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瀚海山莊
夜未央,人難眠。````
羽城內,空氣中飄着一股別樣的氣息,漆黑的夜晚,慕長風的心情沉重了幾分,桀驁不馴,不過是他掩飾自己的面孔而已,如今他已是不得不捲入的局面,前路如何,他也未知。
“夜兒,十六年了,你倒是變了不少。”一道黑影,出現在慕長風的身後,聲音中帶着寒意。
黑影看向慕長風的目光,像是一個久違了的前輩對晚輩的稱呼,寒冷的聲音,沁入人的心房,慕長風的心,不自覺的寒了下來,他心中清楚,十六年來,他一直在他身邊不遠處,沒想到一直躲在暗中的他,這次竟然會出現在慕王府。
“是啊,十六年了,我也該是有仇報仇,有怨抱怨的時候了。”慕長風一向冷靜的神情中,閃過一抹殺意,像是被黑暗圍繞着,看不清前路爲何。
“殺我,你做的到嗎?”黑衣人眼神一沉,慕長風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試試看就知道了。”慕長風抹掉自己嘴角的鮮血,出手直取黑衣人的咽喉,但卻在一尺的距離聽了下來。
“不錯,沒想到居然能脫離我的控制,不過,還太嫩了。”黑衣人退後一步,聲音中,帶着幾縷猙獰的笑意說道,彷彿在嘲笑慕長風的無能。
“十六年了,爲何你還不願意放了過。”慕長風眼神中閃過恨意,他努力掙脫是十六年,卻掙脫不掉命運。
“放過你,你可以是一步好棋,慕東辰十六年來,把你培養的不錯。”黑衣人獰笑的說道。
“十六年來,你一直都在。”慕長風不敢相信的道,這些年來,他一直打聽着曾經的消息,卻一無所獲,就像是從未曾在過的一般,卻沒想到,對方原來一直在他身邊。
“當然,你可是我看中的棋子,你覺得我會讓你離開我的視線嗎?不過,你的運氣倒是超過我的想象,如今你的身份正好,最重要的是,你居然差點掙脫我的束縛,的確讓我覺得十分意外。”黑衣人仔細的觀察着慕長風說道,這個世界,能掙脫他束縛的只出現了兩個人,他還以爲又第三個,若第三個出現,他不介意除掉,因爲,他不需要沒用的棋子。
“你到底要做什麼。”慕長風十分無力,對方處心積慮多年,他的目的,慕長風一直猜不透。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我很期待着結果。”黑衣人哈哈大笑的說道,他苦心經營了多年,終於可以完成得徹徹底底了。
黑衣人眼底深處,透露着黑暗和癲狂,顯露着對命運的報復,對天下芸芸衆生的報復,眼底深處的黑暗,有着毀天滅地的力量。
“你不會如願的。”慕長風一邊說話,一邊想要掙脫對方的束縛,沒想十六年來,他還是擺脫不了被操縱的命運,若真是如此,哪怕犧牲性命,他也不會讓對方操控他,讓他去傷害他在乎的人,絕對不能。
“是嗎?別想着死,在我沒有同意之前,你想死都不能,看着你的成果,我很高興。”黑衣人滿意的說道,慕長風的地位,正好方便他行事,他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
“就算如此,我也不會讓你稱心如意,哪怕是下地獄,我也會拖着你。”慕長風神情中,顯露着從未有過的殺意,眼前之人,就是他這輩子最大的仇人。
芸芸衆生,他不關心,他唯一關心的就是他的親人,那個將他帶回這裡,唯一給了他溫暖的人,無論做的什麼地步,他絕不會容許人傷害自己的親人,絕對不會。
“是嗎?我很期待,哈哈…”
黑衣人的笑聲,彷彿是在諷刺着慕長風不自量力,聲音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空氣中,隨着聲音的消息,慕長風依舊呆呆的站着,他放浪不羈的面孔下,隱藏着一顆認真的心,努力了十六年,難道他無法擺脫命運的控制碼?
