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文旦的心

回去的路上,伏文旦有如一堆爛泥的攤在車上,不斷的想推開扶住他的浮雲,嘴裡還不時的高嚷:“我不要回去!放開我!”

憋着一肚子的火一言不發,我此時的臉色應該是黑的很恐怖,只見軒轅紅豔不時的看看伏文旦,又不時的用不安的眼色往我看過來,但就是不敢說一個字。

回到伏府的範圍,一下馬車就見到舉着燈籠的伏秋梨和洛小橙站在那裡等候。

阿貴和浮雲一左一右的小心翼翼扶伏文旦下車。洛小橙趕緊迎上來問:“小姐,軒轅小姐,你們沒事吧?”

“沒事。”我臉色很不爽的回答,眼睛狠狠的直盯着前面走得歪歪斜斜的伏文旦,然後轉過頭看一眼身邊的軒轅紅豔,只見她的雙眼正緊緊的追隨着伏文旦的身影,臉上滿是不加掩飾的擔憂,彷彿整個世界就只有伏文旦。我心裡不禁在嘆氣,看到伏文旦這樣得德行,她就不會覺得生氣、不覺得失望的嗎?真的要找個時間和她好好的談談。

我們跨進大門,穿過了議事大廳,走在兩邊都是荷花池的通道上。

“二哥,你怎麼和商家公子打起來了?還好沒弄傷。”聽伏秋梨有些生氣的說。

伏文旦口齒不清的說:“四妹,商平怎會是,是我,我的對手?如果,如果不是浮雲多事拉開我,我早,早就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已經積壓良久的火氣,聽了伏文旦的話後,開始爆發了。

“站住。”我冷冷的說。

所有人聽我這樣說,全停下了腳步看着我。

我徑直走到伏文旦身後對阿貴和浮雲說:“你們放開他。”

兩人遲疑的看着我,沒有鬆手。我提高聲音說:“放開他,我來扶着他。”

聽我這樣說,兩人才鬆開手走開。我一把拉過伏文旦,然後問:“四姐,這荷花池有多深?”

伏秋梨說:“大概有半人深吧。桔子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不回答她的話,只是把扶着伏文旦的手鬆開,然後用力的朝他屁股一腳踢過去,“撲通”的一聲,伏文旦很順利的掉進荷花池裡。

所有人都被我這一舉動嚇了一跳,伏秋梨和軒轅紅豔還叫出聲來。

軒轅紅豔一把捉住我的手臂大聲說:“桔子,你在幹什麼?”

伏秋梨也大聲說:“阿貴,快把公子拉上來。”

“不準!”我大喝一聲,“任何人都不許去拉他!誰要是去拉他,就是要和我過去不去!要上來,他自己會爬上來,那麼淺的水不會淹死他的!”

所有人神色複雜的看着我,又看着荷花池,一時半刻都不知道該作出何種反應。

“嘩啦”的一聲,伏文旦從水裡冒出來。他一手捉住池邊,一手撥去臉上的水,生氣的說:“桔子,你爲何推我下水?”

我站在池邊居高臨下的的看着他,冷冷的說:“看樣子,你應該是已經清醒過來了吧?”

伏文旦爬了上來,看了我一眼,轉身就要走。我喊住:“站住!就這樣就算了?把所有的人都鬧的不能睡好覺,你是不是應該好好的解釋一下今晚發生的事?”

伏文旦滿不在乎的說:“我的事根本就不需要你們理,是你們多管閒事。”

我氣憤的上前擋住他的去路,大聲說:“伏文旦,你以爲我想多管閒事?”

伏文旦又是一個滿不在乎的眼神看過來。看他渾身上下溼淋淋的,衣衫凌不整,那束髮的玉冠和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歪在一邊,那雙狐媚眼依然透露着迷離。

我忍住甩他一巴掌的衝動,說:“你看你現在象什麼樣子?酒鬼?好色之徒?還是敗家子?拜託你有點出息好不好?不要老是給家裡添麻煩!”

伏文旦扯扯嘴角冷笑一下,瞄了我一眼後說:“我有沒有出息、我象什麼樣子,又與你何關?”

看他這麼一副目空一切且頹廢的樣子,我的火又冒高了幾寸,聲音頓時提高几分說:“怎麼與我無關?我是看不慣你對這個家無所貢獻、只會坐享其成!大哥他小小年紀就要承擔起照顧整個家的責任,三哥和四姐也得要爲家裡、族裡的事情盡心盡力。只有你,整天無所事事,只會喝得爛醉,只會惹事生非,你覺得你這樣做很對,很光榮啊!你只是個一無是處、只會依靠家族威勢在外頭作威作福的寄生蟲、廢物!”

“桔子!”伏秋梨趕緊上前拉住我,“不要再說了……”

“是,我是廢物,那又怎樣?”伏文旦打斷伏秋梨的話,高聲說。

我瞪眼瞧他望去,卻看到他那雙眼神迷離的眼睛忽然變得冷冽。哼,還學人發脾氣了不成?

