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洪回去前,把寄信的事交給了李帥。
李帥把他代收的學費遞給了王洪,王洪留下兩個人的生活費,要先還李帥一些錢時,李帥卻死活不收,他說:“那錢算我給你們兩個結婚的禮錢,別再提了啊!今天你教的東西厲害,你得多教我一手”。
Wωω ⊕TTκan ⊕CΟ
見李帥不拿錢,卻要學東西。王洪無奈的,又把幾種步法都講了,讓他跑動的時候隨時穿插個步法。
男人有錢,回家纔有膽氣。
王洪在路上買了吃的用的纔回到家裡。晚上,他抱着他的之之,溫存着,互說兩家的事情,做些美好的事兒。只是想按圖索驥時,卻再也找不到那本畫冊了。怎麼哄,這之之小媳婦也不拿出來,只好憑着記憶胡來。
可第二天一早起來,之之小媳婦肚子開始疼了起來。
王洪以爲是自己昨夜胡來的結果,好言好語說了幾句,卻吃了一頓白眼。見幫不上忙,又問不出個究竟,他只好莫名其妙的離開家,去李辰那裡教大刀和剌刀術。
義勇軍幾個練過武術的人已經等在了那裡,這些人有一些基礎,會是王洪放在各拳場的助手,今天過來提前學習。
軍隊的大刀術,王洪知道姥爺在奉軍教過的大刀有些花哨,就把跑山刀拿了過來。沒有什麼身法、步法,要求士兵們把刀掄起來,不要命的磕對方的步槍,一但磕實,刀勢不變衝進去。
幾個助手都有些功底,一練就熟。王洪就綁個草靶子,他拿根棍子躲在草靶子後面,讓這幾個人嘗試着怎麼使用。這個辦法確實有些實戰的感覺。很快,幾個人找到了刀法怎麼教、怎麼練、怎麼用的感覺。
這也是赫赫有名的29軍大刀隊,在請來諸多名家教授刀法時,總結出來的破鋒八刀、無極刀、形意刀的根本。
這是沒辦法的事。這時代軍隊裡的士兵多是目不識丁的農夫,主動當兵的是爲了有口飯吃,被抓丁而來的似乎更多。除了當官的,不管骨頭架子是魁梧還是消瘦,個個都是肋骨棱棱。
指望這些營養不良、文化不高甚至身體都不協調的士兵按武術要求學習刀術,也太爲難這些名家了。
所以各路高手最後定型的實戰用法,都是磕打劈撩,連起來不斷,與這跑山刀法幾乎一樣。
拿破鋒八刀後來寫的口訣來說:迎面大劈破鋒刀,掉手橫揮使攔腰。順風勢展掃秋葉,橫掃千鈞敵難逃。跨步挑撩似雷奔,連環提柳下斜削。左右防護憑快取,移步換型突刺刀。
去掉文化成份,就是那幾個動作,任何高招都沒有。
只在用大刀拼剌刀,在絕大多數時候,使用大刀都是以命搏命,勇於互換的行爲。正面使用,不是個中好手,存活率很低。讓我們謳歌一下那些無名的英烈們吧:
大刀隊的全稱是大刀敢死隊,所有人都知道是有去無回,所以抱着一腔必死的心衝向了侵略者們的剌刀。
能格檔開剌刀就是日本兵死,不能,就迎向剌刀。
當他們被剌刀剌中軀幹要害時,大約有1-3秒左右可控制身體的時間,先烈們基本上都會選擇繼續掄出大刀,與敵人同歸於盡。
29軍的大刀敢死隊那500人,靠偷襲偷襲再偷襲取得了讓人刮目相看的戰績,可仗打了不到三天,就拼的只餘下十幾個活人。
話說回來,29軍用大刀的原因不是大刀厲害,他們也知道面對步槍大炮,大刀看都不夠看。開始的戰績只是日軍大意了,在日軍有了防備之後,任何一支配大刀的部隊都沒有取得類似的戰果。
剌刀術,王洪覺得姥爺講的、日本人的,都可以分爲這個動作:突刺(上下左右和中間),防守(上下左右),再加上假動作。他對槍術的實踐不夠多,歸納不到後世那三防一剌的頂級水準,卻也夠義勇軍作戰使用了。
按照這個歸納,王洪儘量按日本兵的剌刀術統一了動作,教給了這幾個人。
回頭想了又想,他又讓這些人再教的時候,讓學的人,回家弄些一人多高的紅櫻槍,同樣的動作,紅櫻槍可比步槍兇猛。
李辰他們已經把王洪放在學校的東西拿了出來,中午提着那些東西,在路上買了吃的喝的回了家裡。