“大哥哥,你怎麼了。”許是笑聲驚醒了蕭寒,又或許是其他,蕭寒帶着冷汗從夢中醒來,離開院子後,看到慕長風站在涼亭的中央許久,走過去問道。
“小寒,大哥哥沒事,明天離開王府,去鳳城找姐姐好嗎?”慕長風沉默許久後說道,蕭寒曾經的身份,他不在乎,但既然是慕淺畫認下的弟弟,他就不能放任着不管,他不知道,那個魔鬼的目的是什麼,但首要的是保證蕭寒的安全,只要所有他在乎的人都不在他身邊,哪怕毀滅其他的一切,他都在所不惜。
“大哥哥也一起嗎?”蕭寒帶着疑問問道,剛剛被夢驚醒,如今看到慕長風的樣子,蕭寒忍不住有些擔心,畢竟,慕長風是他姐姐的哥哥,也是就是他的哥哥。
“大哥哥掌管御林軍,豈能隨意離開羽城,這樣吧,爲了考驗你的學習成果,若你能獨自前往鳳城,大哥哥就給你一顆朱果,作爲獎勵,好不好。”慕長風誘惑的說道。
最初見到蕭寒,他像是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小孩的神智是最好控制的,他決不能讓蕭寒留在羽城。
“真的嗎?”蕭寒懷疑的問道,他怎麼覺得這中間有陰謀的味道,不過,他只得朱果能提升人的內力,他答應過要保護姐姐,所以非常想要朱果。
“真的。”慕長風認真的說道。
“大哥哥,你生病了。”蕭寒看着慕長風的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目光,敏銳的他,忍不住問道。
或許是在城北生活過一段時間,對於人的神情,他已經學會了習慣性的觀察入微。
“看來小寒不想去鳳城,還是陪我在羽城好了,若我真的生病了,小寒也會照顧我的,對不?”慕長風反其道而行說道。蕭寒的敏銳,讓他覺得十分意外,不過,決不能讓蕭寒牽着其中。
“不要,我去收拾行李,等下出發。”蕭寒立即拒絕道,他本來就想跟着慕淺畫離開,如今有機會離開,他纔不願意留下來呢?絕對不要。
看着蕭寒離開的背影,慕長風流露出了一絲苦笑。
“世子,是否需要告訴主子。”蕭寒離開後,一道黑影站在慕長風的背後問道。
“不用告訴她,你保護好那個小鬼就好。”慕長風雖然不知道對方是什麼身份,不過,隱藏氣息的本事,讓他都十分佩服,剛剛今日完全沒有察覺,若是敵人,怕是十分難以應付。
“好,世子若是有需要,將信號放出來就好。”來人雖然知道慕長風是通天閣閣主,但想起剛剛的黑衣人,他便有些放不下。
“好。”慕長風接過後說道,心中卻在想,若他還有機會打開信號就好了,黑衣人讓他想起了那個來自靈魂深處的畏懼。
次日,慕淺畫和侍書剛用過早膳,一份請帖就送了上來。
“小姐,是沐雲昊。”侍書看過請帖後說道,她們昨日纔來,沒想到這麼快對方就知道了消息了,聽聞沐雲昊的母親重病,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不過看請帖,怕是衝着她們而來。
“比我想象的來的還要快。”慕淺畫接過請帖說道。
她的確隱藏了行蹤,但從進入芒城開始,她就感覺有一雙眼睛一直暗中盯着她,但沐雲昊的速度之快,的確讓她十分驚訝,看着請帖的擡頭,分明是寫着玉笛公子,這是威脅,還是其他,就不得而知。
“小姐,我們去嗎?”侍書眼底閃過一絲殺意道,若慕淺畫爲難,她作爲手下,不介意下殺手。
“對方好心相邀,若是拒絕,是不是有些不懂禮貌,既然對方邀請的是玉笛公子,那我們就換身衣服吧。”慕淺畫微微一笑道。
請帖讓慕淺畫心中的疑問證實了些,以瀚海山莊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找到她的行蹤,唯一的可能,就是幕後有一股更大的勢力,在操縱着所有的一切。
