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春湖之畔

商明月道過歉後,在伏百香的陪同下離去。我站在門前,看着兩人登上馬車離去,若有所思。

伏火龍在一旁問:“剛纔明月和你說什麼了?”

我回過頭笑着說:“沒什麼,只是道歉而已,我已經原諒了她。”

伏火龍沒有驚訝的表情,只是平靜地說:“是嗎?”

我再次望向前方,馬車已經不見了蹤影。我說:“你說,明月和你的三弟看起來是不是很相襯?”

伏火龍笑看着我問:“怎麼?想把明月賣了?”

我故作不滿地說:“不要說得那麼難聽嘛。我只是看到你三弟好象很維護明月,明月好象又比較聽他的話,他們兩人看起來好象有戲,我才這樣說的。”

“有戲?”伏火龍一副疑惑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我說:“就是很有發展的機會。”擡眼望向他,“你認爲呢?”

伏火龍想了想說:“你說得不錯。找個機會,給他們安排一下。”

我好奇地問:“怎樣安排?”

伏火龍一笑,說:“我自有辦法。”

“哦?你會有什麼辦法?”我覺得有些意外,象他這種一遇上感情問題就只會閃閃縮縮的人,能想出什麼好方法?我不禁要爲商明月和伏百香的命運擔憂。

伏火龍拉起我的手,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說:“不要再說這個問題了。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看一些東西。不過,”他故作神秘地看着我,“你要先把眼睛蒙起來。”

被挑起好奇心的我,自動自覺地找來一條布帶把自己的眼睛蒙起來,由着伏火龍拉着我往外走。只知道自己上了一輛馬車,馬車跑了好一會才停下來。從馬車下來,一股清涼的風吹過,風裡還夾雜着水的味道。

我問:“到了嗎?”說罷,想伸手扯開蒙住眼睛的布。

伏火龍拉住我的手,說:“不用急,快到了。前面的路有點難走,我揹你吧。”

我摸索着爬上他的背,心裡忍不住升起一個又一個的疑問:他要帶我到什麼地方?爲什麼要弄得這麼神秘?爲什麼要我把眼睛蒙起來?

“你該不會是要帶我去看一些不該看的東西吧?”我靠在他的背上,有些不安地問。

聽到伏火龍在笑,然後有些無奈地說:“你啊,就淨往不好的方面去想。難道你不會想我會給你一個意外驚喜嗎?”

我很老實地回答:“以你的性格,我實在不能往那方面去想。”

伏火龍用更無奈的語氣說:“看來,我該要好好地改變一下在你心中的形象。”

我趕緊說:“不用了,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已經夠光輝偉大的了,維持現狀很好,千萬別改。”如果一不小心改成了矯情小男人的形象,我該去哪哭啊?

說話間,不知道已經走到哪裡,聽到伏火龍說:“到了。”他把我放下來,“你現在可以把布帶拿下來了。”

我急忙把布帶扯下,習慣了黑暗的雙眼忽然看到光明,不由地眯了起來,待適應了後再睜開。眼前出現的,是一塊已經打了地基的地,不遠處堆着大堆的木材和磚瓦;而這裡,處於一片高坡之上,下方,就是春湖,在黃昏的斜陽餘輝映照下,春湖顯得格外的嫵媚。站在現在這個位置,腳下的春湖夕照美景一覽無餘地展現在眼前。

“這裡是?”我有些不解地看着伏火龍。

伏火龍看着我問:“你喜歡這裡嗎?”

我說:“喜歡。風光明媚,空氣清新,很不錯。”

伏火龍把我擁進懷裡,說:“喜歡就好。我準備在這裡蓋一座別苑送給你。你不是說想擁有一座海邊小屋嗎?春都這裡沒有海,那就將就一下,在湖邊蓋一座吧。”

“送給我?”我有些感動地擡起頭看他。想不到我上次只不過是說了一次,他就記到心上,還付諸行動了。

“無雙,你很喜歡海嗎?”伏火龍笑看着我問。

我點了點頭。

伏火龍笑意更深,說:“那好,我答應你,以後陪你看遍天下的海。”

我一下笑出聲來,說:“行啦,說得這麼信誓旦旦的。你有這麼多閒工夫陪我到處走麼?別忘了,你可是伏家的大當家,族裡的事情都要你去管的。”

伏火龍伸手撫摸我的臉龐,說:“只要把當家的位置和‘永榮侯’這個名銜頭交給別人,那我就可以不用管族裡的事情了。”

我疑惑地問:“你的意思是?”

