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伏家幾兄妹護着回到了伏家。剛回到自己的房間,還沒有來得及坐下,聞訊而來的山鬆夫人已經匆匆忙忙的趕到。
她確定我沒有大礙,鬆了一口氣後神色嚴肅地問:“桔子,你是不是一直在隱瞞着我們你已經恢復法力的事?”
我很迷惘的看着她。什麼恢復法力啊?在座的所有人,除了山鬆夫人,其他人都知道我是失去記憶和法力的,怎麼忽然問出這麼一個問題來?
看了一圈在場的其他人,都是神色嚴肅的看着我。
山鬆夫人接着說:“桔子,你以後都不要再這麼任性胡鬧了,你以前怎樣鬧都算,但這一次你做得實在太過分了!”
過分?我做過什麼了?難道說,我被商明月下藥,被扔進樹林裡等死,是我做得過分?
我不解的看着山鬆夫人,問:“姨母,你在說什麼?”
伏秋梨說:“桔子,就算你不想明月嫁給大哥,你也不應該把她打傷,還要出走造成這麼大麻煩的。”
“什麼?”我叫了起來,“我打傷明月?我沒有做過這種事,是明月對我下藥,還叫人把我扔進幻象之林的!”
“夠了!”山鬆夫人高聲一喝,“桔子,你是越來越過分了!把明月打成那樣,你竟然還說是明月害你!”
我分辯說:“沒有,我真的沒有做過!”
伏文旦插過話來說:“五妹,二哥也很想相信不是你做的,但是,你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不過,以前做得沒有這麼過分而已。”
伏百香接着說:“還好明月會武功,避過你致命的攻擊纔沒有傷得很嚴重。桔子,明月已和大哥訂下了婚約,你就不要再鬧了,你該不會是想讓大哥孤獨終老吧?”
我說:“我沒有害過商明月,也沒有恢復任何的法力。”
伏秋梨說:“桔子,你說你被扔進幻象之林,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我照直說:“和小桂分開不久後。”
伏秋梨問:“這麼說來,在我們找到你之前,你一直都在幻象之林?”
我點點頭。
伏秋梨說:“一個沒有法力又不會武功的人,就算有多熟悉林中的環境,也沒可能在裡面呆上大半天而毫髮無損的。”
伏百香接過話說:“昨天我們知道你失蹤後,都認爲沒有法力的你不可能跑到幻象之林,所以大家一直只在飛仙林裡找你。到傍晚的時候,大哥才決定讓其他人繼續在飛仙林裡找人,他獨自去幻象森林一趟。在你和小桂分開直到傍晚這麼長的一段時候,如果你是沒有法力又留在幻象之林的話,肯定會被林中妖獸傷着的,但是你卻沒有受半點傷。”
看似,再爭辯下去都是無用的,我看了一眼伏秋梨和伏文旦,說:“我有沒有法力,難道身爲法師的你們看不出嗎?”
伏秋梨不言,伏文旦遲疑了一下說:“一個法力高強的法師,絕對有把自己能力藏起來、不讓其人看到的本事。”
我無言冷笑環視一屋的人,最後目光落到伏火龍身上,問:“你相信我嗎?”
伏火龍堅定地點點頭說:“相信。”
山鬆夫人聽後,馬上說:“火龍,到這個時候你還要縱容桔子?明月醒過來後都說是桔子用法術攻擊他的,她傷成那樣,難道是自己打傷自己不成?”
伏火龍看着所有人,一字一頓地說:“她不可能用法術攻擊明月,因爲她根本就不是桔子。”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看着他,然後又看看我。我有些意外地看着伏火龍,山鬆夫人則情緒激動地說:“你在胡說什麼?她不桔子會是誰?火龍,你不能爲了護着桔子而說這麼荒唐的話!現在被打傷的是你未過門的妻子,你不能讓桔子一錯再錯!”
伏火龍打斷山鬆夫人說:“姨母,我不會娶明月,我要退婚。”
“什麼?”山鬆夫人驚叫起來。
伏火龍把聲音提高几分說:“我要退婚,我不會娶明月。”
“你!”山鬆夫人神色激動,急促地喘着氣,一口氣接不上來,暈了過去。
“母親!”
“姨母!”