從天聖到南楚,一路上,她除掉了不少人,看來,還沒有接觸到真正的幕後之人。
慕淺畫的略帶一絲沉重的神情,讓侍書多了一份戒備,一旁的某萌雙眼中閃過一抹紫光,像是在宣示着,它要保護好主人的意思。
兩人換過衣服後,瀚海山莊的馬車已經到了客棧的門口,掌櫃看到後,嚇了一跳,對慕淺畫和侍書的身份重新審視了起來。
“公子,請。”瀚海山莊的侍衛見慕淺畫和侍書走出來後,撥開簾子說道。
上車後,馬車一路直奔瀚海山莊而去。
一路上,萌萌趴在慕淺畫懷中睡覺,閉着的眼睛,眼珠子時不時轉動了一下,戒備着周圍的一切,慕淺畫透過半透明的簾子,欣賞着一路的美景。
南楚沒有冬天,一路走過,時不時傳來陣陣花香,直到天色暗下來之際,終於抵達了瀚海山莊門口。
下車後,慕淺畫看着瀚海山莊,乍一看上去,瀚海山莊比鴛鴦山莊更大,也更加豪華,卻少了古樸的沉澱,金色的裝飾,讓慕淺畫想起了前世人們稱的土豪。
山莊內,一角一景都裝飾的十分美麗,金色的裝飾中,卻還是透着幾分雅緻。
“慕小姐,請進。”沐雲昊見慕淺畫走下馬車後,面帶笑容的說道。
慕淺畫微微點頭,看來,沐雲昊是想要給她一個下馬威嗎?看着四周的護衛,相比於保護,慕淺畫怎麼看都覺得像是囚禁,看來,瀚海山莊還真是個不錯的地方。
“笑裡藏刀。”看着沐雲昊的笑容,侍書直接不屑的吐糟道,她最討厭這種虛僞的笑容,很不得想要撕破沐雲昊的那張笑臉。
“閣主似乎很討厭我,看來是我做了什麼讓閣主不討厭的事情。”沐雲昊看向侍書說道。
閣主二字,侍書眼中閃過一抹驚訝,慕淺畫依舊神色中,沒有一絲動容,但心中卻多了一絲肯定,看來,對方知道的,比她想想的還要多了些。同時,慕淺畫心中卻也明白,沐雲昊既然知道的多,也就說明了他的地位還不錯,既然如此,在瀚海山莊留一段時間,比想象的要有價值。
“我想侍書不過是想起了最歡樓的小倌,纔會露出這樣的神情,還請少莊主見諒。”慕淺畫微笑着看向沐雲昊說道。
“小姐說得對,的確是一模一樣,連笑容都十分相似,我手中握着的銀子,差點遞了出來。”慕淺畫剛剛說完,未等沐雲昊開口,侍書立即搶先說道。沐雲昊知道她書閣閣主的身份,有一瞬間,她的確十分詫異,不過,侍書之名,也算是江湖衆所周知,如此想來,也不覺得奇怪。
“慕小姐身邊的人真有趣。”沐雲昊臉色一僵,壓抑住自己的怒意說道,如今,還不是殺了二人的時機,到時候要除掉他們的時候,他絕對會將她們主僕二人碎屍萬段。
“少莊主也是。”慕淺畫回道,看來,在對方的眼中,她還存在利用價值,沐雲昊竟然忍下來了,就說明她暫時也算是性命無憂。
“慕小姐對家父有恩,如今南楚和天聖的戰事一觸即發,以保昔日之恩,爲了慕小姐的安全,還請慕小姐在山莊暫住些時日,慕小姐意下如何。”沐雲昊的目的是要囚禁慕淺畫,但卻需要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
如今時機未到,若是天聖知道他們囚禁了慕淺畫,勢必會觸發兩國戰爭,赫連殤在戰場上是一跳巨龍,天下少有人能及,而南楚如今明顯處於弱勢,可謂時機未到。
“南楚四季如春,比起羽城的寒冷,的確是好了很多,既然少莊主誠心,我又豈能拒絕呢?”慕淺畫答應道。
懷着各自的目的,慕淺畫在瀚海山莊住了下來。
“慕小姐,這是少莊主吩咐奴婢爲小姐準備的換衣服,一路風塵僕僕,還請小姐想洗漱一番。”錦瑟拿着一套白色的長裙走過來說道。
“看來,你們少莊主還真是有心,這個地方也不錯,不過,我對這些粗糙的布料看不上,我的換洗衣物等下自然有人送過來,你去門口幫我取進來吧。”慕淺畫看下錦瑟,吩咐道。
“是,慕小姐。”錦瑟應道,隨後拿着衣服,走出了房間。
“小姐,沐雲昊怎麼會派錦瑟來照顧我們呢?”侍書有些覺得有些怪異,於是問道。
