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茵沒有想過古逸風會這個時候突然出現,出現在她疾馳車頭前,她的腳用力地踩着剎車,嗓子幾乎喊啞了,拼命地按着喇叭,讓他讓開。
她不走了,她真的不走了,只要他能將路讓開,可他沒有讓開,牛鼻子衝着他直撲而去。
秋茵眼睜睜地看着他堅毅的目光暗淡,筆直的身軀倒下,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之中。
“古逸風!”
夏秋茵睜大了驚慄的眼眸,思緒停了,心也空了,此時那些虛無的,在乎的,都已經無所謂了,在他的身軀倒下的一刻,車停住了,她瘋了一下地推開了車門,跑到了車前,她看到了他,他倒在積雪之中,血從他額頭上流了出來,那血刺痛了秋茵的神經,狠狠地戳着她的心。
他想留住她,她卻一心要逃避他,躲着不可逆轉的現實,夏二小姐在乎的到底是什麼?一個名份,一份心裡不能忍的嫉妒,還是她高高在上的自尊,這個男人愛她,從她出現在興城,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的心裡就裝了了一個夏二小姐。
也許他在晚餐時,就揭穿了她的心思,他沒有去書房,而是走了後門,他知道她一定會開車出來,他算定了她會伺機離開,可他爲什麼不當面說出來,而是給了秋茵這個機會,他站在那裡,迎上來,沒有躲開。
秋茵的眼睛迷茫,好像聽見他的喊聲,走可以,從他的身上軋過去,將他的心碾碎,就不用再記掛着夏二小姐,這是撞上的一刻,她在他的眼中讀到的。
“逸風,逸風!”
她好像得了失心瘋的病人,不斷地叨唸着,他沒事的,沒事的,一定被撞暈了,可她的手摸着他頭上的血,心亂着,她那一刻竟然渾身都是力氣,她將古逸風拖了起來,抱着他的肩膀,可他實在太高了,怎麼也弄不到汽車上去。
秋茵放棄了牛鼻子,雙臂拖着古逸風的身體,奮力地背在了脊背上,她要走回鳳尾街108號,她絕對不能古逸風死了。
車開出來沒有多遠,她能做到的,她可以的,古逸風厚重的皮靴在雪地上拖曳着,他一點知覺都沒有,重重地壓在她的脊背上,她的眼前浮現的都是他揹着她,走在安城的街上,踩着軟綿綿的雪。
“這裡沒有人,你累了,我可以揹你。”他溫柔的聲音還在飄蕩着,伏在他背上的感覺到現在還沒有印在心上。
她問他。“你給我的這個婚姻能保我們夏家多久?”
“只要我沒死。”
這是他的回答,他堅定的保證,可他現在要死了,沒有死在敵人的手上,而是死在夏二小姐的手上,她怎能原諒自己。
“只要你活着,什麼都會有,夏秋茵答應你,一輩子留在你身邊,不離開你。”她走着,念着,希望他不要扔下她,只要他活着,夏秋茵的心裡就有一份期盼,此時她才明白,在這個戰亂的年代,她已經和這個男人密不可分,她一直掙扎抗拒的都是一顆心的沉淪。
秋茵走着,她幾乎被壓垮在了雪地上,他的皮靴沾滿了雪,硬邦邦地在地上拖着,他好像動了一下,發出了喘息之聲,他還活着,秋茵走得更快了,一邊走一邊嘶啞地大喊着。
“來人,來人!”
士兵聽見了喊聲,看清了夏秋茵,紛紛地奔了過來,不知道出了什麼狀況,秋茵終於支撐不動了,古逸風沉重的身體,將她壓倒在了雪地上,她的雙膝重重觸地,已經麻木得沒有了痛覺。
士兵們看到了壓在秋茵身上的古逸風時,一個個大聲地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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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副司令。”
“副司令受傷了。”
他們被看到的狀況嚇壞了,一個身強體壯的士兵將古逸風接過來,揹着向大院裡跑去,幾個士兵跟在後面,夏秋茵的身體失去了重負,人無力地垂在雪地裡,她已經感覺不到一點點的寒冷,幾個士兵來拉她,她氣惱地甩開他們的手。
“找大夫,給他找大夫,車在前面!”秋茵喊着,她不需要任何人,而古逸風需要,秋茵想所有的人都去照看他。
劉鎮夫來了,他將秋茵拉了起來,說大夫已經進去了,秋茵這才發現她竟然連走的力氣都沒有了,膝蓋好像結冰一樣寒冷,因爲驚嚇,夏二小姐此刻笨拙着手腳,連思維都慢了半拍。
“他呢?你們副司令怎樣了?”秋茵問着劉鎮夫。
“副司令進去的時候已經清醒了,他還問及了夫人,讓我帶夫人進去。”
秋茵聽了劉鎮夫的話,眼睛一亮,人立刻從雪地裡站了起來,她的腿已經麻木了,邁開一步差點又跪在了地上,劉鎮夫扶着她,進了鳳尾街108號的大門,她的腿稍稍能夠活動自如的時候,就一把推開了劉鎮夫,飛快地跑進了大廳,跑上了樓,出現在了房間的門口。
古逸風躺在那裡,他確實睜着眼睛,雖然大夫一再強調,讓他閉眼休息,可他還是睜着,直到看到秋茵的出現,才微微地笑了一下,那笑十分釋然,然後疲憊地將眼睛閉上了,他在一直堅持着,讓夏秋茵看到他還活着,他還睜着眼睛,讓秋茵知道他是鐵打的,就算車也撞不死。
秋茵站在門口,捂着嘴巴,心裡仍舊難逃自責,她差點就撞死了他,如果不是一直猛踩剎車,拼命地打方向盤,他必定會死在夏二小姐的面前,秋茵沒法想象沒有古逸風的日子,就好象她的天又坍陷了下來。
“頭沒有什麼大事兒,主要是左腿,傷得厲害。”
“要休養,怎麼也要一週才能下牀,不然怕這腿恢復不好,就瘸了。”
兩個大夫得出了同樣的結論,古逸風左腿可能會跛,王媽聽着大夫的吩咐,記住了副司令能吃什麼不能吃什麼,一個士兵去抓藥了,吃瓜子的那個小丫頭等着熬藥,秋茵好像是個多餘的人杵在那裡,手腳不聽使喚,揹着他的力量散的無影無蹤。
許晉庭匆匆地跑了上來,他沒進房間,也沒搞明白狀況,不知道誰撞了副司令,顯得十分焦躁。
“誰撞的副司令?”他憤怒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