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故人相見不相識
一路往北,映入慕淺畫眼簾的畫面,美中帶着一點淒涼之色,兩日之後,終於抵達兩國邊境,被大雪覆蓋的天地,白茫茫一片。
“秀麗江山,奈何百姓清苦。”慕淺畫感慨道。從書中,她知曉了爲君者的責任,從現實,她明白了爲君者的不易。唯纔是用不如爲賢者是用。
“北境的環境算是略微好些,最起碼不至於凍死雪中,北冥的情況要更加嚴峻一些,北冥糧食種植的產量雖高,但冬季卻也太過於漫長。”赫連殤目光略顯深沉的說道。
一路走來,他從百姓身上看到了不易,也明白了爲君者民爲重。
“如你所想,憐憫並不是選擇,發展纔是,殤,大雪散去後,我們再來一次北境可好。”四周的山均被大雪覆蓋,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雪覆蓋下,或許埋藏着大自然的寶藏也不一定。
“好。”赫連殤的話剛剛落音,一對車隊從遠處而來,赫連殤繼續道:“還真是巧了,沒想到楚南天的車隊竟然還沒有入北冥邊境。”赫連殤的目光中別具幾分深意。
“的確很巧,殤,我先上車。”慕淺畫微微笑道,若曾經的楚南天可以作爲知己,那麼如今的楚南天對她怕是有幾分怨恨之意。
“雪地甚滑,小心些。”赫連殤關切的道。
“嬋兒,上車。”慕淺畫上車後,對看着楚南天車隊的楚嬋道。
楚嬋的目光中,沒有恨意,如同一潭死水,愛情能讓女人的雙眸中充滿神采,也能讓女人的雙目猶如一潭死水,再也跌不起一絲波瀾,眼睛是心靈的窗口,楚嬋能關上這道窗,慕淺畫不知道是喜還是悲。
“淺畫,你擔心我還有眷戀嗎?”楚嬋上車後道。
“我怕你傷了自己。”慕淺畫倒上一杯熱茶,遞給楚嬋後道。楚南天此行可是帶上了他的準太子妃,作爲女人也好,作爲朋友也好,她都不想楚嬋再一次爲楚南天傷心。
“什麼都瞞不過你,我以爲,我的心死了,剛剛我竟然發現,原來,我的心還活着,呵…”楚嬋眼淚劃過眼眶,臉上卻露出了諷刺的笑容,她是在諷刺自己,傻得可笑。
“心死了,不代表忘記了曾經的記憶,愛過,就會留下記號,那是你人生的一部分,笑容纔是最佳的掩飾,眼淚不是武器,你既然選擇了跟在我身邊,就要學會愛自己,若你連自己都不愛了,又豈能期望有人會愛你。”慕淺畫伸手擦乾楚嬋臉頰的淚,溫柔的說道。
期待,憤怒,絕望,楚嬋差的就是重生了,記憶忘不了,那就帶着忘不了的記憶重新開始,楚嬋固然是一把利劍,但慕淺畫不希望她成爲一把嗜血成性,沒有人性的利劍。
“淺畫,你真的很會開解人,能被你開解,是我之幸,放下二字,我曾經也以爲如說話般輕鬆,今日,我才明白,原來放下會如此沉重。”楚嬋聲音中帶着一絲哽咽,昔日的笑容,昔日的眼淚,昔日的傷,一幕幕出現在她眼前,可她也明白,只有面對了,她才能做到放下。
“累了就休息一下吧。”慕淺畫爲楚嬋添上一點熱茶後道。
“的確有些累了。”慕淺畫遞過來的茶,楚嬋接過後,直接喝過一口,一股倦意瞬間襲來,楚嬋擔着幾縷驚訝,一絲感激的看向慕淺畫,隨後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小姐,我將嬋兒送回後面的馬車。”前面的馬車是赫連殤和慕淺畫休息所用的,初晴立即道。
“不用了,來不及了。”赫連殤整了整衣衫道。
“真巧,沒想到竟然會在此遇到宸王,北國之雪,的確與南楚不同,當真是美景。”楚南天騎馬飛奔過來,躍下馬,拱手問候道。