“同時被囚禁之人而已。”慕淺畫回道,她曾經在赫連殤的書房中看過一副瀚海山莊的地圖,居然他們居住的院子,位於瀚海山莊靠後的地方,後山一直是瀚海山莊的重地,想要逃離,機會很少,前面有主院,守衛嚴密,左側和右側同樣很難逃離,居住在這裡,是安全,可同時對她們而言,卻是太過於安全了些,想要不被發現離開,機會甚少。
“小姐是說沐雲昊囚禁了錦瑟。”侍書說道,心中對沐雲昊又多了幾分不屑。
“不錯。”慕淺畫點點頭道。
錦瑟的存在,是保障嗎?還是其他,不過,最起碼證明了她的猜測,錦瑟的確是沐雲軒的人,從進入瀚海山莊後,她不曾見過沐鎮南,莊中所有人似乎爲沐雲昊馬首是瞻,難不成沐鎮南不在莊中,還是…。
“怎麼出來了。”沐雲昊剛想走進別院,就看到錦瑟拿着衣服走了出來,立即問道。
“慕小姐說她已經派人將衣服送到了莊外,讓奴婢去取來。”錦瑟低着頭回答道。
“你去吧。”沐雲昊看了錦瑟片刻後說道。
“是。”錦瑟立即回答道。
“跟着她,看她玩什麼花樣。”錦瑟離開後,沐雲昊對身側的侍衛吩咐道。
“是,少主。”
沐雲昊走進別院後,看着慕淺畫和侍書一副既來之則安之的模樣,神情中閃過一縷不滿。
“慕淺畫似乎不怎麼喜歡我爲你準備的衣服。”沐雲昊走進說道。
“我對太過於粗糙的東西不感興趣。”慕淺畫直接挑釁道,她倒要看看,沐雲昊的忍耐力,能到什麼地步,她十分期待着。
“看來說我準備不周,慕小姐,家母病中,不知慕小姐能否出手相救。”沐雲昊看向開口說道,言語中,沒有請求之意,反而透着淡淡的威脅。
慕淺畫心想,看來,沐雲昊將她帶回瀚海山莊,就以爲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沐雲昊是不是太過於自信了些,不過,現在的她,除了出手相救之外,倒是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畢竟,人在屋檐下,偶爾還是要低頭的,不過,希望沐雲昊能爲她的低頭而買單。
而筆賬,怕是不在他能付的範圍之內。
“聽說瀚海山莊藏書豐富,反正也是閒着,少莊主可否派人送些講述南楚風土人情的遊記過來。”慕淺畫說道,救人與福利,這是一筆交易。
“當然,若慕小姐喜歡看書,可以讓錦瑟去取來,慕小姐對錦瑟想必也熟悉,不是嗎?”沐雲昊回道,若慕淺畫不是他要除掉的人,他倒是很樂意將慕淺畫留在身邊,沐雲昊想道。
“當然,少莊主答應就好,請少莊主帶我去看看夫人。”慕淺畫同樣答應道。
“請跟我來。”沐雲昊答應道。
這樣的情況下,慕淺畫依舊面不改色的和他做交易,他對慕淺畫倒是高看了一分,這份高看,讓他多了一絲戒備,慕王府郡主,世人皆知的玉笛公子,果然不簡單。
沐雲昊帶着慕淺畫來到玉巧心居住的院子,院內,一個弱不禁風,打扮淡雅的夫人正在院中散步,神情略顯憔悴,眼神中帶着一絲精明的亮光,僅僅一面,讓慕淺畫想到了蛇蠍美人四個字。
淡雅的氣質,完美無缺,可眼睛是心靈的窗口,慕淺畫篤定,此人絕非她想象的那麼簡單。
瀚海山莊傳承了一百多年,看來莊主夫人這個位置不錯。
“母親,您身體不好,怎麼又出來了,外面風大。”沐雲昊立即走過去扶着玉巧心說道。
玉巧心柔和的目光看向沐雲昊,完全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場面。
“昊兒,娘沒事,出來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身體反而會輕鬆很多,倒是你,這段時間忙壞了吧,都不知道過來看看娘,別累壞了,知道嗎?”玉巧心滿是慈愛的說道。
“我會的,母親,這位是無聲谷的慕小姐,我請她來爲母親看看。”沐雲昊解釋道。