看着屋裡亂成一團的人把山鬆夫人扶走了,我無力的退到一角。怎麼會弄成這樣?我明明是無辜的,爲什麼被責怪的那個永遠只會是我?弟弟死了,不是我把弟弟推進水裡的,不是我想他死的,我試過救他,救不到,就是我的錯;父親死了,是因爲有一個會剋死他的女兒,所以,那也是我的錯;商明月爲了能得到所愛的人,就算她是設計來陷害我,但因爲我的存在破壞了別人的幸福,所以,這也理所當然的成爲我的錯。
商明月,算你狠!不但想到辦法害我,還想好了辦法陷害我,你是打算就算送我去死,也要我死得不光彩吧?可笑,被害得差點沒命的我,由受害者變成了人人譴責的罪魁禍首!沒辦法,誰叫我是人見人怕的“伏桔子”,那個大麻煩、害人精、脾氣古怪的法師“伏桔子”!
伏火龍看了我一眼,安慰我說:“不要多想,這件事我會處理。”說完,他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
所有人走後,一個身影自屋外跑進來,帶着哭腔撲過來,緊緊的抱着我說:“小姐,你能平安回來實在是太好了。”
我苦笑着拍拍她的頭說:“傻丫頭,哭什麼,我還沒死。”
小桂連忙擡起頭說:“小姐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趕緊吐口水!”
看她板着一張認真的小臉,我忍不住地笑了。
小桂漲紅一張小臉叫着:“小姐!你還笑!”
我停住了笑,示意她坐到我身邊,問:“小桂,所有人都說我打傷了明月,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桂說:“那天,我換過衣服跟着蘭兒到楓林找你和明月小姐,去到那裡後就見到受了傷暈倒在紅楓池裡的明月小姐。蘭兒和阿武把她救了回去,我在林裡到處都找不到你的蹤影,就跑回來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了大人,大人知道後馬上就帶人去林裡找你了。後來,我聽人說明月小姐醒了以後,告訴其他人,在飛仙林裡小姐你因爲她和大人的婚事而罵她,還說不會讓大人娶她;後來,你還突然嚮明月小姐出手,想對她不利。不過,因爲明月小姐會武功,躲開了致命的攻擊;而小姐你打傷了明月小姐後就跑了,還說一定會破壞她和大人之間的婚約。”
完全是無中生有的誣陷。想不到商明月原來除了心狠,編造謊言也這麼有一套。“伏桔子”不是第一次做那種破壞自己哥哥好事的事情,商明月編造這麼一個謊言,的確是很有說服力,尤其是,伏家上下的人一直都喜歡她,把她當成伏家的未來侯爺夫人的最適合人選;各方面的條件對她來說都很有利,難怪她可以肆無忌憚的害我,害完我後,還可以扮成一個楚楚可憐的受害者。
“小姐!小姐!”小桂着急地用手在我眼前揮動,令我回過神來,“小姐,你沒事吧?”
我輕輕的搖了搖頭。
“小姐,”小桂的用很認真的表情看着我,“我相信你是不會做出害明月小姐那種事的,小姐對小桂那麼好,怎麼會去害明月小姐?一定是明月小姐受了驚嚇,亂說話而已!”