伏火龍認真地說:“我想把現在的一切,全部交給三弟,讓他管理伏家。”

我驚訝地問:“交給百香?不是說只有正室所出之子纔有資格繼承侯爺之位嗎?”

伏火龍說:“是這樣沒錯。但文旦現在已經是天君,伏家有個祖先定下來的規矩,就是天君不能同時兼任伏家的當家。而伏家的當家,一定要是侯位的繼承人。而且,雖然文旦是個出色的法師,但他不會是一個好的當家。三弟一直幫我管理族裡的事務,他會是一個很適合的當家人選。”

我說:“如果你讓百香坐上當家之位,你的叔叔們肯定會用他的出身來大做文章,趁機搗亂。”

伏火龍說:“我知道。其實,在伏家的祖上也出現過庶出之子坐上當家之位的先例。但光靠先例,並不能讓三弟安穩地坐上當家之位。在公開把權力交到他手上前,我得先儘可能清理去所有的障礙,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大概要一年的時間就能把一切安排好。到時候,我就可以什麼都不管,陪你去看海。”

我擡起頭笑看着他說:“你真的可以放下一切不管嗎?”

伏火龍看我一眼,再轉而望向春湖,神色變得凝重。他沉默了好一會,才緩緩地說:“因爲‘長子’的身份,自父母逝世那一天起,各種各樣的責任就成了我人生的全部。我是伏家的當家,凡事要都要以族裡的利益爲先,就算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也不能輕易地去做;很多時候,爲了大局,只得一次又一次地放棄自己想做的事情。一直以爲,我可以無所謂地爲責任而生,但你的出現,”他低頭看着我,“讓我明白過來,我的人生不可能一直這樣下去。”

我疑惑地看着他,說:“我好象什麼都沒做過,什麼時候讓你明白過來了?”

他微笑着說:“在從祝融村落飛往商城那夜,你和西平王說的話,我一直沒忘記過。你說‘天下的衆生皆是平等。貴賤之分,都只是人自己弄出來困着自己的牢籠’;還說‘不論是富有還是貧困,是美還是醜,是貴族還是平民,是權傾四野還是一無所有,到最後還是一樣的塵歸塵土歸土,三尺土地就是每一個人最終的歸宿’。就是這番話,讓我起了放下一切、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念頭。”

我摸了摸頭說:“我當時真的有說過這樣的話?”

伏火龍輕捏了一下我的鼻子,眼裡是滿滿的寵愛之情,說:“有。我知道你是一個喜歡平靜安穩生活、與世無爭的人,所以我決定要放下所有的煩擾,陪你去過你想過的生活。”

“這樣說來,你算不算是爲我放棄了一切?”我靜靜地看着他,心裡有些感動。

“算是吧,”他擡起我的臉,認真地看着我,“其實,我自小就希望自己能象父親年輕時一樣,周遊天下,增廣見聞。但一直都只是想而已,沒有付諸行動。現在不同了,我已經有了一個讓我放棄一切的理由,那個理由,就是比我自己生命都重要的你。只要能讓你開心,我可以什麼都不要。”

四目交投,四周的時間彷彿靜止了下來,曖昧開始在醞釀……

就在浪漫快要昇華到某個階段的時候,一把聲音很不合時宜地響起,一下子把所有的曖昧和浪漫全部粉碎。

“大人!大人!在這邊!”

聲音是從高坡下傳來的,那聲音聽起來也很耳熟。伏火龍鬆開我,我們疑惑地對視一眼,然後一同轉過頭往下看去。

一個金黃色的毛茸茸物體一躍而出,穩穩當當地立在離我們幾步之遙的地方。

“火……火如?”我大感意外地指着那個毛茸茸物體驚叫起來,“你怎會在這裡?”

小狐狸擡眼瞄了我一下,並沒有答話,只是懶洋洋地把頭轉向高坡下那一段傾斜的路。我跟着小狐狸望向同一個方向,見有一個人正不急不慢地走在那段路上。夕陽的餘輝爲他鍍上一圈柔柔的金色,他那長長的、隨意綁在腦後的頭髮在風中輕輕揚動着,泛起點點跳躍的流光;一襲高雅的長深衣,飄逸的衣袂、長長的下襬,在風中漫天亂舞。頎長的身影籠罩在夕陽的光輝之中,看上去有如仙人般遺世獨立,神采非凡。

我怔了一怔,爾後興奮地朝“仙人”揮手,大喊:“蒼狼!”

“主人。”蒼狼走到我跟前,帥帥的臉上展開一個好看的笑容,連那雙琉璃珠一樣晶瑩好看的眼睛都充滿着盈盈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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