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蕪澤看着這裡來來往往的人,顯然他並不喜歡,“這裡和蘇家的宗廟有什麼關係嗎?”
“這個寺廟裡面供奉着長明燈,已經燃燒了好幾百年了。這也就說這個寺廟香火鼎盛的原因吧。”我將他拉到樹下,小聲的開口,“我在蘇家的地圖上也發現了一些和鮫人有關係的東西,我想這應該和蘇家脫不了干係。”
“鮫人?”北冥蕪澤眸子深幽,最後什麼也沒說。
“我也不清楚,不過這是我們唯一的線索了。”我嘆了口氣,不管杌赦的話是真是假,但是我知道,在對蘇家的這件事上,他一定會幫我的。
果然他點了點頭,“嗯。”
下一秒,他把我往自己的懷裡扯了一下,不滿的開口,“人太多。”
“寺廟裡麪人自然多啊。”我無奈的解釋,這個男人哪裡來的脾氣?
“拜一盞燈?有什麼用?”睥睨着不遠處的大殿,北冥蕪澤霸道的摟着我,“不必去看這虛幻的東西。”
我不由得氣結,你這個冥王當然不在乎,“今天既然是香客們來看長明燈的日子,我們就假裝自己也是香客,看看到底會有什麼發現。”
我拉着北冥蕪澤示意他跟上。
“叮!”細長的鐘聲從寺廟的中間傳出來,就像是平靜的河面被打破的時候,那一道道的水波紋一般不斷地擴散。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誦經的聲音小聲而密集的傳出來。
我和北冥蕪澤順着人羣,涌入大殿。
大殿裡面溫度一下子就降下去,一尊巨大的十幾米高的鍍金佛像放在正中間,拈花指安靜的擺着,身邊全都是可愛的童子,周圍放着帳子,上面全都是經文。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佛號吟誦,一個渾厚的聲音傳過來,帶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每一個音階都帶來巨大的溫暖,推着我們的血液緩緩地流動。
所有人都跪在墊子上,行禮,雙手放在地上,磕頭許願。
大殿裡面一片的安靜。
我轉頭卻看到北冥蕪澤也跪下了!剛剛還滿臉不屑的男人居然跪下了!這算什麼?但是這一張臉很平靜,平靜就像是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安靜的看着供奉的佛像,也不說話,似乎要把這個佛像看穿。
耳邊還縈繞着低低的誦經的聲音,但是我的眼睛緊緊地黏在北冥蕪澤的身上,挪不開。
陽光在外面,殿宇裡面,這個男人挺着背直直的看着眼前,眸子中看不出虔誠和渴求,只有無盡的平靜。琉璃一般的眸子倒映着大殿之中的一切,似乎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一會兒,一些身穿袈裟的和尚走過來,手裡面拿着一個金色的轉輪,在香客們伸出的手上,輕輕的拍打,口裡面唸唸有詞。
我也伸手等着和尚的拍打。
金色的轉輪輕輕的滾過我的掌心,感受着一股神奇的說不上來的力量涌遍全身,四肢百骸,舒爽無比。
“各位施主。”主持方丈走過來,笑着和大家行禮,“阿米佛陀,善哉。接下來便是請燈。今年的規矩於往年不同,今年要在諸位香客中由神明選出兩位,請長明燈出來。”
說着閉着眼睛,唸唸有詞,最後指了指我,手指又一轉就指向北冥蕪澤。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到主持方丈笑着對我說,“那就勞煩兩位施主了。”
周圍的和尚立馬走過來,將手裡的轉輪放在我的手裡,笑着指了指內殿的方向,“勞煩施主了。”
我看着這個製作精緻的轉輪,上面居然刻着很細小的經文,轉頭看到北冥蕪澤被其他的和尚帶去了另一個方向,於是我也跟着和尚來到了後面的院子裡面。
“施主,請燈還需要自己尋找。”和尚對着我行禮,和善的笑着,轉身離開。
我有一點莫名其妙,不是說長明燈很重要嗎?爲什麼還是我自己去尋找?就不怕我帶着燈離開嗎?
院子裡面的房間很狹小,我一間一間的推開,感受了撲面而來的力量。定睛一看,房間的正中央擺着一盞燈,這個燈是一個人形,被擺成了詭異的姿勢,仰着頭,上面有一團火苗,明明火焰很渺小,但是房間的溫度很高。
“你就是鮫人燈?”我輕輕的開口,走進去。
近距離看着這個鮫人,已經被風乾了,隱約之間還是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女子,眉宇之間有一點淡淡的憂愁。
伸手,觸碰。
只是一瞬間,就感受到了洶涌而來的悲傷,喘不過氣來,就像是一開始在那一張布上感受到的繾綣的悲傷。
“嗚嗚……”像是一個人在呢喃,由遠及近,一遍一遍。似有人將我的心掏走了,難受的刻骨銘心,說不上來。
隱約之間,我似乎看到了,看到那一雙宛若星星的眸子,就這麼看着我,然後輕輕的微笑。
女子坐在池子裡面,一頭烏黑的頭髮海藻一般濃密,微笑裡面帶着掩藏不掉的悲傷,她很難過……
“嗚嗚嗚……”
“嗚嗚嗚……”
“你怎麼了?”北冥蕪澤從外面走進來,一眼就看到了我,立馬走過來將我摟在懷裡。
手脫離了長明燈,卻並沒有將我從這夢裡喚醒。
我感受到自己離這個女子越來越近,我清晰的感受到周圍潮溼的空氣,伸手想要去觸碰那濃密的長髮。
手卻停在空氣中,頓住了。
“南無阿米佛陀……”風吹,將這句鏗鏘有力的佛號傳過來。
我一下子就清明瞭,看着北冥蕪澤着急的樣子楞了一下,“不是哭泣。”
“什麼?”北冥蕪澤被我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說蒙了。
“不是哭泣,是在吟唱!”我激動的站起來,仰着頭,“夫君,不是哭泣!”
“你沒事吧?”北冥蕪澤摸了摸我的腦袋。
“是鮫人的吟唱,但是很悲傷很悲傷……”我皺着眉頭回憶着這個莫名的夢境,“這是爲什麼?她爲什麼那麼悲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