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暄推開蘭若:“你先離開這裡。”
蘭若被嚇得不輕,當下就跑出了大殿。
此時,大殿裡就只剩下他和她,面對面,卻如同戰場的廝殺。陌生的眼神,熟悉的臉,除了痛心,還是痛心。
劉暄痛心,她爲什麼不理解自己,爲什麼不省省心?
冷璧痛心,他爲什麼護着別的女人?爲什麼動手打了自己?還說她沒有學會怎麼做一個女人?
眼淚,順着眼角落下。
“把剪刀放下!”劉暄喝道。
冷璧沒有放,依然對着他。
“如果不願意放下,那就往我這裡刺,你有多恨,就刺多深!”劉暄指着自己有胸膛咆哮,他生氣了,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
“你以爲我不敢嗎?我告訴你,我是冷璧,是公奇府的冷璧,我殺人不眨眼,下手又狠毒。”冷璧也是氣極了,生氣的時候,就是那麼衝動,就是會做一些令人吃驚的事情。
這就是女人吶,糊塗
劉暄上前捉住他的手,原本是要捉着她往自己的胸口上刺的,不知道怎麼了,那剪刀插到了冷璧的肩膀上。
她沒有喊,沒有哭,只是一把推開劉暄,扶着肩膀上的剪刀,鮮紅的血自她掌心流出,穿過指縫,滴在地上。
冷璧悲涼的看了劉暄一眼,沒有說話,冷漠轉身,蹣跚的步伐慢慢移動,艱難的離開了太子妃的大殿。
蘭若站在不遠之處,她聽見冷璧和劉暄的對話,那冷璧是什麼身世,也清清楚楚。
劉暄追着冷璧而去,地上是她的血,一直滴到了她的閣樓上。
他推開門,冷璧已經昏倒在地板上,臉色蒼白的像一張紙。他緊張的上前抱起冷璧,放到牀上,又請來太醫爲其診治。
冷璧是公奇府老闆的事情被蘭若告訴了太后,太后着急之下把劉暄召入宮中,威嚴的大殿,昏暗中帶着壓迫。
太后重重的拍響鳳案,怒道:“暄兒,你真是糊塗,竟然連公奇府的魔頭都敢娶進東宮!”
劉暄跪在地上,他儘量的掩飾還是被看穿了,他說:“皇祖母,冷璧不是您想的那樣,她很善良,她救過我,對我也是真心的,還請皇祖母饒了她。”
“她是殺人魔頭,我怎麼會讓魔頭留在你的枕邊,無論如何,冷璧都得死!”太后執意賜死冷璧,她擔心皇室的安危,擔心劉暄的安危。公奇府可是梨國人,又殺人不眨眼,太后根本放心不下。
“皇祖母一定要殺了她,那孫兒只好陪她一起死。”劉暄是認真的,他始終沒有忘記自己說過的那些誓言。
太后拿他沒有辦法,只好想了一個辦法:“不殺她可以,但她那些殺人的本事必須清乾淨,你懂祖母的意思嗎?”
劉暄一顫,臉色刷的白了下來。
自宮裡回來,他就沒有一個笑容。兩難之間,無從選擇。他守在冷璧的牀前,淡淡的問:“阿璧,如果你失去了全身的玄力會怎樣?”
“身爲殺手,如果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了,那我選擇去死。”冷璧依然在生他氣,這些話也是氣話。
“有我保護你啊。”劉暄柔聲道。可他沒有底氣,身爲太子,太多的身不由已,他根本就不能保護她。
冷璧側着身子,沒有說話,閉上眼,假裝睡去,裝作什麼也聽不見。
又過了一天,劉暄端來藥。屋裡充滿了魚腥,冷璧望着劉暄,反應靈敏的她,早就知道那碗裡盛的是赤魚淚,修玄之人嘗一口就會散盡功力。
她驚恐的望着劉暄:“你端來的是什麼東西?”
