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章 畢業前的告白
沉默良久，寧悅重又開口道，你不會懂的。你不會明白兩個人朝夕相處卻不被對方看進眼裡的那種無奈，就算各方面條件都與他旗鼓相當，也只不過是被他視作是不想幹的人。你知不知道，我也會有不甘心。
沐日轉過身，只輕輕的說了一句，其實，我懂的，努力表現出關心，卻不被看到的心意，這樣的心情，我懂。
寧悅看着沐日的背影，這樣憂傷和無奈的話語，真的不像平日裡的他。“你……”她開口想要安慰他，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連自己都安慰不了，真是悲哀。
是亞爍。沐日主動坦白到。從我們還在網上聊天的時候，我就知道，她和我是同樣的人。我們的經歷、生活、性格，我們那麼相似，我以爲，她會和我一樣，覺得對方是可以互相溫暖的那個人。
也許，你們可以互相溫暖，卻不是她選擇相愛的人。寧悅的話裡，有着明顯的失落。這些，你跟她說過嗎？
沒有。
爲什麼？
不知道。不知道怎麼開口，不知道怎麼接受結果。
可是，你都還沒有讓她知道你的心意，不會不甘心嗎？
我當然也會不甘心，只是……
那就去告訴她啊，趁着我們還在一起。再沒幾個月，我們就要畢業了，誰也不知道畢業之我們都會去哪裡，如果你不去告訴她你的心意，她又怎麼能明白，小淅不是她唯一的選擇？
……
也許吧。沐日說到，你……還是趕緊回去吧，小淅那邊，既然你也已經知道結果，雖然不是你想要的，可是，既然強求不來，我想你也不要太過於執着了。
寧悅看着他，一句話也沒說，轉身進了樓道里。
沐日怎麼到我家院子的，我並不知道，那時我正忙着和凌淅冷戰，沒有空去理會是不是有一雙關心的眼睛正默默的注視着我。
凌淅一路跟着我到了樓下，我並沒有和他說話。在樓下，他一直低聲和我解釋，我甚至從他的聲音裡聽到了一絲乞求。我從沒想過他會這樣和我說話，平時的他那麼自我，有時還會有點跋扈，這樣柔聲細氣的他，我一點也不習慣。
不想見他，於是背朝着他，那些解釋跟求和，在我耳朵裡變成嗡嗡嗡的聲音，聽不真切。凌淅扳着我的肩，試圖想要把我轉過身去，可惜，我固執起來，沒有人能把我怎麼樣。我擡手甩掉了他搭在肩上的手上了樓，只留下他站在沉沉的夜色中，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像沐日那樣，看着我的窗口亮起燈光。
我曾經想過，要不翹課吧，就不要去學校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我實在不想看見那兩個人。可我又不是一個懂得逃避的人，即使前面是巨大的懸崖，我也可能義無反顧的跳下去，結果，我還是老老實實去了學校。
經過凌淅座位，我沒有斜眼，徑直走向自己的位置。寧悅已經在座位上做好，這個小妮子，竟然還有臉來學校跟我坐同一桌！光看到她背影就讓我覺得生氣。我坐進自己的位置，書包一甩就趴到桌子上，臉朝窗外。我不想和任何人說話，也不想見任何人，我只是不想讓大家知道我爲了戀愛這點小事躲着“他們”纔來的學校。畢竟，錯的人不是我，爲什麼我要躲着“他們”，讓他們肆無忌憚？背叛的是他們，我纔是受害者。儘管我從來不願用“受害者”這樣的字眼來標榜自己，可我畢竟受到了傷害。
下午放學，沐日走到我座位前，看着我，不知道要做什麼。我就那樣看着他，然後被他拉走。
我們又來到了學校後山，才短短几天而已，山上發芽的樹冠就已經更茂盛了。看過的風景都會變，何況是我們。儘管這個詞從我這樣年紀的孩子口中說出有些顯得蒼老，可是，我確實覺得有些物是人非了。
亞爍。沐日在我身前叫我，而我正努力走上山坡，聽他這麼一喚，不由停下腳步，擡頭看向他的背影。
半晌他都沒有再開口說話，我站得累了，自顧自找了塊地方坐下。等到不耐煩仍不見他言語一聲，忍不住開口問到，沐日，你找我來，有什麼事嗎？
直到這時，他方纔轉過身看着我，似有難言之隱不知如何開口。我實在看不得他這副樣子，開口直說到，你有什麼話就直說，這樣畏首畏尾的樣子真不像你。
他直走到我面前，將我從地上扶起，與他對面而立。我看到他的眼神中有種不同於以往的認真。
他看着我，極認真的說到，亞爍，我不想你和小淅說我是趁人之危。你知道的，再有3個月，我們就要畢業了，畢業之後我們會怎樣，誰也不知道。可我知道，如果我不好好把握剩下的這3個月，我將會失去我最重要的東西。
我看着他，實在不知道他這番莫名其妙的話從何而來，我笑着問他，你怎麼啦？