“原來是慕小姐,有勞了。”玉巧心立即看向一身男裝的慕淺畫說道,隨後還不忘點了點頭。
慕淺畫只是微微點頭,並未搭話,她看病,憑心情,玉巧心病究竟如何,對她而來,都沒有所謂。
“夫人,請把手伸過來。”沐雲昊扶着玉巧心到涼亭坐下後,慕淺畫冷淡的開口說道。
玉巧心從慕淺畫的聲音中,沒有察覺到一絲溫度,甚至沒有一絲身爲醫者的情感,就像是一個發聲的木偶在說話,安靜的環境中,感受到的只有冷意。
“有勞了,慕小姐。”玉巧心伸過手說道。
慕淺畫的身份,她也知道一二,不過,今日見到好,她反倒多了一絲戒備和防範之心。
慕淺畫拿出一條絲帕搭在玉巧心的手腕上,隨後開始爲玉巧心把脈。
玉巧心的脈象,慕淺畫心中一驚,隨後微微閉上眼睛,感受玉巧心的脈象,脈象時急時緩,身體虛弱,可卻沒有任何中毒的跡象,就像是天生體虛,但從玉巧心的身體中,感覺並非如此。
從脈象中,慕淺畫感覺到玉巧心會些功夫,雖然不強,但也不至於體虛到如此地步,也沒有中蠱的跡象,這其中,怕是另有隱情,慕淺畫不由得產生了一絲興趣。
“慕小姐,母親身體如何?”慕淺畫收回手後,沐雲昊關心的問道。
“氣血體弱,不像是先天的,暫時不知道病源,我會爲夫人開藥方調理身體,三五日應該會有好轉,至於病源,怕是要耗費一些時間。”慕淺畫應道。拿起桌上的紙筆,寫下藥方,隨後說道:“一日三次,藥的分量不能有絲毫的錯誤,用小火煎藥,三碗水煎成一碗,用藥期間,不能吃海鮮之類的食物。”
“多謝。”沐雲昊回道,看着藥方,上面的藥物成分,精確的分毫,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寫的如此精確的藥方。
“沒事我先回院子了。”慕淺畫起身說道,說完直接帶着侍書,轉身離開。
“昊兒,別將這位慕小姐留在山莊。”玉巧心看着慕淺畫離開的背影,直到慕淺畫走出了院子,纔出言對沐雲昊說道。
慕淺畫的眼神,讓她放心不下,她從慕淺畫的眼中,沒有看到任何人。
閱人無數,玉巧心從未見過如此的眼神,慕淺畫的眼神讓她想到了,在她的眼中,世間萬物,在她的眼中,皆是虛空。她眼中沒有人的存在。
“母親放心,憑她的醫術,一定你醫治好母親身體。”聽到玉巧心的話,沐雲昊十分意外,但無論是因爲慕淺畫的醫術,還是因爲其他,他都不會就此放慕淺畫離開瀚海山莊。
“昊兒,孃的身子,娘自己清楚,最多隻能活個三五年,你要你好,孃親就放心了,無須爲娘操心太過。”玉巧心勸解的說道,慕淺畫的存在,她放心不下。
“我知道,娘放心,慕小姐就是江湖人稱的玉笛公子,而且我會付給慕小姐足夠的報酬,孃親無須擔心。”沐雲昊不知道爲何玉巧心急着讓慕淺畫離開,此刻最重要的是寬慰玉巧心。
從小時候,沐雲昊就知道,所謂的謊言,就是你自己都相信的時候,就能騙到世界上的任何人。
“那就好。”玉巧心見沐雲昊不像是在撒謊,稍微放心的說道。
侍書帶着疑問,回到別院。
“小姐,你當真要醫治玉巧心嗎?”對玉巧心,侍書有一種天生的不喜,像是出自於身體本能的厭惡之感。
“侍書,從此刻開始,要學會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待周圍的一切,相信自己的感覺和眼光,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我也不可輕信,知道嗎?”聽到侍書的話,慕淺畫對侍書天生的直覺表示贊同,玉巧心絕非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特別是玉巧心的身體那種非正常的虛弱,讓她十分在意。
