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片空無一人、空無一物的遼闊草地上,我東張西望的看不出半點的頭緒。路癡!我又迷路了,早知道我就問清楚養馬場在哪邊再閃人!
看着那掛在半空的正午時分太陽,我根本分不清方向。不過,就算我能分清東南西北,也不知道該往哪邊走纔對。
“可惡的白龍!死色馬!竟然不管我!看我回去以後怎麼收拾你!”一邊狠罵重色輕主人的白龍,一邊用力地踢着地上的草。罵了一會,口水罵幹了,腳指頭也在發痛,肚子也很不爭氣的在“咕咕”作響湊熱鬧。又累又熱,我有些泄氣地坐到了地上。真是好人難做!現在這個環境,還是坐一會再找路回去吧。
忽然聽到某個方向傳來馬蹄聲!我趕緊站起來張望,還沒來得及望清楚馬蹄聲是從哪個方向傳來,一匹白馬已經旋風般來到我的身邊,長嘶一聲,雙蹄騰空的來個急剎。我用手擋住耀眼的陽光,擡頭往上望,見到的竟然是色馬白龍和伏火龍。
馬停定,伏火龍把手伸給我說:“上來。”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把手伸給他,讓他把我拉上馬背。坐定後,我問前面的他:“把明月送回去了?”
“讓小橙送她回去了。”伏火龍平靜的說。
“不是你送嗎?”我驚訝地問。有沒有搞錯,我這麼積極地煽風點火,結果什麼都沒有做成,白積極一場了。
伏火龍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說:“無雙,我覺得你自從見過明月後,好象變得怪怪的。”
“哪有?是你多心了。”我有些心虛,然後又強裝理直氣壯地回答。
“是嗎?”伏火龍並沒有繼續追問,“或許是。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自從那日練武場之行後,日子漸漸一天一天的過去。隨着伏火龍傷勢的好轉,要他處理的事情也漸漸的多起來,他留在家裡當閒人的時間也越來越少。雖然這樣,他還是很遵守當初的承諾,除了一定時候給我相當酬勞外,難得在家的時候他也會到藏書樓裡翻查古籍,再不然就是教我刀法。
見他忙得沒有半點私人空間的,我不止一次於心不忍的說:“其實我不一定要學功夫的,還有翻查古籍的事情,不一定要你親自看的,我可以讓其他人給我念。”
每次我這樣說,伏火龍總會笑着的說:“不行,這是我答應過你的事情,怎可以說話不算數呢?”
而這段日子,商明月也經常的來探望我,給我帶些古怪稀罕的小玩意。正因如此,只要伏火龍在家的時候,很多的機會可以看到我、商明月和伏火龍在一起的場面,無論是到藏書樓看古籍,還是練刀法,我和伏火龍之間總會有一個商明月,商明月和伏火龍之間,也總會有一個我。
不知道伏火龍和商明月之間私底下有沒有會面,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發展到哪種地步,但在我們三個人相處的時候,以我的觀察就是沒有多少進步。女的是熱情如火,男的是平靜得如萬年止水,任由商明月再熱情主動,她的火也不能令那止水泛起半點的水花;這個現象令我不止一次的懷疑伏火龍是不是“同志”,要不然,怎麼會對着商明月這種大美女無動於衷?不過,經過我一輪三八的明察暗訪後,又發現並沒有任何證據和跡象表明他是個“同志”。或許,商明月真的不是伏火龍的“那杯茶”。
但,商明月堅持不懈的來訪,已足以讓伏家上下的一衆男女老少激動不已,因爲他們都相信日久能生情這回事,所以他們都在期盼着看到伏火龍對商明月“生情”的那一天。伏文旦更是皮笑肉不笑地說要在伏火龍的食物裡下點春藥什麼的,讓他和商明月生米煮成熟飯。結果,被伏百香和伏秋梨狠扁了一頓後,這種言論再也沒有從伏文旦口中出現過。
而我,積極的煽過幾次風,點過幾次點不着的火後,也就不再多事了。別人的感情問題,我是干預不了那麼多的,我能做到的就是多點製造機會讓商明月和伏火龍單獨相處,其他的事情,一概和我無關了。
雖然,不能快速且成功撮合伏火龍和商明月這一對是有點挫敗感,但是,我很快就從挫敗中回覆鬥志,向另一對心目中想撮合他們已久的人出手,那就是洛小橙和芳華了。這一對比較有成效,被我取笑了幾回、有意的讓他們單獨相處、大力地煽風點火了幾次後,一段純純的戀情終於悄悄地萌芽了,雖然生長的速度並不如理想的快,但只要多等候些時日,他們之間的這段情應該會很好地茁壯成長,然後開花結果的。
現在伏府裡,除了我和伏百香,基本上那些單身的年輕人都有着落了。看着這種情形,山鬆夫人既欣慰又擔憂,欣慰的是,伏家五兄弟姐妹裡已經有四個有着落了;擔憂的是,伏百香到現在都還沒有看上哪家的姑娘;除此以外,她還在爲我,其實是伏桔子擔憂。據說伏桔子和西平王在兩年前已經定下婚約,但到現在西平王都還沒有任何的表示,山鬆夫人擔心會出現什麼變更,例如伏桔子被退貨之類的。
她已經跟我嘮叨了好幾回這件事,我只有陪笑的份。之前在太子宮裡那麼一鬧,真正伏桔子的婚事都不知道有沒有被我弄砸了,西平王到現在爲止都沒有任何的行動,正因爲這樣,我的心纔會有些忐忑不安。西平王既不公開我的身份,也沒有放出要取消婚約的消息,那是不是說他還會迎娶伏桔子?我現在的身份就是伏桔子,如果在我能成功脫身返回現代前,“伏桔子”要出嫁的話,那我怎麼辦?
