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魔界

血腥味刺激着妖魅的神經,她手裡的長鞭往下墜着血滴,目所能及之處,滿目屍骸。

魔族內部的戰鬥,基本上以冷兵器爲主,因此戰場也格外的血腥,隨處可見殘肢斷臂

這次敵襲來得突然,將士們都毫無防備,死傷慘重。但在幾位魔將加入戰鬥後,敵方很快迅速有序地撤離,完全無心戀戰。

他們本就不是來殺敵的。

妖魅抹去臉上的血跡,怔怔地望着不遠處面色不善的湫璃。

他們是來坐實我的罪名的。

他們試圖讓我無路可退。

他們想逼我反叛。

“妖魅,你可以解釋爲何在你回來後,營地位置就暴露了嗎?”迦藍來到她身邊,語氣平和,看她的目光卻十分銳利。

“另外你的運氣真的很不錯,你的魔獸陷入戰場,竟然毫髮無損。”

灰焰站在屍堆中央,渾身是血,但稍加觀察就會發現,它身上並沒有傷口。它抖了抖鬢毛,興致甚高地啃食的屍體,享受着饕餮盛宴。

妖魅放棄了掙扎,對方心思縝密,有意保證了灰焰的周全。在場的幾位魔將,稍加留心,都能感受到灰焰身上滯留的陌生魔氣。

“魔將妖魅,通敵叛主,居心叵測,給我拿下。”湫璃冷着臉朝周圍倖存的士兵下令,嘴角掠過的淺笑卻沒有逃過妖魅的眼睛。

真是正中他下懷了。妖魅自嘲地一笑,認命地丟下手中的長鞭,任涌上前的士兵將她捆綁。

閻羅站在不遠處,將一切盡收眼底。事已至此,證物俱全,即使他相信妖魅無罪,也無法憑一己之力護下她周全,只得靜觀其變。

“叛變重罪,理應革除職位,施以流放。”湫璃不容置疑地給妖魅定了罪,迦藍不置可否。暮雪呆呆地望着妖魅半晌,朝湫璃道“是否過於輕率了,或許事情另有隱情呢?”湫璃眼瞼顫了一下,難得沒有爭鋒相對。

興許,還有一線轉機。閻羅淺嘆口氣,他討厭做這種充滿變數的事情。“事關重大,何不請新主判決。”在場幾位魔將都順聲望向閻羅。湫璃擦拭着眼鏡上的血跡,不明白這魔將之首又鬧得哪一齣。把妖魅的命運放在穆冬九淵一個半大孩子的手中,閻羅這是病急亂投醫了。

只有閻羅知曉,九淵並不如表面上那般人畜無害。對於魔將間的暗涌波濤,這位新主心裡恐怕明鏡似的敞亮,只是不知,在這場權遊中,他是何立場。閻羅在賭,賭九淵選擇他這邊的陣營,將妖魅從寬處理。這是能留下妖魅的最後辦法了。

閻羅舔了舔嘴脣,口中血腥味瀰漫開。

眼前是一場豪賭,可籌碼卻已不在他手中……

人間

尤子惠審視着奶茶店“雨言”的招牌,琥珀色的眸子蒙上一層陰霾,甚至流露出一絲邪佞。在得知自己是被謝冠言“利用”去討好熊雨琦後,她再不曾來這家奶茶店了。那醒目的招牌,是對她一廂情願的莫大諷刺。“雨言”,熊雨琦,謝冠言。

尤子惠透過玻璃門望進店裡,不見謝冠言,只有一個瘦高的男生略顯拘謹地瞧着她。鬼使神差地,她推門而入,頸間的玉石隨着她的邁步,輕輕敲擊在鎖骨上。

敖辰攥緊自己的衣角,視線緊隨這尤子惠移動。對於這個不速之客,他是全然沒有主意。

尤子惠坐在吧檯前的轉椅上,裝成看飲品欄的模樣,實則用餘光把敖辰打量了個徹底。算不上多帥氣出挑的男生,卻讓人看着很舒服。呆愣愣的樣子,挺有意思的。

尤子惠隨意點了杯奶茶,饒有興致地看着敖辰手忙腳亂,眼底的暗紫褪去了些許,但她自己毫無察覺。

敖辰心裡慌得要命,他可以面不改色地去打架探消息,卻實在不知如何應對一個直勾勾看着自己的女孩。

奶茶被倉促地推上吧檯,尤子惠淺酌一口,又燙又稠,幾乎難以下嚥,但她臉上雲淡風輕,完全看不出端倪。敖辰提心吊膽地瞅了半天,沒看出她表情異樣,鬆了口氣。他只是在老大有事的時候幫着看店的,並沒學過做奶茶,不過看尤子惠的反應,他應該沒釀出什麼大錯。

雖然暗中打探了尤子惠的很多消息,但敖辰還是頭一次這麼近距離的面對她。嬌小如精靈般的女孩,很是惹人憐愛。敖辰不禁憐惜於她的遭遇,也愕然於幕後操縱者的狠毒。

尤子惠目光在不經意接觸到吧檯旁的工作牌後,陡然變得冰冷陰翳起來。夏玥,竟然恰巧在此處打工。正是物以類聚,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說來有些牽強,尤子惠不見得多恨勒索她的周明,卻恨透了“曝光”她的夏玥。

