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土商
宋老夫人“呵呵”笑一聲,說,“戴在手上,卻年輕在臉上?你還像從前那樣會說話,會哄我開心……”她心情既然大好,蔣介石趁勢上來打了招呼,“我來上海已有幾日,卻沒能來探望老夫人,心底很是慚愧……”他也想如龍邵文般送些東西哄宋老夫人開心,可摸邊周身,除了配槍及一塊大洋外,竟身無長物,不由尷尬地笑笑,斜眼去撇龍邵文,心想,“娘希匹,你倒是會辦事,只顧自己哄老太太開心,卻把老子丟下不管……”
龍邵文一笑,從身上又摸出一枚翡翠玉扳指,遞到老夫人手中,“老夫人,這兩件禮物,可都是蔣總司令送你的,來,我借花獻……獻那個基督,再給您戴上。”
宋老夫人莞爾一笑,吩咐開宴……宋老夫人是個清教徒,因此家宴極是清談,桌上無酒無肉,有的只是幾盤青菜。在座之人除了宋家大小姐宋靄齡、孔祥熙夫婦外,再就是宋子文和他的兩個弟弟宋子良與宋子安了。二小姐宋慶齡一向瞧不起蔣介石,不屑與之共處,此刻正在武漢開辦婦女政治訓練班……而宋美齡也不知道爲什麼沒在。
蔣介石雙眼看着桌上的青菜,也不動筷子,只規規矩矩地把雙手放在膝蓋上,臉上掛着僵直的笑容,挺直地坐着。而孔祥熙夫婦當着老夫人的面,也不好太過熱情,見蔣介石不動筷子,也不好先吃,只好陪着他幹坐在那裡……
龍邵文見場面尷尬。打岔問,“怎不見三小姐?”
宋老夫人說:三丫頭日日在外應酬。也不知道都忙些什麼!平日很少在家吃飯。
宋子文看眼蔣介石,“我今天告訴她了,讓她早點回來,說是蔣先生要來,誰知她還是不守約。”
蔣介石趕緊說:不忙!不忙,我們邊吃邊等。
正說着話,宋美齡從外面進來了。蔣介石急忙上前同宋美齡握手寒暄,其恭敬之狀,如同天蓬元帥遇見嫦娥……宋美齡從蔣介石手中抽出四指,走到宋老夫人身前,在她腦門上親了一口,“媽媽!我吃過飯了。我想同蔣先生單獨聊一會兒……”她轉身朝蔣介石招手。“請吧!蔣先生,我們上樓……”說完向樓上走去,蔣介石忙同宋老夫人打個招呼,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上了樓,宋美齡看着蔣介石,“蔣先生,請坐吧!”
蔣介石也不坐。只像棵白楊樹般筆直的站着,態度直爽的讓人臉紅,他說:三小姐,我專程來你家,是與你談談我們之間的愛情。
宋美齡笑了,她說:恬不知恥呀!你們軍人也懂愛情?
“軍人也是人,是人就會有愛恨之心……”蔣介石侃侃而談,“愛情自古以來就是人類社會生活的基本內容之一。軍人也屬於人類呀!北宋大詞人張先有云:人生無物比多情,江水不深山不重;金曲大家元好問有云: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湯顯祖《牡丹亭》有云:世間只有情難訴;洪昇《長生殿》有云:借《太真外傳》譜新詞,情而已。關漢卿《普天樂》有云:想張郎。空僝僽;柳永在《晝夜樂》有云:一日不思量,也攢眉千度;李清照所寫的《一剪梅》有云:才下眉頭,卻上心頭,說的都是情之一物。《紅樓夢》中有一副對聯:厚地高天,勘嘆古今情不盡,癡男怨女,可憐風月債難償……這麼多名家都把‘情’一字看得如此之重,軍人又怎能例外?人在一生中,又有什麼事情比感情重要呢?千言萬語化換做詞人惠洪在《千秋歲?半身屏外》,中寫的一句話,那就是:十分春易盡,一點情難改……”
宋美齡讚許地點點頭,“的確呀!蘇聯作家高爾基長詩《少女與死神》寫的好,沙皇兵敗,回國搬援軍,在林中碰到一少女衣衫不整阻路,他讓少女讓路,少女反而對他露齒譏諷,沙皇怒了,‘你這個丫頭,怎麼露齒譏笑?敵人使我吃了個大敗夥,我的全部親兵都被殺光,敵人俘去我半數隨從,我回來要把援軍調動,我是皇帝,我正傷心氣惱,怎受得了你無知的恥笑?快把你的衣衫整好,少女便回答沙皇,我正在跟愛人談戀愛!老伯,你最好還是走開……”她講完笑了,“的確是愛情至上,愛戰勝死啊!”
