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看向牀上的那個人,不知什麼時候他竟然翻轉了身體仰面朝上躺着。生怕這會壓着他背後的傷口,封鬼上去要給人家再翻過來,卻被宋阿拽脖子上戴的那顆翠玉獸頭吸引了注意力。
先前一直沒有機會仔細觀察這翠玉,如今距離比較近,封鬼這一看就發現了異象,在那玉里面竟然有個發光的小亮點,就好像一點藍色火星被包裹在其中。再定睛一看那火星根本就不是靜止的,竟然還在一閃一閃的跳動!
這也太奇怪了,石頭裡面怎麼可能會有火星子呢?就算石頭裡面真有可燃性物質,那隔絕了空氣它也不可能燒着啊。
不過這石頭要真是屍香玉魄那就得另當別論,畢竟這玉魄的形成太過詭異離奇,就算髮生點什麼古怪的事也理所當然。還是忍不住好奇,封鬼伸手上前就去摸那獸頭,可手指剛一碰上,玉石的表面就起了一層薄霜,驚得封鬼連忙縮回手,那玉面的霜也在瞬間消退了。
看來這獸頭八成就是屍香玉魄了,照封鬼二叔所說,那屍香玉魄是陰氣集結之物,也只有它纔會這麼寒冷,才能被宋阿拽佩戴在身上壓制體內惡龍的躁動。
將人翻過身,封鬼發現他背上的傷又好了不少,心裡大喜。可他身上的溫度有點升高,怕那龍耐不住熱又出來搗亂,封鬼乾脆去鏟了一桶雪回來全都鋪灑在宋阿拽的背上,心說反正凍不死他,這才安心的伸了個懶腰,繼續窩在地毯上睡覺去了。
第二天封鬼起了個早,發現宋阿拽身上的冰早就蒸發沒了,連一滴水都沒留下,體溫也下降不少,暗誇自己聰明;而且最讓人驚奇的是,他背後的傷竟然基本痊癒了,還有幾處深的也已經結痂,相信再過一天,這不死金剛就能領着他們下礦井了。
連忙找到二胖鴉門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二人都要去看看宋阿拽,封鬼就說還是別去打擾人家,等他自己醒來再做打算。想到昨天的問題,就問一臉笑意的解鴉門:
“鴉門,你知不知道陳三爺的老家在哪裡?”
“湖南長沙啊。”
“那你知道陳家老宅所在的那個村子叫什麼嗎?”
“嗯……好像是叫南口村。你問這個幹嘛?”
“哦,沒什麼,就隨便問問。”
看來不是宋阿拽待的那個洞子坳,這件事還得另找線索。封鬼怕鴉門起疑連忙岔開話題說:
“等宋老闆醒了我們就可以去礦井了。之前江寧提過要用火對付那些蝙蝠,你們可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二胖剛說這兩個字見封鬼一臉的鄙視連忙又說:
“那肯定不行,非把我的寶貝都炸沒了不可。就火吧,這個比較保險,順道還能取暖。”
“嗯,我也贊同,除了用火恐怕真沒有別的辦法了。不過咱們得準備些噴火器,光靠火把可不行,一下子就滅了。”還是鴉門靠譜,封鬼也擔心這個,二胖撓了撓頭嘆道:
“哎!可惜那天醜龍肆,要是它噴上一口火,保準把那些蝙蝠都烤熟了!”
雖然這是二胖的玩笑話,封鬼卻也覺得遺憾,要是能收服那龍肆爲己所用,確實是一件厲害的終極武器啊。
“不過這大雪天的上哪去弄噴火器?”