尤子惠歪了歪頭,勾出一個冷峻的笑,直叫敖辰毛骨悚然。

見她轉身準備離開,敖辰一咬牙把她叫住。“那個,同學。”謝冠言令他尋個機會向尤子惠解釋,好轉移聚集在夏玥身上的怒火。難得今天尤子惠進了奶茶店,乾脆把事情講明。

“你,可能誤會夏玥了,混混勒索到匿名曝光,背後是有人預謀好的,跟夏玥無關……”

尤子惠的反應是敖辰沒料到的平靜,“那又怎麼樣呢。不知道幕後指使是誰,我只能恨夏玥,讓自己的委屈有個寄託。”

敖辰啞口無言,臉漲得通紅。

尤子惠靜默半晌,最後緩緩嘆了口氣,“我累了。”

她的人生不會因爲一件事就此結束,道理她都明白。

她想放過夏玥了,也放過自己。

夜裡

夏玥蜷縮在牀上,裹緊了被子,秀氣的眉頭緊緊地鎖住,冷汗浸溼了枕頭。

她被囿於了夢魘。

女孩雙手緊握着與臂長不成正比的鐵劍,指關節因爲過渡用力而變得慘白。鐵劍隨着她的移動而小幅度地顫抖,劍鋒卻始終不偏不移地正對着前方。

她的對面是一隻身長數米的白虎。說是白虎已不太準確了,觸目驚心的血染紅了它的皮毛,露出的利齒間還殘留着些許皮上組織。白虎意猶未盡般舔着齒縫,不遠處是一具支離破碎的屍體。

女孩的目光一刻都不敢離開這頭兇惡的畜生,深知稍不留意,下一個被撕碎的就可能是自己。見女孩遲遲沒有動作,四周座無虛席的看臺上爆發出唏噓聲。白虎受到呼聲的刺激,壓低身體放平尾巴——這是它攻擊的前兆。

不給女孩有所反應的機會,它猛撲到她面前,一口咬在她單薄的肩膀上,像丟棄布娃娃般直接將她甩至了場地的另一頭。鋪天蓋地的叫好聲和口哨聲籠罩住女孩,她空洞無神的眼眸中,陡然閃過一抹駭人的恨意。

在這片不受六界管轄的灰色地帶,鬥獸場一直是備受歡迎的娛樂場。看年幼的孩童爲了活命與野獸廝殺,直叫觀衆熱血沸騰,偶爾出現有懸念的對決,還會有壓碼下注的環節。

也許,看臺上的比場地裡的更像不懂人倫的野獸。

女孩趴在地上,久久沒能起身。每一寸骨頭都像被火燎得疼,肩膀處被白虎的犬牙貫穿了,源源不斷的血爭先恐後地從傷處往外涌,她神識已有些昏沉。

白虎似乎是贏得太輕鬆了,覺得索然無味,也不着急殺女孩了,慢條斯理地圍着她兜圈。沒了屠殺的快意,場上很快又被推上來一個男孩。

男孩個頭很高,沒拿劍,只持着一個半人高的盾牌。白虎穩步向他靠近,皮毛下緊實的肌肉、軀幹流暢的線條和男孩骨架般瘦削的身形,形成鮮明對比。男孩眼眶深陷,一雙淺灰色的眼睛卻出人意料的有神。他緊盯着白虎,餘光看到女孩在血泊裡用鐵劍支撐起搖搖欲墜的身子。

男孩舔了舔乾裂的嘴脣,竟是以拳叩擊盾牌,朝白虎挑釁。白虎後腿一屈,直撲向男孩面門,將他掀翻在地。虎牙直逼男孩的喉嚨,卻被盾牌所阻擋,生死存亡之際,男孩負隅頑抗,一時間竟也與體型碩大的白虎僵持不下。

白虎一心要將礙事的盾牌撕成碎片,脆弱的脖頸處暴露無遺。虎口的腥臭薰得男孩兩眼發黑,在他快無力反抗時,身上的壓力卻陡然一輕。鋒利的鐵劍劃破了白虎的動脈,滾燙的血噴了女孩滿身。

男孩用盾牌抵開巨獸的屍體,剛想朝女孩道一聲謝,卻見她像被瞬間抽乾所有力氣,直挺挺地朝地上倒去,沒了意識。

畫面轉變,待視線再度清晰時,已不見鮮血斑駁的鬥獸場。眼前是無邊無際的彼岸和罌慄花。夏玥恍然以爲自己又去到了那片無光詭異的領域,不遠處卻立了一塊從未見過的磐石。

夏玥緩步走至石前,鬼使神差地將手覆了上去。石頭在手掌下宛若有生命地跳動,一條巨大的裂縫從手與石頭接觸的位置開始蔓延,直到佈滿整塊磐石。

石塊碎了一地,中間是一面鏡子。漆黑的鏡面像投入石子的水面般抖動,泛着漣漪,浮現出一抹乾淨純粹的碧綠色。只是零星的一點生機,卻讓黑暗退避。儘管未能讓其消失。

夏玥在牀上醒來,出神地望着天花板。方纔夢到的一切已經開始在腦海中模糊,她微微按壓太陽穴,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可以搞清楚自己來歷的事情。

但她已經不如之前那樣糾結於自己的過去了,她甚至有一瞬產生了以夏玥的身份永遠留在這裡的想法。

如果回不去了,在這人間這樣待下去,似乎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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