了,那銳利不減當年的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莊易和錦瑟的身上。
接收到莊鈺睿射過來的利劍一樣的目光,錦瑟感覺就像是有一把利刃在她的身上刮擦着。不疼,但卻心驚膽戰。
壓根兒也沒有想到莊鈺睿會大發雷霆,還是那麼突然,錦瑟冷不丁的抖了一個激靈,下意識的往莊易的懷裡縮了縮。
她長這麼大也沒有見到這麼大的陣仗,難免會心驚膽戰,心裡也難免腹誹:這老爺子的脾氣也太不好了,一點也不分青紅皁白,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莊易雖然在性格上隨他,但好歹莊易不會像他這樣不問因由就給人判了罪。
似乎真是被氣的夠嗆,莊老爺子的鐵青着臉色,指着莊易的手有些顫抖,但聲音還是那樣鏗鏘有力,“老二,這就是你要給老子帶回來的兒媳婦?”
雖然莊鈺睿偏愛自己的小兒子,可他到底身居高位,作爲一個家族的大家長,他必須做到一碗水端平。
如今他這備受寵愛的小兒子搶了他大孫子的女朋友,哪怕他再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是不可能的了。他這大孫子的性格他是再瞭解不過了,與他二叔張揚的性子完全不同,他這大孫子十分隱忍,自然也是十分懂事。
很多事情上,莊鈺睿處理起來都難免偏向莊易,已經覺得對不住大孫子了。前段日子,大家有目共睹前不久錦瑟還被莊天馳以戀愛的關係領回來,現在卻變成了莊易的未婚妻。
這樣兒荒唐的事兒,就算別人都能忍,就算莊天馳自己能忍,莊鈺睿也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兒發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只要他活着的一天,都不可能。
而且,這樣荒唐不羈的事兒要是傳出去,他們莊家還怎麼在北滄市立足?
“是。”
面對震怒的莊鈺睿,莊易面不改色,還是那樣冷然。只有錦瑟能清楚的感覺到,這男人握在她腰間的大手猛然收緊,已經捏的她有些發疼了。
“老子不要!”
凜然的一揮手,莊鈺睿一句話說的堅決,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那兩條已經有些發白的濃眉完完全全的連接在了一起,似乎沒有分開的可能。
這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對劍拔弩張的父子身上。
大家都以爲,莊鈺睿都這樣不留情面的說了,可謂是連錦瑟的面子都丁點兒沒留,向來護短兒的莊易應該爆發了吧?
畢竟,他們父子一見面兒就吵個不停也是家常便飯了。
可怎料,莊易從來也不是按套路出牌的主兒。
就在大家都以爲莊家即將會展開一場大戰的時候,莊易壓根兒就沒搭理莊鈺睿這茬兒,就像是根本沒聽見他說什麼似的,反而將目光落在了一臉窘迫的錦瑟身上,十分關切道,“站累了吧?”
也正是這一句,幾乎亮瞎了在場所有人的眼睛。
衆所周知,莊易從小就是個冷性兒的人,說起關心別人,那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可這會兒,莊易幽深黑眸中閃爍着的光彩,不是關心,又是什麼?
哪怕是對父母,莊易也從來沒有這樣兒的時候啊!
而且,他眼中關心的神采,一點兒也沒有摻假!
這樣的莊易也讓錦瑟一愣,心裡只琢磨着一件事兒,他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兒的一句話,究竟是爲了什麼?