這個問題十分棘手,要是弄不到噴火器,他們根本就沒有勝算。如今的草原早就是一片冰天雪地,連路都沒了,想要離開草原去市區那是夠困難的。再說就算能去城裡那也沒有買賣這種危險武器的地方啊。
“還是先找查幹老爹他們商量一下吧,巴音路子廣,說不定能有辦法。”
封鬼做出決定,於是大夥立刻去找穆家父子,巴音聽完之後大笑着說他們家裡就有兩把自制的*****,封鬼還不信,等他從倉庫裡拿出來一看,還真有兩個鏽跡斑斑的氣罐子,連着金屬噴嘴和氣閥,比較像是噴農藥的罐子和滅火器的結合體。
巴音灌了汽油給他們演示,果然是能噴出火焰來,威力還挺大,他們就問這是幹什麼用的,巴音說這是他們從前用來驅逐叼羊的狼羣的。
“草原上還有狼?我怎麼都沒見着?”二胖一聽說有狼就興奮的問到,巴音笑呵呵的說:
“本來是有不少,可全都被牧民殺光了,剩下的也被嚇退到雪山深處,偶爾能見到一兩頭也好對付,你們不用擔心。”
“啊?那還真是可惜了。”一聽見不到充滿野性的草原狼,二胖直嘆可惜,封鬼就說這種野獸不見也罷,要真是碰到了那你就等着給人家當口糧吧。
和穆家人商量完火攻的作戰計劃,大夥就用酒瓶裝上汽油裹着布條做成火焰彈,遇上蝙蝠點着之後可以直接投射;又把棉被撕了泡在汽油裡,紮成一個個小火把對敵人進行投擲。
忙碌一天又到了晚上,江寧傳來好消息說宋阿拽醒了,大家紛紛趕去查看,人果然清醒了,精神勁兒也不錯,又吃了鴉門煮的愛心粥,就聽封鬼說了他們的噴火武器和迎戰計劃。
說完之後封鬼問宋阿拽對此有何看法意見,宋阿拽搖頭表示沒有,估計他也是沒有更好的想法,看來這一次大家很團結一致,那面對強大的敵人他們肯定也是勝券在握。
“後天會停雪,正適合我們出發,宋老闆也好再休息一天。”巴音將近日的天氣情況告訴大家,確定好出發的時間之後,衆人紛紛散去吃晚飯。
這頓飯吃得是憤慨激昂,大傢伙都把手裡的食物想成那可惡的吸血大蝙蝠,個個咬牙切齒大快朵頤,牟足了勁兒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
晚飯過後,封鬼又找到宋阿拽,把他背後那條龍攻擊自己的事說了一遍。不過他沒有說那是爺爺給他的龍紋封印,反問他是否知道這條龍是怎麼回事。
宋阿拽盤膝坐在羊毛氈上,幽幽吸了口煙,表現得十分鎮定,好像對自己的龍紋刺青能活過來攻擊封鬼一事並不以爲意。封鬼有點兒惱火,心說你這人怎麼連句關心和道歉的話都沒有?甭管你是有意無意,怎麼說都是你身上的東西害了人,就這麼一言不發的,實在沒有良心啊。可緊接着宋阿拽就開口了,說出的話卻另封鬼大感意外。
“我體內確實有東西,只是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之前你問過我和周文山有什麼交易,他說只要我替他賣命,他就幫我把那個東西取出來。”
之前封鬼問過宋阿拽和周文山之間的交易是什麼,可那時候他沒有說,這次竟然自己主動坦白了,看來他是覺得沒有再瞞着自己的必要。可是周文山有能力解開那龍紋封印嗎?這不明擺着是騙人嘛!不過封鬼還得繼續裝糊塗:
“那他知道那東西是什麼嗎?”
“我不知道。”宋阿拽回答的事不關已,封鬼氣道:
“那你還相信他?你就不怕他會害你?”
宋阿拽沒有再說話,不過封鬼也能猜出來,照他的性格肯定是有恩必報,既然周文山收留了自己那肯定會替他效力。再說他無依無靠除了周文山又能相信誰呢?不過現在不一樣了,他遇到了自己,就可以擺脫那個居心叵測的周文山,選擇自己當靠山。可之前人家宋阿拽也明確表態過了,決計不會跟着封鬼,自己又不能逼他就範,看來這“歸順”的事還得從長計議。
“總之你先保持體溫吧,等我問了爹和二叔,再想辦法幫你控制那股力量。”封鬼表現出了自己想要幫助他的決心,意思是說我和你是同一戰線的,你可以無條件的信任我。
宋阿拽臉上沒什麼表情,也不知他是否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突然擡眼望着封鬼說:
“那龍沒傷到你?”
這話問得有點古怪,不像是關心,倒像是幸災樂禍,或者遺憾封鬼沒有被龍傷到一樣。封鬼摸不透他的心思,想生氣又怕因爲抓不住證據而顯得無理取鬧,只得忍氣吞聲道:
“哪能啊!好歹我也是封門嫡長孫,隨便一條龍就想傷我?哼。”嘴上這麼說封鬼確實覺得後怕,要不是大鵬金翅鳥及時出現,估計他的小命就玩完了。不過這大鵬血契的事還是要暫時瞞着姓宋的,江寧說過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見宋阿拽依舊是冷面相對,看不到一點兒表情,封鬼無奈的撇了撇嘴繼續說:
“對了,江寧把你之前在洞子坳的事告訴我了。你還記不記得那個洞子坳在湖南的哪個地方?是不是在長沙?”
