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姐來請張清如的時候,看到一直鬱鬱寡歡的少奶奶坐在張律師對面笑得開心。
“張律師,夫人請您過去。”
張清如連忙起身,和韓佳妤告別,“少奶奶,很榮幸能認識您,下次有機會再聊。”
韓佳妤起身回禮,眼睛不自覺的瞄向華姐,唯恐精明的華姐,看出她的心思。
華姐完全沒想到這麼短短的時間,少奶奶已經和張律師有了‘陰謀’,還以爲少奶奶是因爲丈夫病危,自己還這麼開心而羞愧。
等張清如回到桂蘭姐的小客廳,賬房先生已經離開了,桂蘭姐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出神。
“夫人,張律師來了。”華姐上前打斷了桂蘭姐的思緒。
桂蘭姐回過神,輕輕動了一下,目光依然望着窗外,“張律師,你聽沒聽過一句戲詞,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桃花扇》。”張清如回答。
“啊,對,這齣戲我小時候看的,這些年我陪着他黃和尚,起高樓,宴賓客,又親手把他的樓推塌了。”桂蘭姐的話裡透着憂傷。
剛纔還興高采烈的盤算離婚的桂蘭姐,轉眼就憂傷起來。
“樓塌了,是因爲樓壞掉了,該倒了。”張清如稍微一頓,“黃老闆若是安心和你做夫妻,你又怎麼會和他離心離德呢。”
“張律師,你不懂的,我們這種夫妻,共患難容易,共富貴難。”
“世上的人大多如此,桂蘭姐,你也不必傷懷。”
桂蘭姐本就不是悲秋的人物,感慨兩句,說說心裡話也就換了心情,“說的對,爲了黃和尚不值得。”
“那補償款,也不用太多,一個月要黃和尚給我一萬塊就好。”桂蘭姐坐回自己的位置。
“如果黃老闆選擇一次性補償呢?”張清如想得比較周全。
桂蘭姐略加思考,“三十萬吧。”
“這麼少?”
“多了他也拿不出來。”桂蘭姐交了底。
“我懂了,那是大張旗鼓,還是低調處理。”
“悄悄地辦了吧。”
張清如應下來,又確定了幾樣事務,便起身告辭,人走到門口,桂蘭姐卻突然叫住她。
“張律師,你最近和甘露露有聯繫嘛?”
張清如搖搖頭,“最後的消息說,她去香江了。”
“我派人去香江查了,她人不在香江,根本沒上那班飛機。”
“黃老闆?”張清如第一反應就是甘露露被黃老闆綁架了,畢竟她是最近諸多事情的起因。
“我沒有確切消息,你自己想辦法吧。”桂蘭姐揮揮手。
“謝謝你告訴我,桂蘭姐。”
“調查別的事情,偶然發現的,不告訴你……,怕你們校長晚上來找我。”
走出黃家大宅,張清如心情異常的沉重,韓佳妤等着她救,甘露露又失蹤。
如果說她最初的目的是想要找到陷害自己的人,那現在她的首要目標,是救人。
至於那些在幕後謀害她的人,都已經在攝影社向她開槍了……
就在這一瞬間,張清如感覺腦海中有什麼被擊中了,什麼地方不對勁。
那些人上次要除掉她,還低調處理,費力陷害,怎麼突然變得如此暴力,僅僅是因爲黃老闆?
就算是襲擊,爲什麼不是在她的辦公室,而是在熱鬧馬路邊的攝影社?
張清如推翻自己腦海裡的原有設想,重新把所有線索和推理理順了一遍。
張清如回到自己辣斐德路的辦公室,推開門正看到吳家寶坐在辦公桌前翻看報紙,他認得的字不多,勉強能看得懂報紙上的字。
吳家寶正把和黃老闆相關的內容都剪下來,收集整理,給張清如做資料。
張清如坐在辦公桌後面,看着認真的吳家寶,突然發問:“誰派你來的?”
聲音清脆,像一把寶劍劈向吳家寶,吳家寶人一抖,瞪着眼睛,“你說什麼呀,張律師。”
“誰派你來的?”張清如重複自己的問題。
“張律師你說話好奇怪,是我聽說你能搭上桂蘭姐,我想跟着沾點光嘛。”吳家寶努力解釋。
張清如看着他,“那好,你去幫我查查,甘露露在哪裡。”
“甘小姐在香江,報紙上登過的。”吳家寶抖抖自己手中的報紙,像是給自己的話作證明。
張清如搖搖頭,“我有確切消息,她不在香江,你去找。”
“街面上一點消息沒有,我不一定能找到的。”
“那就麻煩杜老闆幫幫你的忙。”
張清如語氣輕鬆如常,聽在吳家寶耳朵裡,卻像是晴天霹靂。
“張律師,你怎麼知道的。”
“你別管我怎麼知道的,去找甘露露。”
張清如聲音中的陰狠,吳家寶第一次感覺到,他覺得燈光下的張律師,似乎變成另外一個人,不再是親切的姐姐,而是……
吳家寶想起初次見杜先生的感覺。
幾個小時之後,離開辦公室的張清如,看到一輛轎車停在門口。
司機從車上下來,拉開後車門,示意張清如上車。
張清如彎下腰,看到斯斯文文的杜先生,坐在車裡,向她微笑。
張清如坐上車,司機關上車門,迅速的啓動,車子滑入寧靜的夜色。
“甘露露小姐,被黃老闆關在家裡。”杜先生開口。
“人沒事吧?”張清如關切的問。
“就是關着,倒也沒傷害她。”杜先生整整袖口,“黃老闆還是在意她的。”
“謝謝,杜先生轉成來告訴我這件事。”
“我是專程來向張律師道歉的。”杜先生鄭重的抱拳道歉,“手下辦事不力,險些傷到張律師,還請張律師海涵。”
“不知道杜先生原計劃是如何?”
“鮑里斯到場之後,他們隨便開幾槍就行,沒想到這幫蠢貨,竟然真的開槍,好在張律師身邊有高人相助,那幾個蠢貨反而自己送了性命。”
“那天也是巧合,開槍的人我並不認識。”張清如不想蘇欣暴露。
杜先生笑了笑,從身旁拿出一隻手槍,遞給張清如,“可是那個人卻拿着張律師的槍,打傷了那幾個笨蛋。”
“謝謝,杜先生。”張清如平靜的接過槍,“我都想着讓吳家寶再幫我買一支了。”
“張律師,我這個人上海灘的人都知道,幫過我的人,都記得。”
杜先生微笑着,用斯文客氣的語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