不過,不可否認的是,莊易這突然插進來的話卻趕走了她因爲莊鈺睿的那句“老子不要”而帶來的莫名心酸。
不明所以的錦瑟睜着一雙迷濛的大眼睛瞅着莊易,然後就在衆人注視的目光下神不知鬼不覺的跟着他的腳步往沙發的方向走去。回過神兒來的時候,錦瑟和莊易已經坐在了旁邊兒空閒着的短沙發上了。
唯一不同的是,莊易的大手始終也沒有從錦瑟不盈一握的纖腰上離開過。
更加驚悚的是,這以往不苟言笑的冷麪閻王竟然笑了起來。
是笑,不是面無表情的脣角抽搐,是真的笑,活生生的笑。
“爸,瞧您這話說的。我媳婦兒當然是我要,能給您麼?先不說我舍不捨得,我媽能樂意麼?這都什麼年代了?一夫多妻的制度早就不流行了。”
直到話音落定的時候,莊易那俊臉上的笑容也沒有淡下去,反而是更加濃郁了。加上他今天穿的這套休閒裝,這會兒的他看起來不知比平時平易近人的多少。
唯獨他說的話,還是那麼損。
你說他說話不尊敬吧,可他偏偏是以開玩笑的形勢說的。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可是笑着的說的,還笑的那麼迷死人不償命。
你說他說話平和吧,可他那句長長的話裡明明是暗藏着刺兒的,無聲無息的就能將人給扎的生疼。
天雷滾滾——
啊——
啊——
此時,接連不斷的悶雷聲和烏鴉聲在錦瑟的腦袋裡徜徉着。
剛剛莊易那笑容就已經看癡了錦瑟,再加上他說的這番驚心動魄的話,錦瑟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給出什麼反應。尤其是他那句極其自然的“我媳婦兒”,莫名的就牽動了她心尖上的某根神經。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男人這樣笑過,笑的這樣自然,這樣不加掩飾。
這真是不笑則已,一笑驚人。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看似城府如此深的男人可以擁有這樣純淨如孩子般的笑容。
這樣的莊易不僅是看癡了錦瑟,幾乎整個屋子裡的人都看癡了。
呃——
除了已經將近怒火攻心的莊鈺睿。
剛剛,莊鈺睿看見這樣的莊易的時候確實有這樣的晃神,但很快他就恢復了理智。他那心頭不斷噴上的火氣可不是莊易的一個笑容就能澆滅的。
“你——”
看着已經施施然坐下的莊易,看着那笑容還未減退的莊易,莊鈺睿氣的老臉青一陣兒白一陣兒的,更加顫抖的手直指莊易所在的方向,“你這個不孝子,你要氣死你爹麼?”
莊易慣會說話氣人,用一張嘴巴就能殺死人。而莊鈺睿,這麼多年來也習慣了自己這個小兒子說話的方式。
可現在不同啊!
瞧瞧他,現在可不是變本加厲了麼?
以往他冷着臉諷刺人的時候那還說的過去,可現在他竟然笑着說出這番話,這麼揶揄他老爹,你說氣不氣?
“爸,不是我要氣您,是您自個兒找氣生。”
許是見莊鈺睿真的被氣的不輕,莊易也適可而止的收斂了自己那無害的笑容,“您聽我解釋了麼?就自己瞎生氣。”
聽着一直攬着自己腰身的男人說話,錦瑟覺得,她是真的不瞭解這個男人。她從不知道,他竟然也可以以這種輕鬆的口吻和別人說話,而不是冷着臉沉着聲。
這會兒,趙蘭芝似乎是才從恍惚中回過味兒來。看看自家兒子,再看看那個被自己兒子氣的不輕的老公,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一臉悠哉的兒子,趕忙快步走向臉色依然鐵青的老公。
她是不喜歡錦瑟,甚至可以說是厭惡。但是,她也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兒讓別人看了笑話,更是不能因爲錦瑟就讓這一向不怎麼和睦的父子變得更加僵持。
但是,哪怕是這樣,她心裡也是彆扭的。她知道自己兒子不會打沒有準備的仗。還有莊易口中的“解釋”,無疑是更加坐實了這一點。
錦瑟這個野丫頭要是名正言順的成爲她的兒媳婦,她非得氣炸了不可!
“老頭子,你生什麼氣啊?先聽兒子解釋解釋吧。”
已經走到莊鈺睿身邊兒的趙蘭芝一邊兒說着,一邊兒順着莊鈺睿的氣兒。
卻不想——
莊鈺睿沒好氣兒的冷哼了一聲,袖子一甩,腦袋偏向一邊兒,似乎是懶得再看莊易,眼不見爲淨,“還有什麼好解釋的?事實都擺在這兒了!”
莊鈺睿這怒火兒較之剛纔,不但沒有絲毫的減退,反而是更旺盛了,厲聲的聲調兒也變得更高了。
可以說,這麼一會兒的工夫,錦瑟的小心臟其實一直都是提着的,一直都在隨着莊鈺睿的聲調兒上下起伏着,不安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樣緊張。
明明她心裡是覺得莊家的人對於她和莊易訂婚的事兒一致投反對票纔好。
可還來不及想這究竟是爲什麼,她一扭頭竟然看到了莊易那才收斂的純淨笑容竟然在莊鈺睿這句比剛纔更加震怒的話之後變得更加濃郁了。
這是爲哪般?
這爺倆兒究竟是唱的哪一齣兒啊?