“的確很巧,北國之雪也擋不住太子春風滿面。”赫連殤別具深意的看向楚南天道,按照楚南天的行程,昨日經過就過了邊境纔是,故意延後一日,爲的怕就是今日的巧合。
“什麼都瞞不過宸王,聞慕郡主同行,我故此上來致歉,不過看來郡主似乎還在記着昔日之事。”楚南天看着遲遲未走出馬車的慕淺畫道。
“太子哪裡話,雖然是巧遇,我雖喜歡着白茫茫的景緻,但卻也畏懼這份寒冷,淺畫未曾想到會偶遇太子,自然不會在着白雪中等候了,還請太子勿怪。”慕淺畫掀開轎簾道。
楚南天看着慕淺畫,昔日覺得慕淺畫極美,但今日着極美的雪景,彷彿是爲了襯托眼前之人而生,看到慕淺畫,他不禁又想到了楚嬋,那個聰明靈動的人兒,已經隨着大火,灰灰湮滅了。
楚嬋去世後,她第一次看清的楚嬋居住的宮殿,豪華的宮殿上,原本擺滿了書籍,但他去時卻空空如也,隨之,他的心也跟着空了,那個時候,他才發現,他真的沒有仔細留意過,錯過了一切。
“郡主客氣了,昔日在南楚多有怠慢,還請郡主勿怪纔是。”楚南天眼神中不免露出幾分悲傷,歲月芳菲盡,白雪冷人心,恰如楚南天如今的心境。
“昔日之事,亦是我心中的遺憾。”慕淺畫看了赫連殤一眼,隨後放下轎簾,表示她不想再和楚南天多言。
“太子,既然巧遇,不如就此同行如何。”赫連殤主動道。
其實赫連殤的主動,心中也存了些小心思,一來,楚南天既然創造出巧遇,就不會輕易的在分道而行,二來,慕淺畫既然想留下楚嬋,那麼面對楚南天就是必須的。
“宸王相邀,我豈能拒絕,宸王先請。”剛剛慕淺畫的不喜,楚南天以爲赫連殤會分道而行,未曾想赫連殤既然同意同行,楚南天着實意外。
“啓程。”赫連殤躍上馬後道。
待隊伍上主道後,楚南天立即吩咐啓程。
“殿下,爲何讓天聖宸王走前面。”馬車中一位絕色佳人,掀起轎簾,對身側騎着馬的楚南天問道,在她看來,走在後面,未免顯得低人一等,她是南楚第一美人,對於慕淺畫這個天下公認的美人自然是滿懷敵意。
“大雪路滑,若走前面,定是十分顛簸,驚嚇到了郡主,可就不好了。”楚南天面帶笑容道,今日的他,早已帶上了假面。
“也是,天聖就如此很冷,北冥想必更冷,早知道還不如留在南楚。”美人撅了撅嘴道。
楚南天臉上揚起如沐春風的笑容,隨即放下轎簾道:“天冷,別凍着了。”
楚南天的話,讓美人如沐春風,臉頰露出羞澀的紅暈,隨即點了點頭道。
“你醒了。”慕淺畫聽到動靜,放下手中的書,見楚嬋已經坐了起來,出聲問道。
“恩,睡了一下,感覺好多了,謝謝。”楚嬋露出一絲苦笑道,她不怪慕淺畫對她下藥,只怪她自己的意志不夠堅定,掀起轎簾,看着後面不遠處跟着一輛豪華的馬車,馬車旁邊,騎在馬上,那個熟悉的身影,楚嬋眼底透着一抹堅定,告訴自己,她真的要放下了。
“我只能幫你這一次,以後的一切,由你自己來定,今夜有晚宴,你可否要回避。”楚嬋心中,從小隻系楚南天一人,愛也好,恨也好,都是後時候有個結果的話,赫連殤邀請楚南天同行,亦是有同樣的理由。
“不,從今日開始,我和初晴她們一樣叫淺畫你小姐,淺畫,私下的時候,我還能叫你淺畫嗎?”這個天下,知道她一切的人僅有慕淺畫而已,她只希望在慕淺畫面前,不用再帶上一張面具,哪怕那樣,她會徹底忘了自己是誰。
“只要你願意,什麼時候,你都可以叫的名字。”慕淺畫明白楚嬋之意,她瞭解楚嬋最多,楚嬋只是不希望這個天下人滿爲患,她卻覺得只此一人而已,那種心境,她曾幾何時,也有過。
“淺畫,今夜晚宴,我能侍奉在側嗎?”楚嬋鼓足勇氣道。
“好。”慕淺畫點了點頭,隨即拿起了剛剛放下了書繼續看了起來。一路上,她已經看了好幾本醫術了,而且都是些絕本,不知道赫連殤從什麼地方尋來,每一步都十分珍貴,其中不乏些北冥秘術的介紹。
