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央已經許久沒靠自己的力量走過路了,平日裡都有佳期她們幾乎前後左右的全方位攙着護着生怕他摔着,他幾乎不用勞動自己的雙腿就能“走”去用馬桶、洗澡什麼的,所以當佳期幫他套上鞋子,然後站在他面前拍拍手笑嘻嘻的讓他站起來試試,而他也信心滿滿的照做時,他差點直接從牀邊的足踏上撲到佳期的腳邊。
“起的太猛了,慢慢來,站起來之前先用手撐着牀看看腿腳能不能用上力。”佳期眼明手快的上前一步扶住了衛央,看着他兩條纖細的腿在袍子下顫的厲害,真是擔心他的腿會不會因此而折斷哦?
就這麼一個簡單的站立動作就已經讓衛央出了一層汗,他的左手緊緊地抓住佳期的肩膀穩住身體,努力地挺直腰桿讓自己的雙腿不打顫,不過看起來成效不大,他就站了這麼一會兒,只見雙腿顫的越來越厲害,連帶的整個人都打起了晃。
“別急別急,是我急進了,你放鬆一點,別繃的這麼緊,肌肉繃太緊反而會覺得更吃力的。”佳期眼看着衛央要倒下去了,趕緊示意亦函上來幫忙在另外一邊扶着他,兩人同時使力把衛央架着扶回了牀邊坐下。
衛央的**剛捱到牀邊就泄了力,整個人都不受控制的往後倒了去,佳期一把沒拉住他還小小的驚了一把。不過幸好衛央的牀上無論何時都鋪着厚厚的褥子和被子,即使他倒下去也不用擔心他磕到。
“水,我要喝水。”衛央全身無力的躺在牀上氣喘吁吁,那精疲力竭的樣子就像剛跑了萬米一樣。
佳期忍着笑接過寶妮送上的蓮藕茶(自從衛央喝過他娘煮的蓮藕茶,這個茶現在就成了他房裡的標準茶飲了),吩咐亦函將衛央扶起來,她邊喂他喝水邊笑道:“好了好了,別一下子就想着到處走了。*凡事都有個適應的時候,我們短期的目標就先設定爲您能好好站着,然後再考慮慢慢行走的可能吧。還有就是您的腿上一點力氣都沒有,手上也沒勁兒,剛纔挨牀坐下的時候就撐不住身子。這樣不好,手上的力道也同時練練吧。”說着衛央已經喝完了一杯水,嚷着還要,寶妮趕緊又送了一杯上來,佳期繼續邊喂他邊接着說:“明兒個開始,在牀上歇着的時候就拿點兒有份量的東西上下舉舉練練臂力,等以後能站得長久了,就可以到小書房去練字了,那個可是最考驗手勁兒和定力的呢。”
衛央一口氣喝了兩杯蓮藕茶才慢慢緩過氣來,但隨着力氣一點一滴的回覆,他的傲氣和過人的自尊也回到了他身上。在佳期拿着汗巾子給他擦汗的時候,衛央忿忿的擡手揮開了佳期的手,黑且晶亮的大眼裡燃着星星點點的火花:“行了,我可不是你說的那麼弱。我剛纔也就是猛地使力沒站穩罷了,你們且讓開,看我今兒個能不能走動起來。”
衛央說着就掙開了亦函扶着他的手,瘦弱單薄的小身子晃了幾下,佳期和亦函的手都伸了過去,不過在他那雙過於明亮的大眼的怒視下,兩人的手也只能虛虛的護在他身前身後。
佳期對於衛央的孩子氣的執拗倔強是好氣又好笑,不過細細回想了一下自己剛纔說的話,卻也有不當之處:只一味的否定他而很少正面的鼓勵他,這孩子本就心細敏感,自是耐不得她這種“激勵法”,所以他現在這樣硬來,很難說沒她的責任。
暗罵自己一聲神經大條,佳期忙笑着圓場:“纔剛坐下不是?汗還沒幹透呢,別急着活動,呆會兒出的汗愈發多,衫子貼身上了容易着涼。”
衛央順着略微有些吊的眼梢瞟了佳期一眼(啊啊啊,某綿最愛這種看起來忒女王的吊梢眼了~激萌哇0),薄薄的嘴角微微一抿,撐着牀沿的兩手就開始同時使力想要撐着身子站起來。