還有……莫不是她看花眼了?她怎麼覺得在趙蘭芝去熄火兒之後,莊鈺睿竟然變得有點孩子般的賭氣了呢?
“媽,您要是真心疼我爸,就勸勸我爸聽聽解釋。”
這句話莊易說的十分誠懇,說話間幽深的黑眸微微眯起,漫不經心的從莊鈺睿的身邊兒掠過。
沒有退路,趙蘭芝只好前進,“老頭子,這件事兒太突然了,咱兒子的性子你還不知道麼?得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再說了……”趙蘭芝頓了頓,那精明的目光掃了一眼唐惠心母子,旁敲側擊道,“這天馳還沒說什麼,萬一這裡面有咱們不知道的事情呢?”
說到這兒,趙蘭芝滿意的看到了唐惠心已然沉下去的臉色。
沒錯,她這句話就是說給唐惠心聽的,她可是還記得上次莊易沒有把女朋友領回來莊天馳把女朋友領回來的時候唐惠心那滿眼的喜色呢!
唐惠心心裡是不不滿的,可雖然她和趙蘭芝年紀相差不多,但趙蘭芝到底也是長輩,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更何況,現在哪有她說話的份兒啊?
如此,唐惠心也只能是假裝沒有聽懂趙蘭芝的話裡有話
冷冷的哼了一聲,莊鈺睿的目光依然沒有看着莊易,字字鏗鏘,“我就是因爲太瞭解他了!”
說完,莊鈺睿也沒再繼續說什麼!
無奈之下,趙蘭芝十分不甘心的瞪了莊易一眼,“還不快說!”
說白了,趙蘭芝不喜歡錦瑟是一碼事,可是她好面子,更是不想讓人看了他們家的笑話。這種情況下,她自然是要幫着自家兒子的。
而且,人心隔肚皮,那老大一家子畢竟和她沒有半點兒的血緣關係,她能不防着點兒麼?
先不說別的,就說家產,也是以後他們撕破臉皮的由頭。
“說吧。”
已經斂起笑容的莊易拍了拍錦瑟的腰際,示意她說。
這一下子,錦瑟還不能從這突然的轉變中回過神兒來,精緻的小臉兒上海帶着些許的茫然。
這趙蘭芝一出馬就算是降服了莊老爺子麼?
雖說是一物降一物,可錦瑟怎麼也沒想到,莊鈺睿竟然會被趙蘭芝這樣的人給降服。
老實說,雖然她不喜歡趙蘭芝,可是莊老爺子給她的印象還是極好的,頗有軍人的正直風采。
所以,她實在是不知道這趙蘭芝究竟是哪一點兒吸引了莊老爺子,難道就看上了她的年輕?或是刁蠻任性?
或者說,當年其實是趙蘭芝是靠自己年輕的姿色俘獲了莊鈺睿,然後因爲一次偶然懷上莊易,所以逼宮,這才被扶上正位?
唉呀媽呀!
這不就是小三兒麼!
好吧,錦瑟的思緒飄遠了,也邪惡了。
看莊老爺子這樣,如果不是真的對這個妻子寵愛有加,又怎麼會這麼快就讓步了?
茫然了幾秒,錦瑟才強逼着自己拉回思緒。
殊不知,這樣的她看在別人的眼裡又是另一番意思了。
哎呀,看着錦小姐吞吞吐吐的,該不會真的是在上次家宴對二爺一見鍾情,所以小少爺才被劈腿了吧?
“想什麼呢?還不快把事情的經過說出來?”
對於錦瑟這一小會兒的茫然,莊易的眉心幾不可微的皺了皺,但聲音卻是出奇的輕,像是怕嚇着了誰一樣。
“哦……”
點了點頭,錦瑟也不傻,她自然是知道莊易是要她說些什麼的。
無非就是把她應邀假裝莊天馳女朋友的事情說出來。
這麼一想,錦瑟終於明白了莊易爲什麼胸有成竹了。不是莊易太聰明瞭,而是她腦子短路了。
在來的路上她竟然還要擔心怎麼應對莊家人的質疑,放着這麼直接的辦法不用,竟然還在想別的!
哎呀——
這次,錦瑟沒再否認,她的智商真是越來越讓人捉急了!