進了家門,卻看趙婧之還抱着肚子躺在炕上。到這時,趙婧之才紅着臉,支支吾吾的,說這是女人的月事,兩天三天就過去了。然後讓王洪出去買點紅糖回來,給她燒水衝着喝。
王洪啥也不說,把東西一放,空着手就出門給媳婦買紅糖去了。
戶山學校的考察小組從瀋陽返回,特意在安市休息一天。
他們這一路的考察,對日軍的戰刀、剌刀應用能力不甚滿意。各處戰場,剌刀術培訓出來的那種勇於衝鋒的氣勢,在精銳的關東軍身上還有體現。
可在剌刀術的具體訓練上,就顯的馬馬虎虎了,也沒有什麼戰場突出了剌刀術的作用。
其實這不是關東軍的問題。
東北軍主力在關外,留下來的都是些老弱病殘,重武器都沒有,後來都歸到義勇軍裡。義勇軍的主體更是民間自發的,兵不強、馬不壯、槍一般、炮沒有。對付義勇軍這些人,也沒有使用剌刀的機會。
來到安市,他們才知道王洪還沒有被抓捕歸案,只好帶着失望,在安市四處遊覽。
幾個人不是去了鎮江山,就是到江邊瀏覽。
那個喜歡穿西服革履的專家津田野,從鎮江山下來,便獨自順着山邊馬路閒逛起來。眼睛隨意的瀏覽着,心裡卻在研究他的槍道。
王洪進出小房子,都走山路。他從山裡鑽出來,卻迎頭看到了津田野。
兩人面對面都有點詫異。
王洪看到這個中年人有些不怒自威的樣子,不由的留意了一下,走路的姿勢,身眼結合的樣子,看得出,他是個高手。他猜想:安市新來的拳師?不知道是練哪家的。
津田野看到王洪的臉覺得很熟悉,哪裡見過一樣,也多看了幾眼。發現王洪兩眼有神,走路輕靈而不輕浮。心道:這個中國人應該是練過武道的吧?
兩人各懷疑問,擦肩而過。
王洪感覺這個人很危險,卻因一走一過,並沒放在心上,他買完紅糖,也沒多想就往回走。
津田野走出幾百米,突然轉過來身,他終於把通緝令上的王洪與現實中的王洪對上了號。
津田野是日本傳統槍術寶藏院流的武者。他年青時熱衷於參加各種槍術比賽,拿了無數獎項,步入中年後,一頭扎進了日本槍術的理論和實用領域,開始與戶山學校的劍術教師和銃劍術高手進行實戰層面的交流。
日本人很迷信刀文化,日本的古代五兵是:日本刀、弓箭、長槍、雉刀、脅差。五個裡面有三個是刀,長刀、短刀、加了棍子的刀。可津田野卻獨喜歡長槍。他是堅信日本槍來源自唐代陌刀,從來只認爲自己沒有練好,而不認爲陌刀無敵是假話。
(注:日本長槍與中國長槍不同。中國長槍是棍子捅到槍頭後面留下的洞上,以扎爲主;日本長槍是把短劍甚至長劍一樣的槍頭鑲嵌到棍子中,開門第一式,劈打。確實象傳說中的陌刀)
如果說津田野是全日本銃劍術第一,軍隊裡會有很多人不服氣,但要說他是能代表銃劍術的專家,怕是也沒人反對。因爲他的實戰能力和理論能力一綜合,戶山學校的劍術教師也不見得比他強。這次出來考察,除了本校教師,戶山學校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叫上他。
日軍剌刀術是上個世紀末改良了寶藏院流、佐分利流兩個流派的日本傳統槍術而成。在改良過程中,還得到了明治天皇的內廷武道場的教師的指點。這相當於中原武術的少林寺+峨眉派+大內高手的老師,三大門派聯合創編,可以稱得上源頭古遠、血統高貴。
這兩個流派的槍法,都擅長突剌,所以日軍的剌刀術也非常強調突剌。在具體細節上,因爲制式的三八式步槍過長,所以不主張使用槍托,卻增加了腳踢的格鬥動作。此外,也不知道在哪裡引進了出槍時大吼的方式,這又開了干擾戰術的先河。
津田野已經成了戶山學校的特聘教師和專職陪練,天天摸槍的人,見到王洪的手法後,手就奇癢無比,非常渴望能親自試一下。
他認出王洪後,立刻往回走,什麼叫人抓捕之類的,想都沒想,只顧要跟王洪先過下手,倒也算是真正的武士。
兩人終於在剛纔錯肩而過的地方相遇。
津田野對着王洪說:“王洪桑!”
