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夫人拉着張清如的手,進了董大康的書房,“老董,清如來啦。”
董大康放下手裡的書,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得意門生,“清如啊。”
“老師。”張清如像往常一樣鞠躬。
“好呀,好呀,你現在在上海灘也打出名頭了,我這個當老師的臉上也有光彩。”
“謝謝老師誇獎。”
“世人對桂蘭姐這樣的幫派人士評價不高,這些人雖然走在黑白兩道上,也許多有違法之處,但法律對所有人都是公正的,哪怕是大奸大惡之徒,也有獲得律師辯護的權利,正如,我過去常說的……”
董夫人連忙攔住丈夫的長篇大論,“哎呀,我這忙得昏頭了,你還在這裡掉書袋,廚房裡都沒人管,你下來迎迎客人吧。”
“夫人有令,莫敢不從。”董大康站起身,做了個戲腔,“啊,清如,隨我迎客。”
“得令!”張清如也學了個戲臺上小兵的動作。
三個人笑嘻嘻的走出書房。
舊日同學陸陸續續的到了,耿德明的確是照着老師董大康的要求請,來的全是如今上海灘上得了檯面的律師。
大家見了自然要客氣一番,過去張清如專爲窮人打官司,和這些老同學格格不入,如今是上海灘最知名的女律師,自然與往日不同。
客廳裡氣氛極爲融洽,談法律,談工作,難免乏味,不如談談風月,最近杜先生正在舉辦舞國皇后的評選,各個舞廳都選了最出色的舞小姐參賽,大家難免品評一番。
至於評審,大家倒是衆口一詞,都認爲以見多識廣論非沈六公子沈聞喜莫屬。
說道沈聞喜,有那關心八卦的,自然想到張清如與沈聞喜熟悉,便想打聽沈聞喜又和哪位小姐糾纏不清。
誰知道這位師兄剛開口,一直笑眯眯的聽他們說八卦的董大康突然發火了。
“胡鬧!”董大康隨手把手裡的雪茄扔進菸灰缸,“你們都是律師,應該知道,律師受人委託,應當保守秘密,怎麼可以把委託人的隱私拿來閒聊消遣,實在是有違律師應該恪守的原則。”
聽到老師發怒,剛纔還一心八卦的學生,連忙起身站在一旁,其他人也默不作聲。
“老師,我錯了。”
“不但要知道錯,以後還要不能再犯,你這是砸自己的飯碗,也是砸在座各位的飯碗,試問,誰會委託一個把自己的隱私,四處散播的律師呢?”
“老師教訓的對,我們逾越了。”耿德明站起身,主動承認錯誤,其他人也紛紛表態。
董夫人聽客廳裡聲音不對,就知道又是自己丈夫在訓斥學生,連忙從廚房裡出來。
“哎呀,聊完了就入席吧。”
“師母,今天你做壽,還要您親自下廚,實在是我們不的錯,來,來,來,我們到廚房幫把手。”
耿德明擼起袖子就要進廚房,被董夫人一把抓住,“德明,你可千萬不要進,我辛苦一點不算什麼,你進了廚房,恐怕要把廚房燒掉的,明天早晨,我們就沒地方吃飯啦。”
衆人被師母董夫人的話逗笑了,紛紛打趣耿德明,要他快點找個會做飯的老婆,到時候可以代表他下廚。
董大康也消了氣,叫學生入席,衆人一番推讓紛紛落座。
“人都到齊了吧。”董大康看到似乎還有兩個空位,關心的問道。
耿德明看了一週,確定的說,“還有兩位沒到。”
“誰呀?”
“竟來這麼晚還不來?”
衆人七嘴八舌的問起來。
耿德明大剌剌的回答:“王維民和他未婚妻鍾小姐啦。”
房間裡瞬間比剛纔董大康發火還要安靜,所有人都陷入沉默,尷尬的望天望地,努力不去看張清如。
連董大康都覺得不妥,皺着眉頭,小心的望向自己的得意門生張清如,又責怪的瞪了耿德明一眼。
房間裡沉默的讓人害怕,因爲所有人都知道,王維民是張清如的前男友,兩個人談了四年戀愛,連婚期都預定了,誰知道王維民認識了鍾小姐。
鍾小姐的父親是富商,兩個叔叔,一個在軍界擔任要職,一個在政界身居高位,鍾小姐本人對年輕有爲的王維民也青睞有加。
王維民知道鍾小姐對自己有情,立刻和張清如分手,轉頭追求鍾小姐。
當然另有所愛,不腳踏兩隻船,也算是君子,別人也說不得什麼。
只是這王維民,爲了維護自己在同學中的形象,故意說是張清如另有所愛,把張清如形容的很不堪。
當時同學們都信了他,對張清如頗爲鄙視,到了後來王維民和鍾小姐訂婚,衆人才知道其中原委。
張清如和王維民,也幾乎成了仇家,大家心裡有數,平日有交往,也儘量避開兩個人,沒想到耿德明這個……大傻子,竟然把王維民和鍾小姐都請來了。
今晚這酒席,在座都擔心,要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啊。
張清如知道衆人都在看着自己,心裡雖然對王維民不屑,但總是師母的壽宴,總是要給師父師母個面子。
“讓大家都翹首期盼等着自己登場,務必把氣氛做足,以示特別,啊,最近聽說,舞廳捧舞女,就這樣遲遲不肯登場,吊足客人的胃口,擡高舞女的身價。”
張清如話說的尖酸刻薄,衆人倒是鬆了口氣,這是張清如對待王維民的一貫態度。
如果她嗚嗚咽咽的哭起來,那衆人倒是怕了,畢竟沒見過張清如哭,不知該如何勸解。
外面門鈴聲響起,傭人開門,有人來通稟,:“王維民律師到了。”
衆人這次望向張清如,看她如何應對。
“閃亮登場!”張清如陰陽怪氣的說道。
這句話是舞廳或者歌廳裡,介紹紅歌手,紅舞女時,主持人常用的話,大家都聽習慣了,此時張清如一說,別具諷刺意味,衆人哈哈大笑。
王維民領着心愛的未婚妻鍾小姐,走進餐廳,就見到餐桌旁衆人笑做一團,連恩師董大康都面帶笑意。
“大傢什麼事,這麼開心,說給我們聽聽,也讓我們開心開心嘛。”
王維民的話一出口,衆人笑得更開心了,畢竟世上沒有比自己想聽自己笑話,更好笑的事情了。
“我講了個笑話,你想聽嘛?”張清如嘴角掛着冷笑。
王維民沒想到張清如也在,臉色一變,人都變得僵硬。
挽着他的鐘小姐,覺得不對勁,嬌滴滴的問道:“達令,這位女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