不知爲何,見到玉巧心後,讓她想起了曾經在戰王府,巫賢帶着國師的術式,控制她的時候,那種感覺,她至今不能忘懷。
若是有人再一次用術式控制她,她自己也不知道,要多久的時間,才能掙脫,所以,防備的最好方式,就是這個世界,除了自己的分辨,不要相信任何人。
“小姐,要出事了嗎?”侍書敏銳的感覺,像是暴風雨來臨的前一刻,忍不住問道。
“或許吧。”慕淺畫微微嘆了一口氣,閃過一絲別院的情緒。
沉默許久後,慕淺畫拿起腰間的玉笛,放在嘴邊,隨後一陣悠揚的笛聲,傳入衆人的耳中。
淒厲的笛聲,滿身的風霜,如同獨自一人,深處在敵營中,金戈鐵馬,十面埋伏,前路危險重重,聽到此曲,山莊衆人似乎感覺自己身臨其境,衆人額頭上不由得冒出了一絲冷汗。
此曲,深入心扉。
“慕小姐,衣服已經取過來了,還請慕小姐進屋洗漱。”錦瑟從曲中回過神來後,走上前對慕淺畫說道。
“錦瑟,伺候我洗漱。”慕淺畫看向錦瑟說道。
“是,慕小姐。”錦瑟應聲道,心撲通撲通的跳着,慕淺畫的笛聲,彷彿依舊在她耳邊迴盪着,遲遲不去。
慕淺畫進屋後,侍書蹲在門口,逗着呆萌的萌萌,一邊戒備着是否有人靠近,乍一看上去,像是一個單純的小女孩,在玩耍着。
“昊兒,對哪位慕小姐,你最好多一點防備。”聽到慕淺畫的笛聲,玉巧心嚴肅的說道,那樣的笛聲,非常人所能奏出,慕淺畫吹笛的目的是什麼,玉巧心十分在意。
雖然只是一面之緣,但她不認爲慕淺畫會平白無故的吹響此曲,曲中怕是別具深意。
“是,慕淺畫。”玉巧心的嚴肅,沐雲昊嚴陣以待的道。
“最近進出山莊的人,要仔細注意着,哪怕是莊中之人,也不例外,知道嗎?”玉巧心繼續叮囑道。
“母親懷疑,她在用玉笛傳訊。”
沐雲昊雖然不認爲一首曲子,能傳達什麼,但玉巧心的話,從未沒有錯過,他必須多加註意,一首曲子,流傳出去,並不意外,山莊中僕人衆多,加上護衛,少說也有好幾百人。
他不認爲慕淺畫會用他的人傳訊,但卻不得不防。
“她很聰明,甚至聰明過我距今爲止所見到的所有女子,正是因爲她的聰明,所以你要凡是小心,暫時不要讓她離開山莊。”聽到慕淺畫的笛聲後,玉巧心改變的心意,若終將爲敵,她必須不能讓慕淺畫離開山莊。
“是,母親。”沐雲昊答應道,玉巧心的話,正合他的心意,他本來也就沒打算讓慕淺畫離開。
浴桶中,梅花花瓣,傳出淡淡的清香,水溫去除她身體的疲憊,錦瑟低着頭,站在屏風的外面。
“進來吧。”進入浴桶後,慕淺畫對屏風外的錦瑟說道。
“慕小姐,小姐還好嗎?”走進後,錦瑟沉默片刻後,忍不住開口問道。
“他們都好,沐鎮南呢?”雖然纔來不久,但自始至終,沒有聽到沐鎮南的消息,讓她有些意外。
錦瑟雖然被關在院內,但沐雲軒的人,豈能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根據消息,莊主一個月前,去了都城,從那之後,便就沒有了消息。”錦瑟只是說出了她所知道的事情,若非慕淺畫的到來,她拍是都不能離開院子,離開後,才發現,莊中似乎已經物是人非了。
“山莊變化不小。”看着錦瑟的神情,慕淺畫肯定的說道。
“雖然只是路過,不過,裡裡外外,似乎全部換成了二少爺的人。”剛剛爲慕淺畫娶衣服,她走到莊外,雖只是匆匆走過,但如今的瀚海山莊,變化太大了。
“你懷疑沐鎮南出事了。”從錦瑟的眼神中,慕淺畫讀到了錦瑟的想法。
“是,主子雖然一怒之下離開了山莊,但莊主從小疼愛主子,絕不會真的不管主子,主子離開不久,莊主就去了都城,莊中就變成了二少爺管事,所有的事情,都是從主子離開的時候開始的。”錦瑟帶着回憶說道。
“看來,你知道的不少,對於玉巧心,你瞭解多少。”雖然只是一面之緣,慕淺畫卻知道,玉巧心絕非是一個簡單的人。