“事情是這樣的……”
剛給自己接下來的說的那段話起了個頭,想到那天的當事人,錦瑟的目光不期然的就落到了莊鈺睿身邊兒莊天馳的臉上。而莊天馳,則是一臉關切的瞅着她,那目光還是那般溫和。
好吧,其實錦瑟是想着說話之前給莊鈺睿一個稱呼的。
只是,她真是搞不清楚自己應該是叫莊鈺睿“爺爺”還是“伯父”。
“各位,很抱歉,我真的不是天馳的女朋友,我只是假扮的。”
如果當初莊天馳找她的時候,她一早就知道會有今天這樣的情況發生,錦瑟保證,就算是打死她,她也不會來的!
只是,要在一瞬間與莊天馳劃清關係,那肯定也是不可能的。
就算拋開一切,他們也還是同學,甚至可以說是哥們兒。所以,錦瑟喊出“天馳”兩個字兒的時候竟是那般的自然。
不說別的,就說莊天馳的目光,也始終透着平易近人的親近感。
錦瑟一句話拋擲出去,如她所料,所有人又是倒抽一口冷氣。
假裝?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啊?
就當所有人都把疑惑的目光拋向錦瑟的時候,只有唐惠心是疑惑的看着自己兒子,像是在問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接收到衆人疑惑的目光,錦瑟只是淺淺一笑,再沒了剛纔那窘迫與不安,反而是一派淡然與從容。
錦瑟剛要繼續開口——
“爺爺,剩下的還是由我來說吧,我替瑟瑟說。”
突然,莊天馳溫和的話語截住了錦瑟接下來即將要說的話。
也不等衆人反應,莊天馳就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莊天馳的主動請纓是所有人都不曾預料到的,就連錦瑟自己也是一頓。她知道莊天馳是個溫柔體貼的性子,但卻沒有想到他連在這種事兒上都要替她分擔。
真是——好哥們兒啊!
然而,錦瑟是這麼認爲,緊挨着她坐的男人卻是眼角一抽,狹長的眼兒微微眯了起來。即便這樣,莊易的眼中也沒有閃出吃驚的神色,只是閃着一種別人讀不懂的火花兒。
不過,表面上看,莊易還是那般老僧入定,遵從了他一貫的風格兒。
然而,錦瑟以爲莊天馳是在幫她,別人可就不一定了,尤其是那些有點八卦的傭人們。
哎呦,這屋子的苗頭不對啊!
這小少爺主動爲錦小姐解圍,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啊?還有,什麼演戲?就看小少爺看錦小姐那深情的眼神兒,哪一點兒像是在演戲啊?
還有那一聲親切的“瑟瑟”……
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啊?
應該是錦小姐因爲二爺劈腿小少爺,但是小少爺對錦小姐用情至深,女朋友都被人搶了,還要站起來維護他們,真是難爲他了。
一瞬間,莊天馳在傭人們心裡的形象立馬更加高大上了,順順利利就將莊二爺給pk掉了。
而莊易和錦瑟,則是被意淫成了最最令人不恥的姦夫淫婦。
索性,錦瑟不知道傭人們自己聯想的這個事兒。要麼,非得當場炸毛兒了不成。
“是這樣的,我當時不知道二叔的女朋友就是瑟瑟,所以纔想着讓家裡好好熱鬧熱鬧,找她來臨時扮演下我的女朋友。我們平時關係都不錯,瑟瑟很義氣的答應了。所以,這也是爲什麼上次二叔沒有把女朋友領回來的原因。”
莊天馳避重就輕的說着這些。
其實,這件事兒說起來就是這麼簡單,三兩句話的事兒。
然而——
莊老爺子那豎着的眉頭非但沒有放下,反而是立的更加直了,那臉上的神色擺明了就是不信,“天馳,你說的是真的麼?你和爺爺說實話,不用給你二叔留臉。我看他這樣兒,也是沒打算着要臉了。”
說着,莊老爺子似是還在生着氣,狠狠的剜了自己的兒子一眼。
莊鈺睿的話音還沒有完全落下,莊易那俊臉就已經烏漆抹黑了。但到底,他什麼也沒說,倒像是在等着莊天馳接着說。
聽了莊老爺子罵莊易的話,錦瑟也是滿臉的黑線。還別說,她還真是沒有見過這麼損自己兒子的老子。
當然了,莊易之前奚落他老子的那句話也不遜色,她也沒見過這麼損自己老子的兒子。