封鬼還是抱有一絲幻想,如果鴉門說的那個南口村就是洞子坳的小山村,那宋阿拽三十多年間就很有可能一直被陳癩子給藏在老家。這個問題很關鍵,一旦得到證實,那宋阿拽和陳癩子的關係就不是幾面之緣那麼簡單,他們很可能相互隱藏了更多當年不爲人知的秘密,爺爺的死可能和他們也有莫大的關聯。
“不,是在湘西。”宋阿拽回答的很乾脆,沒有一絲遲疑,封鬼有點兒懵了。洞子坳在湖南湘西?離長沙這麼遠,陳癩子是怎麼找到那裡的?
說到湘西,封鬼難免不會想到唐門,還有那些邪術蠱毒,這也就難怪陳癩子會什麼借屍還魂術和痋屍蠱了,說不定他這個人和唐門也有莫大的關係,那些邪術就是他在湘西學的。
“那你是怎麼在那碰上陳三爺的?他爲什麼會把戰國銅鏡交給你呢?”
封鬼決定徹底弄個明白,繼續追問。宋阿拽沉思片刻,搖頭說:
“是他自己找來的,我當時也不知道他的目的。”
原來一年前宋阿拽給宋老頭上墳,是在山路上偶遇陳癩子。陳癩子只把銅鏡交給他保管說一年後去沱川張家村找司機老張,當時他還不知道有戰國地宮這回事。
“你就沒問問他爲什麼會給你一面鏡子?”封鬼覺得偶遇這種事太離奇荒誕了,怕宋阿拽是撒謊又不敢揭穿,只能順着他再問問其他的事。
“問了,他說只有我才能守住這面鏡子,沒有告訴我原因。”
一聽這話封鬼徹底放棄。看來其他的事也不用再問了,問他也不知道。這隻能說明陳癩子看中了宋阿拽什麼異於常人的地方,才非要把鏡子給他保管。
難道他也知道那龍紋封印的秘密?或者說,他乾脆就直接參與了爺爺給宋阿拽封印的事情中?可這封印和戰國地宮又有什麼關聯?非得是他才能保護這開啓地宮的鑰匙?如果真是這樣,三十多年間他一直都自己藏着銅鏡,爲什麼不早些把鏡子給宋阿拽呢?這又回到陳癩子裝病一年的問題上來,那空白的一年間陳癩子到底是打的什麼算盤呢?
面對一波接一波的問題,封鬼有點崩潰,甩了甩頭對宋阿拽說:
“那面銅鏡還在你身上嗎?”
“在。”
“給我看看。”
宋阿拽乖乖從旅行包中拿出那面銅鏡,封鬼來回仔仔細細又看了一遍,暗想,既然它能打開龍王宮,會不會也能打開修羅殿?李淳風這麼寶貝這面銅鏡,總不會只是龍王宮的鑰匙那麼簡單吧。
突然一個大膽的猜測冒了出來,封鬼尋思,既然八隻石獸是開啓八卦門的,而石獸又分佈在不同的古建築內,那就說明這些古建築要麼是李淳風發現的,然後靠着其中的八石獸和銅鏡找到了戰國地宮,再將龍肆困在地宮之中;要麼就是李淳風爲了隱藏戰國地宮而建造了那些藏着石獸的建築——可能是地宮古墓,也可能是廟宇城樓。
不過照工程量推算,李淳風沒有那麼大的財力,李世民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看來還是第一種可能性更高。
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如果說剩下的地方和伏牛山古墓一樣分別藏有兩個石獸,那就還剩下三處藏有石獸的古建築,而陳癩子所掌握的戰國地宮的信息說不定就是從那三處建築得來的;同時三十多年前爺爺封九公帶領的那支國家軍隊可能也是在找尋這四個地方之後才解開了藏有長生不老藥的戰國地宮之迷。
既然龍王宮裡除了長生不老藥還有個假的傳國玉璽,而伏牛山李淳風墓裡也有長生不老藥和戰國銅鏡,那是否可以大膽猜測在其他三處古建築中同樣藏有長生不老藥呢?而且除了長生不老藥之外還有稀世珍寶,說不定那真正的玉璽就在這當中啊!礦井下的修羅殿會不會就藏着那長生不老藥和傳國玉璽呢?
