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呂教授的夫人?”
李雲珠點點頭。
“她會在外面罵嘛?”
“會罵很久的。”李雲珠難過的趴在桌子上。
果然,外面傳來了呂教授夫人的叫罵聲,張清如走進院子,拿個板凳坐在院子中間,聽着呂教授夫人罵人的話。
李雲珠看張清如認真的模樣,好奇的盯着他,也忘了自己的悲傷。
呂教授的夫人罵人,大多用的是鄉下俗語,用詞很猥瑣,別說教授夫人,就算是鄉下的普通女子,也不至於如此粗俗。
張清如聽着,甚至拿出筆和本子做記錄,李雲珠徹底不哭了,她湊過來,看着張清如寫什麼。
本子上飛快的出現,泄露,財產,密謀之類的自己。
這些詞都沒在呂教授夫人的口中說出,但張清如卻寫得很認真。
終於當呂教授夫人罵累了,悻悻地走了,張清如的本子上已經記了整整一頁。
李雲珠終於忍不住問道:“張律師,你這是在些什麼?”
“呂夫人剛纔罵的話裡,有些線索,我整理一下。”
“線索?”李雲珠看看本子是的字,再想想那個女人粗俗的言語,只覺得毫無關聯。
“是,有線索,幾件事我問你,李小姐。”
“張律師,您請說。”李雲珠看着張清如的眼睛,堅定的回答。
“李小姐,據我所致,你也是名角,怎麼就家徒四壁,錢呢?”
“我是因爲受不了那個女人的謾罵,從呂家跑出來的,出來的時候身無分文,現在的花用都是朋友借的。”
張清如把李雲珠額話仔細記下來,又問道:“你說呂教師的夫人到學校鬧過。”
“是。”李雲珠點點頭,那纔是噩夢的開始。
“她控訴你虐待她?”
“是呀,我在家裡何曾動過她一個指頭。”
張清如坐在那裡想了想,又看了看李雲珠。
“李小姐,我方便問問你的財產是多少嘛?”
李雲珠想了想鼓起勇氣回答:“至少三十萬塊。”
“你一分也沒拿出來?”
“金條放在銀行的保險櫃裡,開保險櫃的憑證和現金,都放在那邊的小保險箱裡,走的匆忙沒來得及帶出來。”
“李小姐,都是什麼人在報紙上攻擊你,你心裡清楚嘛?”
李雲珠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如此問的含義,乾脆向張清如求助。
“張律師,你說吧,我實在不清楚。”
張清如想了想怎麼措辭,然後才鑑定的說道:“是呂教授。”
“他?他爲什麼要罵我?”
“因爲錢!你的財產。”
張清如說完,李雲珠愣了,“財產?”
“如果真的過不下去了,你大可以離婚,如今離婚也算不得新鮮事,爲什麼要弄得這麼大。”
“因爲呂教師的原配鬧?”李雲珠回答完,也覺得其中似乎又蹊蹺。
“我剛纔聽呂教授的原配在罵,口口聲聲讓你去死……”
“我真的沒辦法了,她有一段時間天天守在門前罵,我困在家裡,根本出不了門,當時上吊的心思都有了。”想起當時的困境,李雲珠都感到痛苦。
“後來呢?”
“一個很熟的樂師太太,去看我,把我搶出來了,呂教授的原配就到人家門口去罵,我沒辦法搬出來,她就到這裡來罵?”
“她甚至還去學校尋死覓活。”張清如補充。
“我在報上看到了。”
“一個以夫爲天的鄉下女人,到處破壞自己丈夫的名聲?要知道,大學教授終究是爲人師表,多少還要些體面的。”
“他們說是我勾引了呂教授,趁着呂教授不在家的時候,虐待呂教授的原配。”
“他們是誰?”
“呂教授的學生,我看了報道,他們接受採訪的時候說的。”
“那又是誰告訴他們的?是他們那個滿口污言穢語的師母,恐怕聽了剛纔她罵你的話,沒人會相信你虐待她吧。”
“她在外面可不這樣。”李雲珠回憶起那個女人在外人面前的可憐樣子。
“她在這裡罵了這麼久,在你們原來的家,連鄰居都聽得清楚,那些學生就沒聽到風聲,他們爲什麼不懷疑?”
“也許,他們……”李雲珠也反應過來,那些學生都是頂聰明的人,怎麼沒有起疑心的呢。
“因爲告訴他們這件事的人,是他們相信的人,或者,縱然有疑心,但是不願意得罪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不說了。”
李雲珠聽到這裡,臉色煞白,她自己也想到了,呂教授的學生都很信服他,那在他們眼裡,呂教授說的必然都是真的,就算懷疑,誰又會爲了一個唱戲的女子,得罪自己的教授呢。
“他不會是這種人的。”李雲珠拼命搖頭。
“你有多少積蓄,呂教授知道嗎?”張清如不理會李雲珠的痛苦,繼續問道。
“他……知道。”
“什麼時候知道的?”張清如追問。
李雲珠瞪着張清如,眼睛裡似乎已經有了血絲,“向我求婚之前,他問我怎麼打理財產,我說……”
“啊!”李雲珠大喊一聲,哭了出來,“他當時問錢的時候,我就應該聽出來的,我就應該聽出來的。”
李雲珠心如刀割,她自幼登臺唱戲,知道有多少圖謀不軌的人打她的主意,成名之後,更是謹言慎行,不敢露出破綻,被那些騙子乘虛而入。
萬萬沒想到,最後連受人尊重的大學教授,都惦記這她的錢。
李雲珠一片癡心,沒想到對方從頭到尾,就只是想要騙錢而已。
“他要,我會給他的,爲什麼要折磨我?”李雲珠想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也許他只是想要你的錢,並不想要你的人,我們的國情就是這樣,你要是想要一個女人的錢,總是要娶了她的。”
李雲珠沉默了,她從來沒想到呂教授是不喜歡她的。
“比如說,杜十娘怒沉百寶箱,女人不是那麼心甘情願的把財產現出來的。”
“也許我願意呢?”李雲珠的話裡透着悲涼。
“也許他不喜歡你呢?也許他就不喜歡你的職業呢?但他的確喜歡你的確愛的錢。”
張清如想起客棧裡夥計說的話,雖然只是輕輕一句,但有時候,這一句就意味着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