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生如過往之塵埃,萬千世界又如那虛無之凡塵,筆者瘋言瘋語,是幻是真,只餘讀者評定。
夜明月落血滿天,
清風無力催人眠。
寶劍出鞘英雄怒,
執掌江山與紅顏。
熒熒火光,離離亂惑,明末熒惑星動又有太白守奎,七殺、破星、貪狼三星繼出,天下大亂。
北風蕭瑟,蜿蜒的小道上,長長的隊伍在快速地前行着,破舊的推車、麻木的人羣,無不揭示着亂世的景象。隊伍的四周分散着一些手持鐵器的青壯,他們在警惕地觀察着四周,在隊伍的前方則是一個弱冠少年。少年劍眉冷麪,生得一副好皮骨,粗麻青袍不掩三尺劍鋒,讓人不禁感嘆,寶劍出鞘又何須絲滌磨礪,頑石成金只需一身正氣。不過此時,少年的眉頭卻已經皺起,只因不遠處有一夥路過的官兵正向他們靠近。
少年從小愚鈍,如同癡兒,爲人所恥笑。但某日,一位過路的瘋道人卻對其另眼相看,自稱觀其命格有帝王之相,遂留下來對其悉心指導。少年雖愚鈍,但勤能補挫,十年如一日的苦練使其練得一身好武藝,讓人驚歎。渾沌既開,神智漸明,少年某日方醒,卻已發現自己變成了另一個人,他就是趙覲鄴。不管前世今生,趙覲鄴都不懂星運天辰,但天下大勢他卻比誰都清楚。歷史彷彿是在重演,崇禎元年,陝西饑民苦加派,流賊大起,分掠鄜州、延安。二年,議裁驛站冗卒,驛卒逃兵降於流寇,勢復起。至三年,建奴大舉內犯,陝甘邊抽兵勤王,賊勢大起。
初來大明,趙覲鄴有的只是惶恐,天下已亂,延續兩百年的王朝也即將落幕,而新的王朝卻是黑暗的異族統治,這讓他難以接受。義軍過,官兵來,民皆苦。趙覲鄴在前世只是一介凡人,何曾見過這亂世的悽慘景象。天災人禍,民衆早已苦不堪言,亂世人命如草芥,要想活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匪軍過境,爲了活命,趙覲鄴帶着族人不得已入了匪營。怎奈明軍圍剿,匪首也被官兵梟首,而他仗着有身武藝,也就順理成章地成爲了這羣烏合之衆的首領。
小路的對面,官兵的數量並不多,雙方都停下了腳步,警惕地看着對方。在趙覲鄴的示意下,一個頗爲老練的農夫竟上前和這羣官兵嘮起了家常。現如今,朝廷兵制早已腐朽,官兵的軍餉也常常拖欠,沒有銀子,這些士兵拿什麼賣命。再加上新任陝甘三邊總督楊鶴的“主撫輔剿”政策,使得官兵們更有了偷懶的藉口。在這樣的背景下,活仗這樣的奇景,也就不足爲奇了。在陝西這一畝三分地,官兵與亂民之間,往往都是老鄉相見,得饒人處且饒人。
趙覲鄴一直緊握着手中的劍,這把劍是瘋道人留給他的,一直陪伴其多年,可謂異常的鋒利。農夫回來後,就向趙覲鄴通報了官兵放行的條件。這個條件在雙方的可承受範圍之內,在趙覲鄴的示意下,隊伍很快就從貨車上丟下了一些貨物
。看見丟棄的貨物,官兵們也讓開了道路,雙方開始向不同的兩個方位移行。雖然雙方的距離已經越來越遠,但趙覲鄴還是在用手勢示意着衆人不能放鬆警惕。畢竟,官兵們也時常幹些殺良冒功的勾當,有這樣的前科,他們這樣的“匪人”也就更加的小心。不過,最後還是有驚無險,在對方確認了“戰利品”後,就選擇了離開,這也讓衆人鬆了一口氣。
“大哥,想想把辛苦搶來的錢糧送給這些官狗,我就覺得窩囊!什麼時候,我們才能好好地和這些雜碎再幹一仗?”說話是趙覲鄴的族弟,此人名爲趙噲義,雖然年少,但其自幼多須,兩腮虯髯密佈,天生醜相,端的是一個“惡人”。
趙覲鄴聞言瞪了趙噲義一眼,對方只得低頭不敢言。對於自己的這位族兄,趙噲義還是有幾分懼怕的。其實,此時的趙覲鄴也在苦苦地思索,他也深知處境的艱難,但他們現在根本沒有多少實力,只能避實就虛,儘量不和官兵硬碰。
“你所說的袁家大戶,離此處還有多遠?”