問題越挖越深,封鬼是感慨萬千。如果他的推測全都成立,那所有發生的一切必定與這長生不老藥和傳國玉璽有關,爺爺肯定是發現了其中驚天的大秘密纔會死於非命的,而那股致爺爺於非命的黑暗力量在阻撓着他們靠近真相。可這麼一來,反而激起了封鬼的好奇心與鬥志,他一定要查明爺爺的死因,弄清楚三十多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將銅鏡還給宋阿拽,剛想道聲晚安,封鬼突然想起來一件怪事,問道:
“你記不記得受傷的第一個晚上,鴉門來找過你,你還跟她說過一句話‘不要進來,他睡着了’?”
宋阿拽想了想,搖頭表示不知,這也是封鬼意料之中的。可既然不是自己和宋阿拽說的,那這句話又會是誰說的呢?屋裡就只有他們兩人,鴉門又不可能說謊,難道,真的會是鬧鬼嗎?可是,有自己這個純陽體坐鎮,哪個不怕死的鬼會找上門呢?那個說話的人到底是誰?爲什麼會阻止鴉門進屋呢?
自己睡着了,宋阿拽也睡着了,怎麼可能有人說話?這件事可是怪得離奇啊……
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一件怪事突然竄入封鬼的腦內,他想起來,在龍王宮湖邊宋阿拽受傷的那個晚上,自己也和他睡在一起,而那個晚上,他莫名其妙的睡得死沉,就連大家出發都不知道,好像吃了安眠藥一樣。
兩個晚上,都是和這個姓宋的共處一室,都發生了古怪的事件,這說明什麼?說明有人在搗鬼啊,而這個人只可能是宋阿拽!
可據自己的瞭解姓宋的不是個愛搗鬼的人,他更不可能無聊到去搞惡作劇,那除了他還有什麼人可能搗鬼呢?除了自己,除了宋阿拽,那個詭異的第三人到底是何方鬼神?他的目的何在?
正尋思着,封鬼的眼光又落在宋阿拽露出衣領的胸口,那條青龍不知何時已經從背後遊走到了身前,正睜着一雙龍眼瞪着自己,封鬼靈機一動,敢情這搗鬼的不是人,而是這條青龍啊!
這龍既然是個活物,那就有可能會開口說話,有思想有法力,跑出來搗鬼作怪就不足爲奇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一切都是封鬼的猜測,實在沒有什麼證據,只能等有機會再抓個正着。見宋阿拽面露睏意,就識相的道別走人了。
回到自己的蒙古包,二胖難得的沒有呼呼大睡,而是在那認真的擦拭愛槍****。封鬼覺得好笑,這場景跟美國電影裡的西部片一樣,搞得他們要去奴隸解放運動似的。
“回來啦!怎麼樣?那宋阿拽精神不錯吧,後天能帶我們下井嗎?”
二胖最關心這個問題,他還惦記着修羅殿裡的寶貝。封鬼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回道:
“嗯,應該沒有問題。”說完就回自己牀上躺着準備睡覺。
“哦,那好啊。我說,你這就準備睡啦?”二胖一見封鬼躺下連忙湊上前。
“嗯。”
“這麼早,那……”
“有事就放。”封鬼見二胖支支吾吾的肯定有問題,就等着看他怎麼耍花腔。二胖憨笑兩聲,湊過來嬉皮笑臉的說:
“你看上次在龍王宮,兄弟我什麼寶貝都沒撈到,總覺得有點兒憋屈。這次咱可說好了,你要遇到好東西可得給我留着,別淨便宜外人啊。”
二胖一向臉皮厚,這次竟然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封鬼忍住笑,心裡罵着他個貪財的窮命鬼,裝作一本正經的說:
“你放心,只要有寶貝,絕對有你的份。不過你也不能只要財不要命,地下不比地上,危險的很,要是一不小心命沒了,就算再多的寶貝你也無福消受。”
這不是危言聳聽,如果那礦井下真的是個修羅殿,肯定比龍王宮更加危險。封鬼沒有大陳子那種預測未來的能力,他只能祈禱大家都能活着出來,要是能順帶發一筆橫財那是再好不過,可與生命相比,再多的寶貝也是白搭。
得到封鬼的保證,二胖還挺滿意,笑呵呵的回去繼續擦槍。這一夜睡得不錯,第二天大家又把所有設備武器檢查一遍,飽餐一頓,養精蓄銳一宿,第三天一大早,就精神飽滿的駛向了礦井。
雖然雪停了,可天空依舊陰沉,整個天地間一片灰白的蒼茫,除了厚厚的積雪看不到一絲的生命。車上所有人都一言不發,望着窗外的死寂,不知前方等待他們的是怎樣危險詭秘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