而莊天馳,先是給了錦瑟一記安心的眼神兒,然後才恭恭敬敬的回答莊鈺睿,“爺爺,我說的都是真的。”
看着如此模樣的莊天馳,莊鈺睿臉上的狐疑更加深重了。莊天馳誠懇是夠誠懇了,可能就是因爲他真的太誠懇了,莊鈺睿總覺得這裡面的事兒沒這麼簡單。
如此,他果然就將矛頭從莊天馳的身上轉移到自己兒子莊易身上了。
“既然真的是天馳說的這樣,那老二,你給你老子說說,上次你在家裡看見她的時候,爲什麼沒有直接說明?”莊鈺睿看着莊易,隨手指指莊易身邊兒的錦瑟。
嘴上這麼說着,莊鈺睿也想到了上次莊易看見錦瑟時有些異常的反應,還有莊易出現之後錦瑟的不自在。
這要是沒有今天這事兒,他倒也不會覺得那天的情況有多不正常。但今天的這事兒發生了,他是怎麼想,怎麼覺得不正常。
他是老了,但還不至於老糊塗。
“我那不是顧及着天馳的面子麼,我直接拉過他女人來說是我媳婦兒,多不給面子。我是個長輩。”莊易幽深的黑眸輕輕掃過莊天馳,一派悠閒扥繼續說道,“再說,我當時也沒搞清楚狀況。這女人就是太獨立了,什麼事兒都不用我管,那天事情太突然,她也沒來得及和我說,我也是懵了啊。”
天雷滾滾——
錦瑟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她突然覺得背後有一陣陰風颳過,嗖嗖的,脖子裡也直灌着風。
這男人的言外之意,她又怎麼會聽不出來?明着是誇她獨立,其實就是說她不聽話。
哼!
還能有他懵圈的時候?
錦瑟纔不信!
相反,錦瑟覺得,就算是全世界的人排着隊的懵圈,莊易這麼精明的男人也一定是最後一個懵圈的。
還有他那句“我媳婦兒”,錦瑟第一次聽到的時候莫名覺得窩心,現在怎麼覺得一陣噁心?還有,她有種自己被當了槍使的感覺。
又是一記重重的冷哼,莊鈺睿對莊易依然沒有什麼好氣兒,更是沒有相信莊易的話,反而是提出了重重的質疑,“那你今天怎麼不顧及着天馳的面子了?”
話音未落的時候,莊鈺睿那雙深沉的眸子已經漫不經心的從當事人三人的臉上掠過。
莊鈺睿的眸子並不如莊易的眸子那般亮,甚至因爲年紀大了有些渾濁,但他的眼睛裡積澱的卻是六十七年的人生閱歷與人心險惡。
“我今天這不是沒辦法了麼?我都要訂婚了,要是還不把人領回來,多對不住做父母的你們。”
錦瑟發現了,莊易從來也沒有像今天這麼能說。而他說的話,句句都是必要的解釋。對於這樣對言辭不吝嗇的莊易,老實說,錦瑟還是有點兒受寵若驚的。
就在錦瑟還等待着莊鈺睿看法的時候,莊易竟然再度破天荒的開口了。
“天馳,二叔對不住你了啊。爲了你二嬸兒和你小侄子,我也是沒辦法了。要不然,婚期也不能安排的這麼近。”莊易似乎是刻意咬重了“未來二嬸兒”幾個字兒。
“什麼?!什麼小侄子?!”
就在其他人聽了莊易的話還茫然的時候,莊鈺睿已經率先問了出來,那已經有了褶皺的臉上也顯現出了與他之前的怒氣不相符的激動。
除了早就知情的趙蘭芝,其他人的表情都是驚愕。
自然,這種時候也沒人會注意到莊天馳陽光的俊臉上那一閃而過的陰沉。
“您問我媽吧,她早就知道了。”
像是爲了證明錦瑟真的是一早就和他在一起,和莊天馳沒有半毛錢關係一樣,莊易一點不猶豫的將這個定時炸彈拋給了趙蘭芝。
而錦瑟,在莊易說上句話的時候還是驚愕,在聽到他下句話的時候臉色已經慢慢恢復了平靜。
同時,她也不得不讚嘆,莊易的這一招兒還真是絕!直接就將不喜歡她的趙蘭芝給逼上了梁山!
不過,再一想到什麼,錦瑟的臉色又立馬變了變。她雖然沒有懷過孕,可是懷孕的基本症狀她還是知道的。一想到自己最近總是吐,錦瑟的心裡就像是長了毛,一片凌亂。
莊易的這句話還真是給她提了醒。他們倆在一起的時候,莊易從來也沒做過什麼安全措施,她更是沒有吃過什麼避孕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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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不會——中了吧?