他不會說中文,一字一頓,字音發飄。
王洪立刻知道了這是個日本人。
津田野見王洪只是盯着他看,一時想不出怎麼跟王洪交流,就鞠了個躬,指向邊上居民家的木柵欄牆,就他上前找了根步槍差不多長短的木棍,用力往外撥。
回頭見王洪站在原地,還不明白他的意思,他靈機一動,喊了一聲:“劍”。
劍這個字,中文日文的讀寫是一樣的。
王洪瞬間明白了,這個日本人的意思是讓他折個木頭當劍,這是要比武嗎?
能見識一下日本高手的本事,王洪也熱血沸騰起來!
做爲一個武者,遇到強手,那是造化,是機遇!
現在,在安市,甚至在整個中國,習武之人一說比試,都端着肉拳頭,想試下兵器的地方都罕見,他可不想放過這機會,何況,是這個日本人在挑戰。
說小了,這是兩個人臉面,說大些,就是日本人的槍法跟他的破甲劍相比,再大些,那可就是中國國術跟日本武術的比武。放到最大,怕是兩個民族之間的一次較量了。
他把紅糖放在地上,隨手掰斷了一根木棒,長度也是半米有餘。
劍短有利有弊,需要合身搶入棍內,需要勇氣和技巧,但棍內的手法十分豐富。棍內是指長槍或者其他長兵的木杆之內,實戰中,對手一但衝進槍桿之內,就相當於強盜進了門一樣,任人宰割。
這時津田野也把他那木槍抓在了手。
兩人在街道上互相觀察了一番,慢慢的走近,間隔三米有餘,雙方立住了足腳。
津田野緩緩的擺出了日軍剌刀術的預備式。
王洪愣了下,這才知道津田野用的是短槍。他看似隨意的,向左門龍位渡了一步,可津田野腳下輕輕一擰,防守的嚴嚴實實。
這纔是武道高手的模樣,不因爲對手散慢而放鬆,角度稍有異常卻立刻調整。
不管王洪如何走位,津田野卻一直緊守中門不放。
對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姿態,讓王洪也有些無可奈何。
只好加快了身法,左右騰挪起來。
可津田野仍然不爲所動,只是守住中門,盯緊了王洪。
雖然津田野表面的很冷靜沉穩,可王洪的動作一快,他的大腦就開始了高速運轉,對手的身法變換的速度讓他有了判斷的依據。他發現,王洪的身法只比他稍快一絲,騰挪變化卻更加靈活,因此露出來的破綻極少,心裡不由的保守起來,便想着,抓到把握的機會再出槍。
兩個人一動一靜,一直在這個距離上嘗試着攻防轉移。
可惜,誰也沒找到合適出手的機會。
如果說津田野能代表日本銃劍術最高那幾個人的層次,那麼,王洪還真有很多不足之處。
首先,他實戰遠不如津田野多。
其次,從專業素養來看,他年齡還小,只是得到了破甲劍的傳承,見識與歷練差的太多,更不如津田野沉迷在大槍和銃劍術那半生的積累。
如果不是前幾天被子彈逼迫着,突破了一下,身法還達不到讓津田野憚忌的程度。
王洪見三門都被鎖住。立刻換了個方式,他在走轉之中,藉着身形變化,手中的木棍突然加速,重重的擊打在津田野的槍尖上。
如果是常人,哪怕是那些日本兵,可能都防不住他這突然一擊,至少槍身會出現擾動。
這一式如果打出了效果,王洪的身法會立刻向中門切入,津田野手中的木槍,將面臨連續不斷的擊打,直到要害被擊中。
可惜,津田野手中的木槍抓的沉穩,槍尖受了一擊,卻紋絲不動。
王洪暗叫了一聲厲害。心想這日本人還真是高手,沒機會出手,卻也不給他一點機會。
兩人一時就僵持在了大街上。
路上的行人,看到有兩個人拿着木棍在打架,都站在遠處看起熱鬧來,慢慢的人多了起來,在十幾米外圍成了個圈子。
被人圍觀,這讓王洪的壓力有點大,他身上揹着通緝令,天曉的哪個人認出他來,貪圖賞錢跑去告密啊?
也許,這日本人早就讓人通知憲兵隊去了吧?
王洪想到這一點,不敢再拖時間,準備兵行險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