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執子之手(上)

自從見過蒼狼後,我的記憶被他喚起了相當的一部分。這些被喚起了的記憶,不僅僅是關於他的,還有其他的方面。

這天,在雪姬來爲我作例行檢查的時候,我問:“神仙姐姐,我受傷之前,你好象有說過我已經懷有身孕,是不是有這回事?”

雪姬擡眼看我一下,說:“是。”

“那……”我遲疑着,不知道該怎樣問。

雪姬象是看透我的心思,說:“你這次能夠死裡逃生已是奇蹟,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多想。已經過去的事情是無法改變的,你明白嗎?”

這樣說來,孩子是沒保住了。我有些難過地低下頭,過了片刻再擡起頭問:“孩子的父親是誰?”

雪姬遞過一碗藥,說:“等你的記憶全部恢復,你就會知道是誰。別想太多,好好養傷吧。”

聽她這樣說,我也就不再問下去。

到我終於記起誰是孩子他爸的時候,記憶也恢復得差不多。於是,我作出了一個重要的人生決定,那就是答應嫁給伏火龍。經過一次的生離死別,我終於明白自己的心在追求什麼,終於明白哪一種生活是我想要的。我不要再逃避,我不要再當這個時空裡的一個過客。孤獨的心漂泊久了,是時候爲屬於自己的愛停下來。

在伏火龍來看我的時候,我直視着他,微笑着說:“我已經做好決定了。”

“決定?”伏火龍不解地看着我。

我說:“在我受傷前,你不是想我答應你一件事嗎?我現在已經有決定了。”

他怔了一怔,然後是一副明白過來的表情,接着就是緊張不安地看着我,問:“那,那你有何決定?”

看他緊張的模樣,我起了捉弄之意。故意收起笑容,用認真的語氣慢吞吞地說:“我想過了,你其實不是那麼適合我。”

此話一出,某人馬上大受打擊,失望地低下頭。

這個表情很可愛。我停頓了一會,接着用慢悠悠的語氣說:“不過嘛,其他人看起來更不合適,那我就勉爲其難地考慮一下你吧。”

伏火龍馬上擡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問:“你的意思是?”

我說:“答應你。”

他定在原地,起碼過了幾秒後纔不確定地問:“你願意嫁給我?”

我肯定地點了點頭。

“我……我……”伏火龍有些激動,臉上露出在我看來絕對是傻笑的表情。

他想抱住我,但可能是怕弄痛我,改而捉緊我的手,說:“我馬上去告訴大家!你留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回來!”

說完,他繼續保持着傻笑的表情跑了出去,喊都喊不住。激動過頭了?用得着這麼激動嗎?我笑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心裡涌起一股莫名的溫暖感。

同一天,蒼狼再次來向我告辭。蒼狼說,雖然沒有從伏桔子的口裡問出有用的線索,但他還是要去伏桔子逃出來的那個地方查探鷹王的下落。他笑着說,會回來參加我的婚禮,然後離開。他的笑容裡,有一絲難掩的失落;而我,則是裝做沒看到地笑着向他說再見。事已至此,我不想再有沒有結果的糾纏;多情總被無情傷,我不想無情,更不想傷害任何一個對我好的人。但是,我的心不能一分爲二,我的心不能同時容納兩個人。我當初已無可避免地傷過他一次,從此以後就不應該再給他錯覺。如果我現在心軟,只會讓他一傷再傷。天涯何處無芳草?我相信,時間會是治療一切傷痕的良藥,總有一天,會有另一個更值得他去愛的人走進他的心扉。

從我答應嫁給伏火龍、他又把消息公佈出去後,本來寧靜的醫廬就變得熱鬧。天天有打着探病名義,實際是來三八的各方人士出現,據說那些人都是伏氏家族裡的人,什麼叔啊,伯啊,堂兄妹的。還好有雪姬幫忙擋着,說我傷勢尚未好轉,要靜養,不宜見客,把絕大部分來客擋在醫廬大門外,我纔不用應付大班不認識的人。

但,人是給擋住了,卻沒有擋住前來探病的人送來的東西。小桂勤快地在房間和前廳之間來回跑動,不辭勞苦地搬回大批的東西。那當中絕大部分是吃的,有水果,有雞蛋,甚至連醃肉鹹菜之類的都有。不出兩天,房間就被這各類的東西佔去了一半的地方。

從來都未被春都居民如此熱情見待過的我,對着那堆頗爲壯觀的禮物呆了半天后,果斷地對小桂下命令:“小桂,把這些東西那去分給大家。以後再有人送來的話,不要再搬進來,直接拿去分掉就行了。”

小桂不解的問:“小姐,這些都是別人給你的一番心意,你怎麼可以說拿去分掉?”雖然小桂已經知道我不是真正的小姐,但她說“小姐一天是奴婢的小姐,就終生是奴婢的小姐”,所以就照着以往的習慣繼續喊我“小姐”,並沒有象其他人那樣改喊我爲“柳姑娘”。

我看了一眼有些嚴肅的小桂,說:“你都知道我現在不能亂吃其他東西,這些東西放在這裡我不吃,不是白白地浪費了嗎?浪費了,豈不是糟蹋了別人的一番心意?”

小桂恍然大悟地說:“小姐說得對,我這就拿去分了。”

於是,大量堆積的探病禮物就這樣被我輕易解決了。不過,有些問題則不是那麼輕易就能解決的。雪姬是幫我把絕大部分的來客擋在門外,但還是有絕少部分的人是不能擋住的。例如山鬆夫人,她就是絕少部分中的一個。

山鬆夫人的身體本來就不好,經過上次的幻象之林事件後,她的身體就更不好,而且還不能受刺激。正因爲如此,真正桔子的出現、我被打傷這些事情,大家一直都很有默契地瞞着她。直到我答應嫁人後,伏火龍才把相關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她。據說,怕山鬆夫人知道事情的始末後會受不住刺激,當時還特意把雪姬請過去,準備隨時急救的。

想不到,山鬆夫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大大地超出所有人的預料。她雖然是震驚、愕然,但倒沒有被刺激得暈過去,反而是被伏火龍和我要訂婚着一消息刺激得精神大好,一直病焉焉的身體也硬朗起來。用雪姬的話來說,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山鬆夫人天天來醫廬,每次還總帶上親手所燉的雞湯來給我喝。聽小桂說,自從山鬆夫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後,一直在桔子和我之間兩邊跑;每天來探望完我,就會帶上另一份雞湯去探望到現在還被關着的真桔子。

聽說真正的桔子被關在一處專門用來禁錮犯錯法師的地方。她的情緒一直很差,裡面能摔的,能砸的東西,都已經全部犧牲在她的手下了。爲免造成更多的人命傷亡又或更大的損失,伏火龍下命令說,在她的情緒平穩之前,不能放出來。

弄成現在這樣,好象我多少都有點難辭其咎,等我身體好一點,是不是該去和真正的桔子好好地談一下?但是,一想到她之前想置我於死地的狠勁,又不禁有點心寒。如果,再不小心地捱上一下,我肯定是死定;上次還說有個神秘人史天藍會帶我回去借屍還魂,最後還很好人地幫我復活,但再死一次,就不一定會這麼好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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