“繼夫人是夫人去世後,莊主帶回來的人,對於來到瀚海山莊之前的事情,莊中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想,只有莊主一個人知道。”錦瑟毫無隱瞞的回答道,慕淺畫曾對王瑩萱動過惻隱之心,若她說王瑩萱和沐雲軒安全,她信。
“我知道了,行李中,還有其他的東西嗎?”她剛剛檢查過包裹,只是一些衣物,從她離開的時候,她就知道,有人會爲她準備好一切,絕不會只是一些衣物而已。
“還有這個。”錦瑟從懷中拿出一個手帕包着的東西,遞給慕淺畫說道。
慕淺畫接過後,打開手帕,一枚編織精美的同心結出現在慕淺畫的眼前,慕淺畫把玩着同心結,神色卻柔和了不少,錦瑟看着同心結,心想,看來是宸王送過來的。
人要留客,慕淺畫自然也不能不識趣。
已經過去一日,沐雲昊見慕淺畫倒是真沒有離開的念頭,雖然有些不解,但卻正合他心意。
與此同時,豐城內,赫連殤批閱着連日送來的奏書。
“主子,南楚送來的消息。”暗夜看過消息後,神色鬆了一口氣,最近赫連殤是不是放冷氣,他是深厚其害。
“說。”赫連殤並未停下手中的筆,一邊看奏書,一邊說道。
“主母被沐雲昊邀請倒瀚海山莊,主母進去大約兩個時辰後,吹了一曲十面埋伏。”信中並未寫明曲子的名稱,暗夜聽過一次慕淺畫吹出的十面埋伏,記憶猶新。
“十面埋伏嗎?”赫連殤停下筆,淡淡的說道,思緒早已飄向了遠方。
“主子,要不要派人去保護主母。”暗夜問道。
暗夜知道,慕淺畫功夫很高,侍書更是一流的殺手,但瀚海山莊也不是吃素的,一人難敵千軍,況且慕淺畫如今是在瀚海山莊,深入敵營。
“不用了,暗夜,派人暗中調查豐城中所有的官員,包括近日投靠我們的人,全部調查一遍。”赫連殤沉思片刻後吩咐道。
區區瀚海山莊,還不能對慕淺畫如何,唯一的可能,慕淺畫的那一曲十面埋伏,是爲他而吹,她定是知道了什麼,所以才採用了一個所有人都能傳信的方式,將消息傳遞給他。
從離開羽城開始,他的身邊,很多事情都讓他覺得異常,本來是打算守株待兔,但如今,敵暗我明,他就只能先下手爲強了。
“是,主子,羽城剛剛傳來消息,蕭寒昨日獨自離開羽城,主母如今在南楚,是否要派人暗中保護。”暗夜立即回答道,雖然不知道赫連殤爲何突然下這樣的命令,但定有其道理。
“不用了,淺淺早就安排好了,吩咐下去,讓魔門的人暗中監視慕長風的一切。”赫連殤瞭解慕淺畫,她離開羽城,沒有帶上蕭寒,爲的就是蕭寒的安全,他戒備的倒是另一件事,慕長風爲何讓蕭寒獨自離開,怕是別具深意。
他雖不認爲慕長風會傷害慕家人,但凡事又豈是願意和不願意能衡量的。
在願意和不願意之間,還有身不由己。
慕長風能讓蕭寒獨自離開,無疑是對慕淺畫和他的警告。至於理由,怕是和暗處的人有關。
“是,主子。”暗夜說完,離開了書房。
“暗羽,派人去日曜,查慕長風在遇到慕王之前的事情。”十六年來,慕長風並未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唯一的可能,就是從十六年前開始。
“是,主子。”暗羽領命道。
暗羽離開後,赫連殤放心手中的筆。
所有的事情都是從十六年前開始的,十六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他雖然知道很多,但距離真相,還遠遠不夠。
慕淺畫吹出十面埋伏,絕非說自己的處境,而是另有深意。
她是在警告着什麼。
赫連殤回憶着一切,突然想起了戰王府的時候,巫璨曾經拿着國師製作的術式控制了慕淺畫,想到此處,赫連殤眼晴一亮。
深邃的眼眸,如同宇宙黑洞一邊,了無邊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