要是懷上了——
一想到這兒,錦瑟的的臉色難看了不少,不敢再往下想了。
她必須找個機會去醫院查查!
“蘭芝,你早就知道?”
果不其然,事情的進展完全在莊易的意料之中,莊鈺睿立馬就追問起了妻子。
狠狠瞪了自己兒子一眼,趙蘭芝扯着有些僵硬的面部,“是啊,大概上個月吧。”
“那你爲什麼不早說?”
莊鈺睿肯定了這件事之後,不由拔高了聲調兒。事實上,他鮮少有對趙蘭芝這麼大聲說話的時候。
“誰也沒給我說話機會啊。再說,他們年輕人的事兒我也不懂,瞎摻和什麼呢。”
事到如今,趙蘭芝當然不會傻到去說自己故意隱瞞不報,只好敷衍了事。畢竟,莊易這麼做的目的只是爲了不讓她在半路上橫插一足。
然而,當錦瑟聽到她這句話的時候卻是在心裡默默的笑了,冷笑。
瞎摻和!
這三個字兒倒是說的好!
當初摻和的那麼起勁兒的趙蘭芝哪兒去了?
趙蘭芝畢竟是莊鈺睿的愛妻,是他寵在心尖兒上的人,她都這麼說了,哪怕他心裡還有諸多疑問,也不好再繼續問下去了,省得待會兒在小輩兒面前鬧得不能收場!
事情能這樣收場,在莊易看來自然也是再好不過的。他最最滿意的,自然還是趙蘭芝口中的“上個月”三個字兒。
這意味着什麼?
這不就意味着從始至終錦瑟都是屬於他一個人的麼?
這會兒,傭人們的心裡也都有了自己的想法兒,十分後悔自己剛剛把二爺和錦小姐想的那樣不堪,真是不應該啊!
只是,這會兒他們又有些不明白了。這好端端的,小少爺爲什麼要招人來扮演自己的女朋友呢?有這個必要麼?
而且,找誰不好,還偏偏找上了未來的二少奶奶。
怎麼就會有這麼巧的事兒?
而且,就看小少爺看錦小姐那深情的眼神兒,怎麼看也不像是簡單的同學關係啊。只不過麼,錦小姐看着小少爺的時候,那眼神兒似乎還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看同學朋友而已。
難道……是小少爺單戀錦小姐麼?
哎呀,這事兒會不會也太複雜了?簡直可以寫一本兒虐戀情深了!
就在錦瑟以爲這件事兒就這麼過去的時候——
“天馳,你好端端的找人來演女朋友做什麼?”
這些事情綜合起來,莊鈺睿還是覺得有點蹊蹺。來不及沉浸在自己未來孫子的喜悅裡,他是個理智的人,要把該弄的事兒都弄清楚了。
有他在,他就不允許這個家出現什麼不清不楚的事兒。
“爺爺,我這不是聽說二叔有女朋友,羨慕的,想着也跟着湊個熱鬧麼?沒成想,反而弄巧成拙了。”
莊天馳的俊臉上快速閃過尷尬,更多的還是那始終不慍不火的笑容。
直到這會兒,莊天馳的心思還是亂的,回答起來,也有些心不在焉。
他是想過或許錦瑟和自己二叔是有點關係的,但是他卻沒有想到他們已經進展到這一步了。這對他來說,無疑是個巨大打擊。
自從大一初次見到錦瑟的時候,他就被這個女孩兒吸引住了。或許當初他對錦瑟的那種悸動還不能稱之爲愛,但是,四年的積澱,他十分確定,那就是愛!
只是,難道還是晚了麼?
“你這個孩子,這種事兒着什麼急,男人現在正是拼事業的時候。”
輕嘆一聲,莊鈺睿看着自己的孫子,頓了頓才繼續說道,“你女朋友的事兒,爺爺其實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就是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你看,尹家的那個丫頭怎麼樣?你們倆從小一起長大的,爺爺挺喜歡她。”
“爺爺,還是看緣分吧,我上次就是開玩笑的。感情的事兒……我還不着急。”
聽了莊鈺睿的話,莊天馳的面色莫名的一緊。
聽着他們扯閒篇兒,錦瑟百無聊賴。幸運的是這一家子的矛頭總算不是指向她了,這事情也告一段落了。
可,不曾想——
下一秒,莊易輕飄飄的聲音鑽進了錦瑟的耳朵。
“我怎麼聽說,是大嫂極力要求天馳一定要找個人來扮演女朋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