他依舊是認真狀，看着我的眼睛對我說，亞爍，你聽我說，我不會要你馬上回答我，我們還有3個月的時間足夠你用來思考，不管你的答案是什麼，我都會接受，並且希望我們可以永遠不離不棄。
我聽得一頭霧水，摸不清他要賣什麼關子，只好也認真起來，問他，你到底想要說什麼？這樣很不像你知不知道，你一向來都是有話就說的啊。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
亞爍。這一次，他說得更加鄭重其事了，弄得我也跟着緊張起來，看着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他說，亞爍，和我在一起，做我的女朋友。
沒有詢問，他只是告訴我，他要我這樣。這纔是他，這纔是我認識的沐日。可是，究竟怎麼回事？爲什麼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麼一句不找邊際的話？
我有些不明所以，“哈？”了一聲，完全沒反應過來。他今天是抽什麼筋？他是在向我表白嗎？怎麼可能，我們那麼好的朋友，況且他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凌淅的情況，在這種情況下，他怎麼可能做出這樣背叛朋友的事情。
不可能。
看到我的反應，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他反而重又轉過身背對着我，看天邊那一抹潮紅的晚霞。我走到他身邊與他並排站着，沒有開口說話。
他看着天邊，重又開口說到，其實，你懂我的意思。我的心意你不會不瞭解，我只是一直隱藏着沒有說出來而已。
不，我不懂，我以爲那只是比朋友再超過一點點的情誼。我們是哥兒們不是嗎？我們有相似的經歷，有過同樣的感受，我以爲你只是比其他人更懂我。難道事情，不是這樣嗎？
是嗎？你真的這麼認爲？我以爲我爲你默默付出的關心，你會知道，這關心與其他人不同。
我沉默，因爲不知道怎麼同他辯解。其實，他的心思我何嘗不知，只是，在眼下這個時候，要我怎麼說出自身的感覺？和凌淅已經這樣了，我根本沒有力氣去想別的。對於他的付出，我一直假裝誤解，我以爲我們這樣就很好，我甚至覺得總有一天他會懂得放棄，默默的放棄這段感情，而我們之間，只是純粹的好朋友。可誰知他竟乾脆表明了心跡。還是現在這種紛亂複雜的情況下。
我同樣看着天邊對他說到，沐日，我現在真的沒有心思想這些。對於我們之間，我真的沒有想過那麼多，你也不需要用這種方法來安慰我，你還不瞭解我嗎？我怎麼會被這種事情打敗。
可是，我真的喜歡你啊！他側過身來捏着我的肩膀，有些疼，我沒有哼出聲來。
我看着他，眼裡漸漸騰起霧氣。
他看着我有些微紅的眼眶，一下鬆了手，以爲是自己把我逼得太緊了。
他說，對不起，我不是想要你一定要接受我對你的喜歡。我說過了，我們還有3個月的時間你可以慢慢考慮。現在你和小淅這樣，我想，即使你做出決定了，也未必就是你心裡所想的。
我只是不想讓自己後悔，哪怕最後你拒絕我，至少我讓你明白了我的心意，而不是一個人藏着這份心思，到最後爛在自己的心裡，即使痛，也只有自己知道而已。我發現，在這種事情上，我反而沒有悅悅勇敢。她至少敢面對自己的愛情，哪怕那愛情終究是失敗的。如果沒有和她聊過，我想，我也只會自己默默藏着這份感情，不與人知吧。
我默不說話，沐日對我的付出我是知道的，只是我們太相近，不懂得如何去愛一個人，守護一個人。即使我們用另外一半沒有受傷的心拼湊在一起，也還是會有裂痕，那是不可癒合的裂痕。所以，我們只能拿這一半沒有受傷的心，來愛自己，我們已經沒有多餘的心去愛別人了。
對不起，沐日，我想我……話還沒說完，沐日便在自己嘴邊做了個噓的手勢，然後對我說，不要現在告訴我你的決定，好嗎？還有再3個月，你再好好考慮3個月，等你把和小淅的事情沉寂下來，再來冷靜的好好想一想我們之間的解答。到時候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會選擇接受它。
那你還會像現在一樣一直守護着我嗎？
不知道，也許那個時候，你已經有別人可以守護你了。
我又開始沉默，總覺得有些對不起沐日，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於是，沐日決定送我回家，在暮色漸漸降臨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