趙覲鄴詢問着剛剛和官兵們嘮嗑的農夫,此人姓王名老麼,剛入夥不久,是這裡的地頭蛇,也有幾分機靈,對此處的行情非常瞭解。王老麼知道這個少年的手段,不敢有絲毫地懈怠,將大體的距離一五一十地告訴給了趙覲鄴。在王老麼的指引下,袁家堡很快就顯現在衆人的面前,按照趙覲鄴的要求,除部分的青壯保護老弱婦幼,其他人都隱藏在了袁家堡五里外,只待天黑動手。夜戰爲古人所忌,但趙覲鄴卻最喜歡在這時候動手,夜戰往往可以用最小的代價帶來最大的戰果,再加上他們自有一套夜戰的手段,這也成爲了他們這個雜牌隊伍能苟活至今的所在。
月黑風高殺人夜,趙覲鄴在出發之前,一一地掃過這些手下的眼睛,他的眼神銳利,彷彿可以洞徹人心。
“還記得我說的話嗎?”
趙覲鄴的話讓所有人泠然,所有人不禁想到了半個月前的那場大火......
匪首被梟首,號稱兩萬人的大軍頃刻被官兵衝散,只有小部分人在趙覲鄴的領導下才得以逃脫。那一段時間是他們最艱難的時刻,數百婦女老幼嗷嗷待哺,糧食財貨幾乎被一掃而空,他們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檔口。而就在此時,還是趙覲鄴站了出來,瘋道人自幼讓他修習的殺人之術,讓他得以帶領殘兵敗將攻破了一個不小的土堡。
世道亂家破人亡,禮樂崩人倫盡喪,人一旦有了釋放慾望的發泄口,他們的表現往往與禽獸無異。就在趙覲鄴的面前,幾個匪衆撕碎了一個少女的衣物,要行那苟且之事。少女在苦苦地哀求着,但精*蟲上腦的匪徒們已經只會用下半身思考,他們完全無視少女的求饒,在繼續他們的暴*行。這幾個匪徒趙覲鄴都認識,他們曾經是老匪首的手下,在那次鉅變之後,他們也有部分加入了趙覲鄴的隊伍。這些人的做事方式,讓趙覲鄴很是看不慣,
但他一直以來都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
而現在,趙覲鄴終於得到了這樣的機會,這也將是一個很好的殺雞儆猴的機會。
青鋒一尺三分血,惡人終有惡人磨,趙覲鄴的劍在外人看來是如此的快,只是一瞬間,幾個惡徒的人頭就已經落地。
少女癡癡地看着少年,不知如何是好,她的臉色發白,殘破的衣衫遮不住春光外泄,瑟瑟發抖的身軀難掩內心的波動。
少年冷冷地看着少女,他只是丟給了對方一把匕首,並丟下了一句冰冷的話語就轉過身去:
“你自盡吧!”
少女癡癡地看着周圍的一切,烈火焚燬了她的家園,親人也已經被屠殺殆盡,而豺狼也環繞在她的四周,在窺視着她。少女並沒有撿起趙覲鄴丟來的匕首,而是選擇了撞牆自盡,一聲悶響傳來,美人也由此香消玉殞。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趙覲鄴看到了這一切,他並沒有阻止對方,少女就在他的面前自盡,只留下了一縷幽魂。
少女的死並沒有打亂趙覲鄴的計劃,他很快就收拾心情,繼續導演他殺雞儆猴的好戲。
趙覲鄴提示的眼神,趙噲義早就看見了,他完全明白對方的意思,對於隊伍中的那些老人,他也有些看不慣。這些傢伙依然以爲現在還是老匪首的時代,他們在趙覲鄴掌權之初就開始找碴,並處處刁難他們這些新人。趙噲義一直想要手刃他們,但趙覲鄴卻沒有讓他動手。用趙覲鄴的話來說,要掌控一切就不能急於一時,要抓住時局的關鍵,就要掌握合適的時機快刀斬亂麻,永除後患。那什麼時候是時機,現在就是。
“我不管你們曾經是好人還是壞人,但我現在只要聽話的人!我在出發之前就有講過,人可殺不可辱,如果超過了這個底線,我必殺之,而他們就是榜樣!”
趙覲鄴的殺人舉動早已驚動了衆人,他冷酷的眼神掃過了觀望中的匪衆,邊指着屍體邊警告道。
匪徒中有人是這幾個人的老鄉,他們看到同伴伏屍似乎有些蠢蠢欲動,但這些人只是稍稍有些異動,身邊的人就斬下了他們的頭顱。趙噲義也斬下了其中一個匪徒的首級,他舉起了手中的刀刃適時地呼喝道,而他周圍的手下也隨之應聲附和着。
“必殺之!”
“必殺之,必殺之!”
雖然有些人還想要抵抗,但完全已經大勢已去,人都有從衆心理,在趙噲義的帶頭下,除了個別漏網之魚,其他的不安因素都被趙覲鄴一網打盡,他們都被捆綁在了一起丟入了一處房屋內。
沖天的火焰照亮了夜空,在枯木斷裂般的嘶吼之後,被俘的匪徒也都隨房屋化爲灰燼,彷彿是燃滅的佛燈,只留下了可笑的餘煙飄向天際......
今夜依舊黑暗,趙覲鄴手中的劍刃影射着寒光,彷彿能帶來光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