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欣也從服務生的用詞裡聽出玄機,“姓陳的開的?”
“有可能。”
兩個人剛說兩句,陳平推門進來,他依然穿着長袍,雙手抱拳,說道:“張律師,好久不見。”
張清如起身回禮,“好久不見,陳先生。”
“上菜,上菜。”陳平吩咐,服務生馬上去辦。
陳平請張清如坐下,開始聊一些,不冷如不熱的話題,天氣呀,畫展呀,最新的服飾呀,只是不肯切中要點。
張清如也不急,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服務生上菜。
“張律師,要喝一杯嘛?”陳平拿起酒瓶,給張清如看看酒標。
“我不喝酒的,陳先生不必客氣,請自便。”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陳平給自己倒上一杯,“蘇小姐呢?”
蘇欣一擺手,算是拒絕。
“那我就先乾爲敬。”陳平把自己面前的那杯酒喝得一滴不剩。
張清如也陪着喝了自己面前的茶水,蘇欣什麼都沒動。
“蘇小姐,是怕我在裡面下毒嘛?”陳平笑着問。
蘇欣不客氣的回答,“是呀。”
陳平也不氣惱,“我沒有那麼笨的。”
張清如接他的話說:“每次都陷害別人是‘紅黨’,也算不上多聰明。”
“好用就可以了,何必要多出招呢。”
“是好用,不過,爲什麼要用在我身上?用在一個上海灘默默無聞的小律師。”
“張律師,我告訴你,是誰在害你,你能放過我嘛?”
“陳先生,你也太高看我啦,我能做什麼?能讓你覺得,如今你的處境,和我有關。”
“我以前,也不覺得你有這個本事,只是最近去法租界不方便,讓我仔細思考,爲什麼?”
“爲什麼呢?”張清如吃了口菜,細嚼慢嚥,等着陳平說下去。
“上海灘風雲變幻,出什麼事都很正常,不過自從你張律師從監獄裡出來,我的朋友,好像就開始出事了。”
“我是律師,不出事,幹嘛找我呀?”
陳平繼續說:“先是黃老闆離婚,癱瘓在牀自殺,後有方老闆父子兩個被一個女人弄死,我呢諸事不順,這些事都和你張律師有關係。”
“也許是都和萬福紡織廠有關係呢?你們的不順,不過是萬福紡織廠女工的冤魂在報復罷了。”
“張律師,我不信是什麼鬼神的。”
“我信。”張清如身體微微向前傾,“我信,報應!你們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會有報應的。”
“我們?張律師,你真的知道,我們是誰嘛?甘露露並不認識我們吧。”
“我會查出來的,你陳先生,不是就出現在我的面前嘛。”
“你可以不用等,不用查,我現在就告訴你是誰,只要你不再針對我。”
張清如笑了,笑的像看一個傻孩子,“陳先生,我從來沒有針對過你,你自作多情了,我們之間所有的矛盾都因爲你是個日本人,或者說,是個幫日本人做事的中國人。”
“張小姐,你還不知道,我可以告訴你,沈六公子的父親那天也在。”
“我知道呀。”張清如輕鬆的說。
陳平愣了,他沒想到,張清如竟然知道這件事。
“陳先生,說點我不知道的。”
“你們南京的重要人物,那天也是座上客,讓你入獄都是他在其中操作的,否則怎麼會那麼容易,就把你以‘紅黨’的名義抓起來。”
甘露露話裡的那個南京的社長,北平城裡跟着自己,有力行社證件的日本人,一切的事情,都在陳平說出這條消息的時候穿在一起。
張清如突然意識到,陳平口中的那個人,是力行社的高層。
“你不要說了,我不想聽,既然我已經活着回來,什麼都不重要了。”張清如阻止陳平再說下去。
“你不是因爲想知道,纔來的嘛?”陳平的話裡充滿嘲諷。
“告辭了,陳先生。”張清如站起身,蘇欣也跟着站起來。
兩個人快步的往外面走去,陳平也跟在後面笑嘻嘻的,像是在看笑話。
看張清如狼狽的從自己面前逃走。
陳平得意的像只正在抓老鼠的貓,彷彿把張清如玩弄的掌故之中。
張清如和蘇欣步履匆匆,眼看着走到四海菜館的門口,突然一羣保鏢攔在前面。
陳平在後面笑得開心極了,“你不想聽,我偏要說,我不但要說,我還要告訴南京的那位,你知道了。”
張清如轉過頭,盯着陳平,“你說他就信嘛?一個身居高位的人,會弄不清你這點借刀殺人的小伎倆。”
“可以試試呀,那個人就是……”陳平故意拉長聲音,享受着張清如眼神中那一絲害怕。
就在陳平全身貫注盯着張清如的時候,一顆子彈從他耳邊擦過,震得他的耳朵嗡嗡作響。
“我勸你閉嘴。”蘇欣舉着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陳平。
wWW •Tтkǎ n •c ○
陳平捂着耳朵,驚訝的看着蘇欣,他蘇欣身份不凡,但卻不知道蘇欣有這種功夫。
“別動。”蘇欣另一隻手的槍也對準了那些蠢蠢欲動的保鏢。
張清如在蘇欣的掩護下,飛快的走出四海菜館,上了轎車。
早就等在外面的吳家寶開動轎車,飛快的離開,蘇欣探出頭,一槍打在四海菜館外面的額紅燈籠上,燈籠應聲熄滅。
縮回車裡,蘇欣立刻問道:“他是瘋了嘛?這種機密的事情,他要在大廳廣衆之下講出來?南京不管什麼高管,都會被他害死。”
“他不會說的,只是嚇唬嚇唬我,他說了,先死的就是他。”
“這個王八蛋。”蘇欣痛罵。
張清如反而笑了,蘇欣詫異的看着她,“你知道是誰了?”
“大約知道,不是很確切。”
“能提防嘛?”
張清如搖搖頭,“位高權重,我只希望他忘了我。”
蘇欣罵了句髒話,“位高權重,還要和日本人合作販賣大煙,爲了錢,毒害自己國家的人民。”
“所以說,‘紅黨’,纔是國家的希望。”
吳家寶在駕駛座上坐立不安,聽到張清如的話,他連忙咳嗽。
“咳嗽什麼,這話傳出去,就是你這個叛徒出賣的。”蘇欣嚇唬他。
“我還有妹妹要養,你們兩位給我點活路吧。”吳家寶帶着哭腔說道。
“你去告訴杜先生,陳平和南京的高層有交往,讓杜先生小心點。”
吳家寶連連稱是,送張清如到家,立刻就奔向杜先生五夫人的房子。
杜先生得到消息立刻招來手下商議,如何應對,但是他沒想到,麻煩,清晨就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