“反正在所有人的眼中,我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文旦再提高聲音說。

我生平最討厭就是這種自暴自棄的人!於是,手一揚,“啪”的一聲清脆的響過後,伏文旦的臉上多了一個五指掌印。

軒轅紅豔叫了一聲,快步走上來擋在我和伏文旦之間,說:“桔子!”

我說:“紅豔,讓開,我就是要把這個膽小鬼打醒!別人看你是廢物,你就當自己是廢物了嗎?別人瞧不起你,你就不會去努力向上,讓所人對你改觀嗎?只會一味的逃避,什麼都不幹,有用嗎?”

伏文旦推開擋在前面的軒轅紅豔,大吼:“你懂什麼!你知道什麼!我有努力過,但有用嗎?身爲伏家的男子,卻是一個天生的法師,而不是一個天生有鬼神之力的護法師!無論我天生有多麼優秀當法師的資質,但卻因爲我生爲男兒身而永遠不能當一個法師!沒有鬼神之力的我,無論多麼努力都永遠不能成爲一個可以勝過哥哥的優秀護法師!象我這樣一個不同常人的怪物,你可知道我要受盡多少其他人鄙視的眼光和冷言冷語?父母還在世的時候,還可以有一片遮擋的天地,但當他們去世後,我只能活在被看不起的眼光裡,讓所有的人一再告訴我:你,只是個毫無用處的廢物!”

“你這個膽小鬼!懦夫!”我挽起衣袖打斷他的話,向他靠近。

“桔子,不要!”軒轅紅豔緊緊的擋在伏文旦前面,眼框裡是急得快要滾出來的淚水。見到她這個模樣,我不由一怔,停住了腳步。

伏文旦悽然的冷笑說:“象我這種被迫要放棄自己天生本領、又沒有當護法師資質的人,根本就是一個不該生在伏家、活該被鄙視的廢人!”

“不是這樣的!”軒轅紅豔忽然轉身緊緊的抱住伏文旦,大哭,“不是的,就算所有的人都看不起你,認爲你一無是處,你在我心中都是最重要、最有用的人!求求你,不要再放棄自己!”

看到這一幕,不但伏文旦呆住了,其他在場的人都呆住了。想不到軒轅紅豔會這麼大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主動的抱住伏文旦。

看軒轅紅豔哭得好象挺傷心的,我也不好再上前揍她的那個混帳心上人。

無奈暗歎了一口氣,然後擡起頭盯着伏文旦的雙眼說:“不要以爲自己是世上最慘最可憐的那一個。你的哥哥自小就要擔起‘永榮侯’這個封號,承擔起所有的責任爲自己的弟弟妹妹遮風擋雨,這麼多年來他所受的苦不會比你少;你的三弟和四妹,他們不是正室夫人所出,他們所受到來自叔輩們的輕視,你又可曾體會過?

只是被人瞧不起,你就要在這裡怨天尤人,那麼那些生在貧苦之家,連飯都吃不上的人,是不是都該一死以表達對上天的怨恨?你的命好,生在一個不愁吃不憂穿的大戶之家,還有爲你擋住風雨的哥哥、站在你後面支撐着整個家的弟弟和妹妹。他們都愛着你,護着你,而你呢?卻什麼都沒做過,只懂得逃避現實。生爲男兒身又怎樣?如果你是有真本事的,還怕其他人不服你嗎?

沒有人天生是廢物的,只有放棄自己的人才會是廢物。沒有人認同你,沒有人看得起你,那麼就靠自己的努力來令自己變得更強,用行動來改變別人對你的看法;就算世上所有的人都放棄了你,但只要還有一個人沒有放棄你,你都不該放棄自己。如果你還是個男人的,就不應該再讓那個從來沒有放棄過你的人哭,不要讓她再永無止境的爲你而等下去。”

伏文旦眼中的冷冽慢慢散去,他看了我一眼,然後又低頭看了一眼還在他懷中哭泣的軒轅紅豔,眼神有點複雜。

唉,我這還是白忙了,之前還想無論怎樣都要勸軒轅紅豔死了對伏文旦的心,但看現在這情形,我又有點於心不忍了。這個時候如果把軒轅紅豔從伏文旦身邊硬拉開,我倒顯得象棒打鴛鴦、拆散牛郎和織女的王母娘娘了。

算了,別人的感情問題就留給當事人解決吧,我就不要再在這裡瞎摻和了。罵人罵了半天弄的脣乾舌燥的,還是回去喝口水潤潤嗓子比較划算。

回頭對還呆站在後面的浮雲、洛小橙、伏秋梨和阿貴說:“時候已經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其實我是想說,別都站在這裡當電燈泡了,留點餘地給他們發展吧。沒有這麼多人在看着,就算軒轅紅豔給拒絕了,將來也不會那麼尷尬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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