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繼學已經大致知道了梅文鬆的來意,不過是探口風來的,想知道自己有沒有在何其多面前說起什麼對他不利的話,因笑到:“也不全是,畢竟文鬆兄當時也還忙着,學生不好多耽誤文鬆兄的時間,纔沒有多逗留,也就沒有同先生提起。”
何其多也同梅級一樣,讓他們兩個年輕人說話,自己也還有一些童生交上來的功課要整理,這正符合梅文鬆的意,他此行除了探口風便是找何繼學來的,於是兩個人來到書齋外,沿着聚香河岸邊走邊說起話來。
“文鬆兄可是爲早上的事情來的?”何繼學問到。
“我們的話還沒有說完,你倒先走了,這可不厚道。”梅文鬆說到。
“是文鬆兄無言以對纔對吧?”何繼學笑到。
“我此次來就是爲的糾正你這個錯誤的說法,我並非無言以對。”梅文鬆站住腳正色到,何繼學此話正踩中梅文鬆的痛腳。
“是不是很重要嗎?文鬆兄儘管放心,我不會同別人提起,剛纔先生的反應文鬆兄也看到了,萍妹妹那邊我也不會透露,此事已經水落石出,就到此爲止罷。”
何繼學表現出的坦蕩和無謂,讓梅文鬆更覺惱火,他到這裡來可不是委屈求和來的,冷笑到:“你說了又怎樣,近水樓臺先得月,你果真要說什麼,又豈是我能阻止,現在只有我們二人,你不必如此裝腔作勢。話說回來,畢竟餘良玉一事也只是我的猜測,儘管它可能性很大,時過境遷,何苦又提起,原就不是你所揣測的那般齷齪。”
何繼學聽了,也表明自己的立場:“我可不認爲什麼近水樓臺先得月,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你說的極是,這事已經過去許久,就算知道真相也沒有什麼用。”
站着說話自然不腰疼,何繼學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梅文鬆不屑於同他談論這個問題,兩個人再次陷入無語中,也才發現他們已經走離了清漣書齋有一段距離。
原來一些小童生離開書齋後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聚集在門外,他們對梅文鬆的突然來訪表示很懷疑,他們都知道了梅文鬆只是同何繼學保持表面的和睦共處,實則打心眼裡看不起何繼學,這不就是他們剛開始對何繼學的態度,因爲更深有體會,特意讓朱順留守文房門外。
朱順在文房門外聽說了梅文鬆說起他同何繼學兩個人曾一起逛書院,因爲何其多讓他們一處說話,便先脫身出來,同其他小童生說了此事,幾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把遊院等同於鴻門宴。
梅文鬆同何繼學離開書齋到外面去,小童生們忙先躲起來,而後尾隨其後,只知他們中途發生爭執,具體說的什麼並沒有聽得清楚,隱約聽到什麼近水樓臺先得月。
“定是爲了萍姐姐的事情。”其中一個小童生猜測到,“順風耳不是說上次他們在文房差點因爲萍姐姐的事情爭執起來嗎,這次肯定也是爲了這事。”
“先生的意思不是已經很明顯,這梅相公怎麼總還想着插一隻腳。”另一個小童生不滿到。
“我們得想個辦法幫幫師兄,也算是將功補過了。”朱子彤說到,很快就得到了其他人同意的響應。
但見他們兩個人已經往回走,小童生們也想着該回去,這事明天到堂上再商量,便也都散了。
梅文鬆和何繼學兩個人貌合神離地往書齋來,卻見何其多已經站在門外了,於是從一前一後變成了並肩而行迎了上去。
“這麼快便回來了?”何其多看着兩個笑問到。
“以後繼學考到書院,我們有的是時間說話,又何必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呢?”梅文鬆笑到,“世伯莫不是站在此處等我們回來?”
“想着在此處透透氣,順便等你們回來了。”何其多說到。
說完三個人便兩個方向的地各自家去。
晚上梅級回到家中,正如梅文鬆所預知的,梅級問起了他何繼學。
梅文鬆雖然對何繼學今日傲慢的表現心中頗爲惱火,只是在梅級面前還要比在何其多面前多加剋制,畢竟梅級與何繼學頗爲親近,不然今天也不會讓他到家裡來找自己。
有了以上的考慮,梅文鬆說了有同何繼學到書院四處逛了逛,兩個人說了好些話。
“聽你母親說,你今日下午到清漣書齋去了?”梅級問到,一開始聽到他還覺得挺奇怪的,怎麼早上剛纔見過下午便又去了,莫不是有什麼事情。
“畢竟繼學說了是特意來看望父親的,兒子正好今天得空,便也去看望何世伯。”梅文鬆回答到。
聽見只是平常看望,梅級略點了點頭,無意間帶出話說:“還以爲你同繼學之間有什麼矛盾。”
“父親何故如此說?”梅文鬆問到。
平常父子倆並沒有說什麼話,今天倒是因爲何繼學的突然到來而打開了父子倆的話匣子。
“今早讓繼學找你的時候見他有些猶豫,還以爲是他不願意。”梅級回想到。
到底是誰不願意,梅文鬆內心冷笑一聲,真想讓梅級親眼看看早上何繼學賴在自己書房的場景,他不是很理解梅級爲何與何繼學這樣的無賴親近。
見梅文鬆沒有迴應,梅級反問到:“怎麼,難道我並沒有想差?”
梅文鬆搖搖頭,說到:“兒子只是好奇,爲什麼父親對繼學的事情這麼上心?”
梅文鬆雖然只是用很平靜的語氣說出來,梅級卻能聽出兒子話中帶有的醋意,回想起來他似乎沒怎麼關心過梅文鬆,一直忙於書院的事情,因而對梅文鬆的教養大多都在他的母親身上,梅文鬆從小體弱多病,經過仔細調理方纔好些,如今學業也不必自己費心,上次兩個人說了這麼久的話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頓覺有些虧欠。
“說來咱們爺倆也好久沒有說話,今日因爲繼學的事情說開了,何必糾結於此。”梅級笑到。
梅文鬆向來對梅級敬而遠之,大概因爲多爲母親教養的原因,聽梅級這樣說才發覺剛纔自己說了些不適當的話,忙又找補到:“兒子剛纔如果說了什麼不妥的話,還請父親原諒。”
梅級本想同文鬆以尋常的父子間說話,卻發現這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也知道兒子對自己的態度,也只好作罷,說到:“你今天又是陪遊又是到清漣書齋去,一定疲累了,今日就說到這裡,你先下去休息吧。”
梅文鬆答應去了,看着梅文鬆離去的背影,梅級無奈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