一想到令人心煩的問題,我就不由得的心情煩躁左嘆右嘆,嘆氣的頻率之密,足以嘆落幾棵樹的樹葉。見我心情不爽,小桂在旁小心的建議說:“小姐,要不要去後花院散散心,又或者到外頭走走?”
我說:“也好,幫我泡一壺茶拿到後花院的草亭上吧。”
坐在後花院的草亭上看着滿院的美景,一陣風吹過來,感覺上沒有夏天特有的躁熱,反而有了絲絲的涼意。靠到躺椅上擡頭看着天,心裡不禁的有些感慨,剛來這個時空的時候,應該是初夏,現在,夏天快要過去了。數數手指頭,不知不覺中我來到這個時空已經快三個月了,這些日子裡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春都裡渡過的。想到這裡,我站了起來,往伏火龍所住的那個院子望過去,毫無意外的裡面空無一人。伏火龍的傷早已經痊癒了,但到現在都還沒有宣佈要另選新君的消息,他是另有打算嗎?
此時的我心情很矛盾,既想快點選新的天君,但又不想改變現狀。選了新的天君,我就可以不用再假冒伏桔子扮誅邪天君,但是,這樣一來,我就要沒有留在伏家的藉口了。我還沒有找到回現代的方法,離開伏家後,我該何去何從?當你習慣了過一種生活,有一天卻要改變這種習慣去適應另一種完全陌生的生活,難免會覺得痛苦。雖然我是一個隨遇而安、很容易適應環境的人,但其實我並不是一個喜歡改變的人。
我不禁又長嘆了一聲。人還沒有離開,但一想到將要離開,我的心,不自覺的涌起絲絲的失落,還有點點的心痛。不是和自己說好了,我只是這裡一個置身事外的過客嗎?只是過客,就不會失去什麼,既然不會失去什麼,那爲何還要心痛?可是,我真的是什麼都沒有失去過嗎?迷惘的問着自己,但卻找不到答案。我,好象越來越不清楚自己的心在想什麼,也不清楚我的心,想要的是什麼。
剛到這個時空的時候,我無時無刻想的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然後回去現代的世界,剛到春都的時候,我也是目標堅定的想着同一個問題;可隨着時間的流逝,我想回現代的這個念頭越來越變得不強烈,甚至,已經很久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了。現在的我,還是以前的我嗎?
“你真的在這裡!”一把聲音拉回我的思緒。
順着聲音看過去,見伏火龍站在草亭下。他快步的走上來,問:“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的?”
“哦,沒有,是看風景看到出神了。”我隨口的說。
伏火龍自己找個位置坐下來,環視四周確定沒人後說:“無雙,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我問:“什麼事?”
伏火龍說:“還過十天就要到茶園裡舉行祭祀秋神的秋祭儀式。在秋祭前的五天前,會先召集族裡德高望重的長輩們商議秋祭的相關事宜。我想你到時候在商議的時候演一場戲,讓所有人都認爲你無法擔任天君,然後再另選天君。”
該來的,終於要來了嗎?我定了定心緒後問:“你想我演一場怎樣的戲?”
伏火龍說:“裝病,然後就以此爲理由說處理不了族裡的事務,那樣就可以另選新君了。”
我努力讓自己笑得輕鬆的說:“這個容易。”臉上在笑,心裡卻覺得更加失落。
伏火龍看着我說:“無雙,就算選了新君你也一樣你可以留在這裡,直到找到回去你的地方的方法爲止。”
我勉強的笑了笑說:“如果一輩子都找不到呢?”
伏火龍脫口而出說:“那就一輩子留在這裡好了!”
此話一出,他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補充說:“我,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沒有別的地方去的,可以在春都裡住下來。”
我說:“以什麼身份留下來?是伏桔子?還是一直在欺騙所有人的騙子?”
“無雙,我……”伏火龍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我故作輕鬆的說:“看你,我只不過是隨便說說而已,你用得着真認真嗎?船到橋頭自然直,到那個時候我就會有我的打算的了,你用不着爲我的事而煩惱的。五天後,就是我表演的時候嗎?”
伏火龍遲疑一下說:“是。”
我說:“那好,得回去準備一下啦。沒其他的事情,我先走了。”說完,快速轉身,不去看他,用最快的速度離開後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