真是單純的小丫頭,對你好就不會害人了嗎?我嘆了一口氣,說:“小桂,去山鬆夫人那邊看看,回來把那邊的情況告訴我。”
“是!”她一下跳起來很快地往外跑。
過不了多久,小桂便回來彙報,手上還提了一個食盒。她把飯菜放到桌上說:“小姐你肯定餓了,吃點東西吧。”
她一邊看着我吃飯,一邊說:“雪姬已經來看過山鬆夫人了,說夫人急氣攻心纔會暈過去。不過,因爲夫人的身體本來就不太好,所以她現在不能受任何的刺激,要靜心休養。”
聽起來不是很嚴重,那我就不用爲山鬆夫人擔心了。真是好笑,自己弄成現在這個模樣,還有心情去擔心別人。
我放下吃了一半的飯碗,吩咐小桂:“我想沐浴更衣,幫我準備。”
小桂前腳剛走,伏火龍後腳就進來了。
我擡頭看他一眼,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走到我跟前,問:“無雙,你說明月對你下藥,讓人扔你進幻象之林,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苦笑一下說:“現在說這個還有意義嗎?所有人都認爲我是害人精,我說什麼都沒用。”
“我相信你。”伏火龍拉起我的手,“我會問清楚明月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我一定會處理好一切,給你一個交代。”
我對他展開一個笑容,說:“不用爲我的事情而太煩惱的。當替死鬼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發生在我身上,習慣了。”
“不要笑了,無雙,”伏火龍輕輕的擁着我,“你這種笑容,令人看得很心痛。給我一點時間,待所有的事情平穩下來,我要向大家公開你真正的身份,然後,娶你爲妻。”
並不驚訝他會說出這樣的話,我所認識的伏火龍一直都是一個很責任感的人。我說:“不需要爲了責任而娶我。”
伏火龍看着我認真地說:“不單是爲責任,我是真心的喜歡你……”
“我很累,”我打斷他的話,不讓他說下去,“想休息。”
聽我這樣說,伏火龍只好帶着無奈的神色離開。
翻出藏着的私人存款,再拿出伏火龍送給我的玉簪和那把無雙彎刀,仔細地包好,再藏回櫃子裡。山鬆夫人不能再受刺激,如果伏火龍再堅持退婚的,很有可能把她氣死;如果是堅持要公開我的真實身份,這也是一件很震撼、極能刺激情緒的事情。是時候要離開了,我這個過客,已經在這個地方弄出太多的麻煩了,我不想伏火龍因爲我而爲難。離開這裡,讓時間把我從各人的記憶中慢慢的磨去,是我現在唯一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白天過去,漫長的黑夜開始來臨。
我走到一個角落裡搬出一個箱子,箱子裡面裝的,全是伏火龍以前給我的酬金。把箱子搬到桌上,喚過小桂:“小桂,明天早上幫我把這個箱子交給大人,對他說‘不要找,會過得很好’,明白了嗎?”
“交給大人,然後說‘不要找,會過得很好’,明白了。”小桂重複一遍,“不過小姐,爲什麼你不親自交給大人?”
我裝作不高興的說:“是不是讓你做一點小事都不行?”
小桂連忙搖頭說:“不是!”
我說:“不是就行,記得明天送過去。好啦,早點睡明天早點起來。”
小桂“哦”了一聲,乖乖的爬回自己的牀鋪睡覺去了。
我躺在牀上裝睡,確定小桂熟睡以後才跳下牀,小心翼翼地打開衣櫃拿出包袱,輕手輕腳地推開門走出去。藉着朦朧的月色,象夜遊的幽靈,悄然無聲的躲過巡夜的下人,來到了馬廄。
白龍看到我,朝我嘶叫一聲。趕緊上前拍拍它的頭說:“別吭聲!白龍,我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
白龍低頭靜靜地看着我。我說:“我想離開春都,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離開春都以後,或許過幾天你就能回來見你的小花,也許,要很久都不能回來。如果你捨不得小花的,我也不會勉強你跟我走。願意跟我走的,就低聲地嘶叫一聲,不願意的就兩聲。”
白龍把頭低得更低,象是在作內心掙扎。過了一會,它擡起頭來低嘶一聲。
我問:“你不會後悔?”
白龍又是低嘶一聲,然後自己走出馬廄,甩甩脖子,斜眼瞟着我,象是在說:別廢話,走吧。
好,走吧。馬廄後面就是伏家的後院,我牽着白龍很快走到了後院的大門。四望無人,趕緊拿下頂着門的橫杆,把門打開,拉着白龍走出去。爬上馬背,說:“白龍,我們找一條不會輕易被找到的路去鹿城吧。”
白龍迴應一聲後,開始向前跑。
沿着春都的主要大街,很快就跑到了春都的都城入口。跑過護城河上的吊橋,我忍不住回頭望。景物依舊,看起來和我來春都的時候一樣。心覺得很痛,還有不捨,但我還是要選擇離開。回過頭來,淚,不受控制地涌出,滴到馬背上。白龍象是覺察到似的停下來,回過頭看着我,我用力地抹去眼淚,深吸一口氣說:“沒事,走吧!”
我,好象很失敗,每一次弄出麻煩後,就用“逃”這一方式來處理自己的感情問題。或許,等到逃無可逃的時候,我纔不會再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