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人間

熱鬧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街道盡頭破舊的門面和周圍的繁華格格不入,竟是無一人問津。

說書人背離人羣,徑直走到了破店門口,對着木門上支離破碎的年畫躊躇了半天,最後還是緩慢地推開“吱呀”作響的店門。

店內是截然不同的景象,近十個兩人高的書架上,堆滿了泛黃的老舊書籍。幾盞昏暗的壁燈隱隱照見空氣中飛舞的灰塵。一張長方形的原木桌子擺在書架之間,散亂放置的書籍後面,是一個瘦小佝僂的老頭。滿臉下垂的皺紋幾乎叫人辨不出原本的容貌,厚厚的鏡片擋住了他充血泛紅,卻依舊銳利異常的眼眸。

說書人的嘴脣抿成了一條直線,“父親”二字卻是怎麼也喚不出口。在他的記憶中,這個老人始終沉迷於怪力玄說,從未盡過父親的義務,他把自己關在這片小天地裡,一待就是近五十年。

說書人支吾了半天,只得叫老人的敬稱“聶老“。

聶老埋頭翻書,眼皮都不擡一下,“稀客啊,什麼風把你吹來了?”說書人又是一陣沉默,他已經很久沒有同這位父親交流過了。若非真有事情需要告知,他也不會主動前來。

“我現在在一家茶館裡說書,講的故事大多從你這看到的,略作加工而已……”聶老毫無反應,小店迴響着他翻書頁的聲響。說書人壓下心裡的一絲不忿,繼續往下說道“前幾日,茶館來了個女生,對十皇子和雪月閣閣主的故事結局表現出令人費解的執着。在聽完別人的轉述後,卻又分明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我記得你一直很看重這個故事,而這個故事也不曾流傳到結局,我講述的只是自己編撰的版本。那個女生反應如此奇怪,我想你可能有興趣知道……”

翻書的聲音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了,聶老透過鏡片盯着說書人,嗓音喑啞。“那個女生,我要見她。”

“她只是個客人,我沒法找到她。”說書人微微偏開頭,避開老人的目光。

“你既然來跟我講了這個事,肯定就有我要見她的心理準備。”聶老不疾不徐地說,“你會找到辦法的,別讓我失望……兒子。”他絲毫不給說書人留退路,斬釘截鐵的話宛若命令。

說書人只得應下,一刻不多停留,轉身離開了。

小店裡又恢復了寂靜,聶老卻再無心讀書。那個小姑娘,會是他研究的突破口嗎?

深夜

女孩抱膝蜷縮在狹小潮溼的角落,半張臉都埋在臂彎裡。傷口還在流血,滲透了胡亂纏上的發黴繃帶。她弓着身子,身體隨着呼吸的頻率微微起伏。

旁邊仰靠在牆的男孩戳了戳她沒受傷的肩膀,女孩偏了一下頭,露出一隻淡紫色的眸審視男孩。凌亂的碎髮略擋住了她的視線,但她沒有動。

“你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沒想到關鍵時候還挺猛的。要不是你補劍及時,我們倆都得交代在上面。”男孩的語氣很輕快,欣賞之意表露無遺。

女孩依舊面無表情地睨着他,眼眸宛若死寂的深潭。男孩怏怏地嘆口氣,但很快重整旗鼓地繼續跟她交流。“咱們也算是生死之交了。我是鬼族的傀茫。”

女孩終於有所反應,慢慢地擡起頭,露出整張臉龐。即使滿是血污也能辨出她容貌傾城。“我……沒有名字。”

傀茫沒有太意外,流落到鬥獸場的多是孤兒,包括他的名字也是自己取的,“那現在取一個吧。”

女孩垂下眸子,又陷入了沉默,就在傀茫以爲她不會在開口時,傳來了極輕的聲音,“冷玥”。

夏玥被身上難忍的痛楚拉出了夢境,她把自己縮成一圈,試圖緩解這深入骨髓的痛苦,萬蟻啃噬的感覺,彷彿要將她的肉體和靈魂剝離。

嘴裡充斥着鐵鏽味,牙齦因爲受力微微出血。疼痛終於開始撤離,夏玥疲憊不堪地躺在牀上,方纔有精力去回憶夢境。

“冷玥。”我真正的名字。

她已經很少到達開滿彼岸花的那片地域了,卻是越發頻繁地夢到紫眸女孩。不難猜出,那些都是被她遺忘的過往片段。

她不再糾結於自己的來歷,卻無法忽視每次突發的劇痛,時時刻刻提醒着她“身份不明”。

夏玥靠在牀頭,看着窗外隱隱綽綽的月影,已然沒了睡意。銀白的月光皎潔得同這個塵世格格不入,在寂靜的夜裡,是遺世獨立的孤寂,絕美中滿是淒涼。

漫漫長夜無眠。

魔界

“硬碰硬並無勝算,唯有靠出其不意制勝……”“大人,有人求見。”