天色逐漸暗下來,一行人終於抵達北冥國與天聖相鄰的邊城,剛剛進城,迎接的人一早就在城門口等候了,衆人到達驛館後,稍微洗漱一下,便迎來了晚宴,相比於之前,楚嬋變化十分明顯,若非細看,根本看不出一絲緊張的氣息。
“淺淺,玉能養人,我替你戴上。”赫連殤從懷中拿出一支雕刻精美的玉釵,插在慕淺畫的發間道。
“暖玉。”頭上的玉釵傳出一些暖意,慕淺畫微笑道。
“恩,淺淺可還喜歡。”赫連殤問道,之前的暖玉釵鑲嵌的避毒珠,慕淺畫送給了上官瑤,這次他讓人尋來上好的暖玉,親手爲慕淺畫雕刻而成,天下間,只此一支。
“很喜歡。”雖然只是匆匆一眼,上面的紅梅圖案讓慕淺畫印象深刻,立即點了點頭道。
走出大廳,慕淺畫的一襲白衣,一支玉釵將頭髮隨意盤起,瞬間吸引了衆人的目光,楚南天身邊的美人,一生盛裝,金絲鑲嵌的外衣,盡顯華貴卻又不土氣,美人見慕淺畫一襲白衣神情中露出一縷不屑。
“久聞慕郡主傾城國色,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一襲華服的女子站起來,眼神中閃過幾縷不屑道,在她看來,慕淺畫的打扮太過於寒酸。
“久聞南楚護國公薛勇大名,沒想到護國公的長女薛琳琅倒是一隻籠中的金絲雀,真是有辱護國公府的大名。”楚嬋見慕淺畫懶得理會,立即淺笑着看向薛琳琅道。
熟悉的聲音,讓楚南天立即擡起頭,但卻看到一張陌生的面孔,陌生的眼睛,楚南天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他親手埋葬了她,此刻居然期望她還活着,他已經打算忘記了,卻沒有阻止住心中的妄想。
“金絲雀也好過慕郡主穿着如此寒酸。”薛琳琅十分不屑的說道,心中恨不得撕碎楚嬋的嘴巴。
“楚太子的目光也就如此而已,選的太子妃可不怎麼樣,萬金一批的雪蠶吐絲織成的雪錦都沒有看出來,各方面有待提高。”楚嬋微笑着說道,看到剛剛的那一幕,她突然發現,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在庸人自擾而已。
“一個下人,居然敢教訓我,慕郡主,這就是你慕王府的家教。”薛琳琅縱然心中十分氣憤,但也不好當場發怒,楚南天雖寵愛她,但她總覺得楚南天所繫之人不是她,她從小仰慕楚南天,此行的目的,也是爲了抓住楚南天的心。
薛琳琅曾經聽聞楚南天與慕淺畫十分交好,打擊慕淺畫自然也成了其中一環。
“慕王府的教養自然不用南楚護國公府的郡主操心,只是久聞薛國公一生馳騁沙場數十載,今日一見郡主,倒是覺得南楚國庫充盈。”慕淺畫感覺手有些冷,直接放到赫連殤的手中,隨後連看也不看薛琳琅道。
慕淺畫的話,侍書直接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薛琳琅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慕淺畫,隨後看了看楚南天,卻發現楚南天一個人在喝着悶酒,壓根不打算護着她,讓薛琳琅心中不滿,卻也不好抱怨。
晚宴上,除了慕淺畫和赫連殤自始至終,依偎着十分甜蜜之外,衆人皆在不同的心思中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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