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歸沒有絲毫做爲外來客人的自覺,很是自在的便吩咐那小僕做這做那,順道的還讓他收拾出了一個空房間。
我便站在一邊,頗爲無語又好笑的看着他淡定自若的指揮人。
那邊的小僕時不時擡眸疑惑的瞅我一眼,再滿含懷疑的瞅一眼他。傍晚的時候,府邸裡終於回來了人。幾乎是一聽說府中有人來,便直接的跑到了我的面前。
三四十歲的漢子,長得很是結實,一看便知道是有功夫在身的人。見到我的時候,忽而便有種眸子都發了亮的感覺。
我對這幾近急切的熱情態度頗有些懷疑,將將的他一站定,我便擡眸看着他,試探般的開了口,“我是秦漾。”
他身子一頓,便先是衝着我行了一個禮,“見過公子。”
見過我?我不動聲色,又上上下下的將他打量了個夠。他見我不說話,便是往前了一步,擡眸的時候順道開了口,“我等奉命守在此處,幸得公子終於來府。”
他的話音一落,我瞬時便警覺的看了他一眼,此處的房子是我命紅袖秘密買下的,如今又怎麼會有人專門的等着我。
斂了一下眼皮,再擡眸間便緊緊的盯着他開口道,“你們是紅袖請來守着這府邸的人?”
他臉上的表情未動,答得話卻有些模棱兩可,“是也不是。”
聽到他的話,坐在一旁捧着看書的秦思歸忽而便擡了頭,脣邊帶了一抹笑意,十分客氣的開了口,“如此,先生可否說說如何個是,又如何個不是?”
我眼皮一擡便瞟向了他,本來是讓他回自己房間看書的,奈何他說怕我自個跑了將他丟下,非得賴在這裡……如此,我便知曉,秦思歸再老成,到底也是個小孩的。
那邊的漢子聞得他的話,倒是也沒有怠慢,只依舊腰板直直的看着我恭敬的開口道,“我們本就奉命找尋秦公子的下落,無意間得知秦公子買下了四處院子,便分開了四撥人分別入府候命。”
此事說到這裡,在我看來便頗有些玄幻了。
莫不說他們如何知曉我命人買了房子,便是將人送進來,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
他像是明白我在想些什麼,只又低聲開口道,“主子曾吩咐,若是公子你無事,便不讓我們出現打攪你。”
稍一踟躕,我便是輕聲開口問道,“你家主子是誰?”
心裡隱隱的便有了些微的顫抖,問完這話我便直直的盯着他的臉,生怕錯漏過一個表情。
那邊的秦思歸聽到我的問題,卻也是看向了那漢子。
須臾,他的聲音傳了過來,“回稟,我家主子臨行前交代,若是您問起,便對您說,該知曉的時候便會知曉了。”
我還沒有反應,秦思歸便是一聲冷笑,“你們如此堂而皇之的在別人府邸,竟也敢!”
這般厲聲,莫說那漢子被唬了一跳,便連我都不由得重新審視起眼前坐着的人。依舊是那副模樣,氣勢上卻明顯的變了。
不再是孤苦無依的倔強小兒,便像是自小就尊貴至極的世族子弟。
由此,我便不得不再重新思考起秦思歸的身份來。
那邊的漢子一怔之後,卻是微微的斂了眼眸,“若是我等有意要害公子,便不會如此直言出自己的身份。請公子放心,我們只是來護着你而已。”
此言微妙至極。
我身子微微一頓,脣角一彎便似笑非笑的開口道,“若是我不願你們留在我身邊呢,來路不明的人,我要之何用?”
他神色未變,張嘴便順勢的開了口,“如此,我們只能將旁邊的院落買下,與公子做個近鄰了。”
這般作風,卻是讓我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關鍵時刻,小僕人顛顛的從門外跑了進來,在我和那漢子身上左右看看便蹙着眉軟聲開口道,“爹爹快去看看,三叔負了傷被人擡了回來!”
眼見漢子的臉色一變,我便緩了聲音開了口,“去吧。”
庭外已然點起了燈籠,整個院子都被照的通明。待到他們都走出了好遠,我回了頭,便見秦思歸不知什麼時候放下了手中的書本正眼睜睜的望着我。
須臾便是開了口,“公子,你着實太心善,太好被欺了些。”
語氣中頗有些嘆息的意味。自離了清風閣,眼前的少年越發的讓我看不懂了。如此,我往前踱了兩步到他的面前,一邊拿起他剛剛看的書,一邊漫不經心的開口道,“思歸小小年紀倒是懂得頗多,不過若不是我太過於‘心善’,也不知曉你如今會在何處……”
此話說到最後,聲音便越來越低。只因我發現,他看的書,封面上有一豔麗非凡的女子,名曰《廈華第一後》。
眼神將將的從封面女子的身上收了回來,擡眸望
向秦思歸,忽而便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感覺。
他的臉泛起可疑的紅暈,便如同當日楊世遺被我撞見看這本書時一樣。
腦子裡忽而便想起他要抱着書隨我逃走時說的話,義正言辭般的,他說,“讀書之人拋棄書本,此舉便如同士兵上戰場卻丟了武器一般!公子,你這是要讓我做一個無器之兵麼!”
回憶完畢,這邊我還沉浸在發現這書名的震撼之中。
那邊,他已然將書從我手中快速的抽走,見我頗有些呆的望向他,便是低咳了一聲,欲蓋彌彰般的轉移話題,“‘心善’二字,那也得用對地方。公子救我那自然應當的很,至於對旁的人,就不必了。”
他此番邏輯不知從何而來,但現在我的心思卻已然不在這個上面了。
少頃,我眼神在他着意要隱藏起來的書上一瞟,便慢悠悠的開了口,“思歸啊,這本書……好看的很麼?”
他表情立刻一頓,略帶憂鬱的看了我一眼,糊弄般的開了口,“尚可而已,如此,即已天黑,那思歸便先回屋了。”
我還沒有應聲,他已經三兩步的邁出了門檻。
將將的我剛坐下,他忽而又轉了回來,趴在門邊探了半個身子瞅我,眼眸輕眨,極是不放心的安頓,“公子切勿心軟,那些人來意不明,該打發便及早打發走纔是!”
我一怔,他已然衝着我點了點頭,又翩翩的抱着那本《廈華第一後》走遠了。
那些人對我們沒有惡意,甚至說起來先前一直喚我‘小兔’的小僕還挺可愛乖巧。但正如秦思歸所說,他們太來路不明瞭。
最讓人害怕的便是最未知的物事。
不自覺的手便摸到了腰間的玉佩上,腦子裡忽而便產生了一個念頭,若是實在不行了,我就去找楊世遺,至少,也不至於將自己給餓死……
胡思亂想間,外面突然的傳來一陣吵鬧,我推門出去的時候,那陣吵鬧聲已然移至了庭院正中。
不過是五六個人,看樣子是因爲什麼事起了爭執,正耳紅面赤的叫嚷。
“李家仗着有無奇太子撐腰竟也敢在這上陵橫行霸道了!啊呸,我今日定要去殺了他!看看誰能拿我如何!”
好狂妄的語氣,此言出那邊更加的亂了。
我一怔,提高了聲音便很是好奇的問道,“你說,你要殺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