鎏鈥深呼吸,壓下了怒氣。他一向不喜佈置謀略時被人打斷。旁邊的奧德倒是樂得清淨一會,對於繁瑣無趣的策略,他向來不上心。

侍衛也察覺出了鎏鈥的不悅,急忙解釋道:“屬下並非有意打擾,只是這來者,身份特殊,屬下不好擅作安排。”營帳再度被掀開了,一個披戴斗篷的身影走進,身後跟着酷似馬匹的魔獸。

鎏鈥在看清魔獸的瞬間陡然僵住了,隨後便看着來者緩緩撥下斗篷的帽子,露出了憔悴卻美豔不減的臉龐。“魔將妖魅?”奧德詫異地低呼出聲,不明白眼前是鬧得哪一齣。逃出的俘虜竟折返了回來。

“準確的說,我不再是魔將了,被流放的,叛徒而已。”不知是有意無意,“叛徒”二字,被妖魅加重了語氣。

鎏鈥輕顫一下,不敢去看妖魅的眼睛。他故意標記灰焰,策劃突襲,讓妖魅被去除籍貫,當作叛徒施以流放,只爲她能加入暴民的陣營。他當然希望妖魅可以效忠於自己選擇的君主,但他更希望他們兄妹二人能平平安安地度過即將到來的亂世。魔主要對付的,何止一個奧德,勝率微乎其微,他怎能讓妹妹待在註定敗寇的陣營裡。

“所以你來……”奧德有些難以置信地試探道,敵襲等一系列的事情都是鎏鈥一手策劃的,奧德並不知情,所以妖魅的突然出現,與他而言太過匪夷所思。

“我來投誠。”妖魅神情很平靜,眼睛卻沒了神采。奧德暗自琢磨一番,便欣然應允了她的投靠。

因爲怕奧德起疑,鎏鈥處理完了所有事務後,纔不慌不忙地去到妖魅的營帳。

找理由遣走附近的士兵,鎏鈥絞着手指,惴惴不安地喚了聲“芸兒。”營帳裡傳來灰焰低低的嘶鳴,片刻後是語氣極爲平淡的一句,“請進。”客氣疏離。

他撩開帳簾走了進去,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灰焰。方纔沒有細看,此時才發現灰焰和離開時比似乎有所變化。它竟是進階成中等魔獸了。有了些許靈智後,認妖魅爲主,不再以她血肉爲食了。低等魔獸進階的情況極爲罕見,現在看來不過缺少機遇,而非不可能之事。

鎏鈥環顧四周才注意到站在角落陰影裡的妖魅,她火紅的捲髮顏色暗淡了不少,整個人的氣質一下子沉穩內斂了許多,不復從前的張揚狂傲。

“何事,鎏鈥大人。”妖魅從陰影裡走出來,微微欠了欠身。鎏鈥的指甲陷進了肉裡,他寧願承受妖魅的怒火,也不願看到她面色如常恭敬地喚他“大人”。

“抱歉,芸兒,讓你淪落到這步田地……”鎏鈥平復了一下情緒,繼續道“但我不後悔。我不能看着你喪命。”

妖魅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腰間,這裡曾掛着魔主賜的長鞭,如今空空如也,好不習慣。“魔主雖在閉關,魔將尚在,暴民討不到好處的,你怎知此番不是在害我。”

鎏鈥以一種憐惜的眼神注視着她,輕緩的語句卻如有萬鈞之力,砸在妖魅的心坎。“芸兒,閉關這套說辭騙騙百姓也就罷了,你自己不清楚魔主到底發生了何事嗎?我敢把事情做得這般決絕,便是料定了那邊必敗無疑。”

“魔主難保其身,魔將之間的間隙遠比你想得更爲嚴峻。心不齊,更談何護主。夜脩冷玥確實強大,但這次她的對手有備而來,且志在必得……魔界要易主了。”

妖魅指尖在顫抖,面上卻沒顯露出太多情緒。“奧德只是個幌子,背後的主謀,另有其人吧。”鎏鈥微微點頭,目光卻銳利幾分,“芸兒,既然已經被流放了,就在這邊安頓吧,總歸是比荒原強。別再節外生枝,想回去通風報信。亂世將至,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妖魅的眸光暗淡下來,沒再接話。鎏鈥知道她還需要時間適應,默不作聲離開了。歸於寂靜的營帳,良久後傳來一聲極輕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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