佳期和亦函的雙手趕緊又朝他靠近了一點,生怕他一個手滑或者脫力摔着磕着了。
不過衛央這次很小心,他很慢很慢的挪動着身子,懸空的雙腳儘量往下夠着,但當他的雙腳終於踩到那條長長的足踏時,他的臉上還是忍不住流露出了痛苦難受的表情。佳期猜想他是因爲方纔用力過猛導致長期未曾運動過已經有少許萎縮的肌肉拉傷,剛想蹲下去看看,衛央卻早有防備的將雙腿往內側一縮,一雙幾乎噴出火的眸子狠狠地瞪着她:“不要你幫忙,你不要出手,就站在那兒好好看着就行。”
佳期張了張嘴想說話,但又一記眼刀殺過來,她寒了一下,還是老老實實站在了一旁,連之前伸着要保護衛央的手都袖了起來——這死孩子,這麼小就這麼犟,長大了可指不定就成了任我行那一式的天上地下惟我獨尊式的人物了。不過話又說回來,衛央在這衛府可不就是最大的麼?上至老爺夫人,下到丫環婢子,誰敢在他面前說個“不”字來着?就是老夫人現在要處理凝思園的人還得跟他打商量。可越是這樣,佳期越是打定主意要讓他吃些苦頭,要讓他去撞一撞那堅實無比的南牆,俗話說得好,“過鋼者易折,善柔者不敗”,這人要是一丁點的困難挫折都沒遇到過,那麼以後栽個小跟頭也許就能要他的命。所以麼,遇到困難要迎上,沒有困難,製造困難也要上!
就讓衛央在復健這件事上吃點小苦頭好了。
衛央的腳後跟遲遲不敢落在足踏上,只是再三的用腳尖墊着,每次稍微的用力,小腿處傳來的痛楚就讓他額頭上的薄汗一再滲出。
看着衛央痛楚難捱的樣子,佳期本已下定的決心頃刻間又動搖了,不過這孩子軟硬不吃油鹽不進,真個兒是個難搞的人物。
“少官,加油!少官,站起來。”佳期突然掐着小嗓用疑似重感冒的超嗲娃娃音來了一句,衛央聞言差點手一滑整個人跌出去,幸好亦函及時出手攙了他一把。
狼狽不已的瞪向站在一邊的罪魁禍首,卻見佳期正雙手合十做少女祈禱狀,一雙不合比例的大眼(ET眼)正抽筋狀的做着高速眨動,眼睛裡還有不知是眨眼眨太快還是硬逼出來的水分呈現水光瀲灩狀。
黑線整齊的碼在了衛央的額頭上,他的臉頰一陣**,好一會兒才咬牙切齒的擠出問話:“你是眼皮子抽筋了麼?還是鬼上身了?”
佳期還是不懼艱辛的模仿着天真(?)癡呆(!)狀:“哦呵呵呵呵,少官您好討厭的,人家明明是在給你打氣鼓勁兒嘛。”
衛央默默的抖了兩下,又默默的撫平兩臂上齊刷刷站起來的雞皮疙瘩,再默默的背過頭去幹嘔了兩聲,最後他默默的看了佳期好一會兒,才搖搖頭對角落裡的菲菲和寶妮說:“去請大夫來給她瞧瞧,怎的突然就失心瘋了?”
佳期一臉不依的嘟起嘴巴,雙手抱拳放在胸口位置,然後身體扭動雙腳也交替的跺了起來:“咦~~(請參照《功夫》裡哨牙珍的那一聲),少官您好壞的,人家不依不依不依~”
衛央只覺得皮膚上的小疙瘩一直從腳底板起到了頭頂,胃部翻江倒海的感覺也開始洶涌澎湃,他身上的力氣瞬間就被佳期這無敵的表情動作給抽乾了,整個人重重的委頓了下去,就連攙着他的亦函的雙手都在不停的抖,斜眼一看,亦函的脖子上也起了一片清晰可見的小疙瘩。
“你給我死遠一點!”一個枕頭快準狠的朝佳期飛了過去,但已經被這招襲擊過很多次的佳期伸手一撈就接住了那個枕頭,被大大的枕頭遮去的臉上有着詭計得逞的奸詐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