蔣介石色迷迷地笑笑,想:少女慾火中燒,爲了幹那調調,連命都不要了,居然敢光着屁股擋沙皇的道兒……”他嚴肅地說:中國人不像俄國人那樣無恥,至少當着別人的面做不出來那種事兒,我以爲,這事涉及到隱私,還是避開閒人的好,換做是咱們中國少女,一定就會讓道兒。
宋美齡笑着說:金魚玉帶羅襴扣,皁蓋朱幡列五候,山河判斷在你筆尖頭……你現在手握生殺之權,若換做你是沙皇,少女一定命運悽慘。
“也不盡然,我是不會因爲打了敗仗而對一個少女撒怨氣的。
宋美齡的心突然動了一下,“他是個同劉紀文完全不一樣的男人……”想起劉紀文,她心裡涌起了一股熱流,這熱流緊緊地護着她的心窩,保護着她不受邪魔的侵擾,她背轉了身子,想:我與他似乎不是一類人……
蔣介石繞到宋美齡身前,激動地抓着她的手,“請接受我對你的愛,請把你的愛也賜予我。”
宋美齡搖搖頭,緩緩把手抽出,“我的愛不能給你,我有未婚夫,他現在出使歐洲,馬上就要回國了,我想,到時我會嫁給他。”她自言自語,“我的愛,只能給我未來的丈夫……”她的兩滴眼淚自眼角滑下,滑進嘴裡,她品味一下,那是一種鹹澀的味道,就像是久期不遇的愛情滋味。
“不!他不是你的丈夫,只是你的未婚夫,你不能否認我還有機會,我要戰鬥,我要同他競爭……”蔣介石臉色蒼白,瞳孔發光,鼻尖發紅。他再一次握住宋美齡的手,“你爲什麼流淚,作爲一個男人,劉紀文不該帶給你悲傷。”
“你是在奪人所愛!”
“我是在爭取自己的愛!”
“你……你不要逼我。”
“我求你不要逼我,我對你的愛,就像是出了鞘的鋼刀,射出膛的子彈,永不回頭。”
宋美齡低聲抽泣,“求你了,我不能背叛道義,我們是訂了婚的,我哥哥就是我們的證婚人。”
蔣介石更用力地握着她的手,“你們沒有成婚,你沒有違背道義。你爲什麼哭,我知道,你是在心中矛盾。”
宋美齡用力抽出手,一種被扒光的感覺躍然心頭,“你個自大的傢伙,真無恥。”
蔣介石搖搖頭,猛地上前,把宋美齡攬在懷中,眼神像鷹眼般的凌厲,呼吸沉重如牛,“美齡,我是不會放棄對你的追求,你知道嗎?我們的國家四分五裂,只有我,才能將之統一,而劉紀文,他成不了什麼氣候,他是一個學者,能給你的,最多就是風花雪月及花前樹下的短暫浪漫,而浪漫,卻伴隨不了人的一生,美齡,你很聰明,何去何從,我想你應該會有一個明智的抉擇。”
“求你!饒了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蔣介石堅毅的搖搖頭,“我會纏着你一生,直到你答應我爲止。你是一個出類拔萃的女人,不應該跟劉紀文去度過平凡的一生。”
宋美齡心動了,她感情的天平,已經傾向於蔣介石,可她一想起劉紀文,就心若刀割,“不!我不能將他割捨,我的心都碎了。”她擡頭看着蔣介石,目光中露出堅毅,“你放開我,你是一位受過高等教育的軍人,同那些蠻橫的軍閥不一樣,不要讓我瞧不起你。”
蔣介石悽然地將她放開,兩滴眼淚砰然落到宋美齡的手背上,他一字字重重地說:我相信,你最終會屬於我。因爲我,是中國的華盛頓。
宋美齡似被他的熱淚灼傷了手背,驚慌地把手縮回,“好狂妄的一個傢伙,他居然想做中國的華盛頓。”她的心,已經被他打動……夜靜無聲,只聞樹巔鴉“嘎嘎”而鳴……
“美齡!不早了,我要走了,你記着我的話,我會再回來請你,到時,你將會看到偉大華盛頓的一個縮影。”
“將軍,我送送你……”宋美齡整理了被眼淚浸透的妝容。她的臉,又在瞬間恢復了從容。
……二人在樓上足足待了一個多小時,蔣介石才下得樓來,此時宋老夫人早已休息了,蔣介石同其他人打個招呼,就喊上龍邵文告辭而去。
臨出門時,宋美齡輕顰淺笑,輕輕揮手,用地道的美式英語同蔣介石說了一聲“再見”,龍邵文見蔣介石飄飄欲仙地就要往倒摔了,忙跨前一步將他扶住,心中嘀咕:這兩人在樓上待了那麼久,幹什麼了?怎會把老蔣累成這樣?奶奶的,三小姐人生閱歷極豐,怕是老蔣從前那些朝雲暮雨的煙花伴侶也自嘆不如,不是什麼省油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