劉暄強裝鎮定,沉痛的神情卻什麼都寫在了臉上,他說:“藥。”
“我不喝。”冷璧站起身,她拒絕變成一個廢人。
“阿璧,別怕,喝了它,以後你想怎樣都行。”劉暄一步一步逼近,帶着地獄的微笑,嗜血的沉痛劃至眼底。
冷璧震驚的看着劉暄,她喜歡的那個人是怎麼了?爲什麼要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她?
她逃不掉,屋外的侍衛將她堵了回來,就算有六玄功力,可受了五十大板和剪刀的外傷,以寡敵衆,終是敗局。她被劉暄粗暴的按在桌上,生生的灌下了赤魚淚。
那是一個雨夜,她抱着肚子翻滾了一夜,聲音都喊啞了,眼淚都流盡了。劉暄不敢去看,只能站在門外,聽着撕心裂肺的聲音,心疼了一夜。
他不停的說:“忍忍就好了,以後,我會保護你。”
劉暄此舉,殘忍不已,赤魚淚已將他們的感情徹底打碎,冷璧功力盡失,像個廢人一樣躺在地上。絕望的雙眼,竟連恨意也沒有了。
後來,蘭若模仿冷璧的字跡寫信回梨國,公奇府的人都不懂什麼陰謀,衝動的就來大都刺陳,結果被蘭若告訴劉暄,說:“殿下,側妃已修書回公奇府,不日就會有一批殺手潛入大都刺殺陛下和您。”
“不可能,阿璧不會那麼做。”就算那封模仿的信放在劉暄的面前,他仍然不信。
直到,他真的打聽到,公奇府的人混進了城。他纔拿着那封信去找冷璧,重重的將那張紙摔在了她的臉上。
“你就那麼恨我,不惜讓公奇府的人來刺殺我?”劉暄心寒了,最愛的女子,竟然要殺自己,看來,愛情真的經不起考驗。
冷璧沒有看那信,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也不會去否認,她現在有多絕望,沒有人可以體會,氣憤之下她就承認了:“是,是我讓公奇府的人來殺你。”
劉暄大笑,可怕的笑容帶着烈火般的殘殺:“好,很好。今夜,我就要讓你見識一下,陳國的暗衛有多利害!”
劉暄走出了閣樓,連夜調兵,將公奇府的人殺了個乾淨,其中還抓住了幾個大影級的殺手。
這件事情驚動了整個大都,皇帝立刻修書給梨國的皇帝,請求查清公奇府的事情。梨國白意爲了避免戰事,自然不會包庇公奇府,一夜之間,梨國的公奇府被斬的斬,放的放。
冷璧得知事情的真相,哭得失了聲,是她害死了公奇府所有人。
她跑到他面前,痛哭的問:“爲什麼?你要那麼狠心。公奇府的人助你登上了太子之位,而你,卻恩將仇報,爲什麼不連我一起殺掉?”
劉暄,是她此生最後的一個敵人。
此仇,她不會再報了。
六月,那個火辣辣的天,她離開了東宮。劉暄沒有留她,也沒有去找她。
她已經是個廢人了,來到梨國的時候,只能淪爲風塵,在那個地方安棲。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會走到公奇府的門口,身着白衣,披頭散髮,與那死去的靈魂說聲對不起。
她不敢說自己是梨國的人,別人問她時,她只道自己來自陳國,是個飽經蒼桑的女子。
聽完了冷璧的整個故事,君無憂怔了一會兒,心裡從未如此沉重過。他漸漸發現,是自己一步一步將冷璧推上了風口浪尖。
如果當初,沒有給他治眼睛的藥,劉暄就還是個瞎子,瞎子的心是最明亮的,看東西也最清楚,那樣,劉暄就會陪冷璧幸福渡日。
如果當初,沒有給冷璧煉製陰陽丹,她也不會像女人一樣脆弱,受到無盡的傷害。
“我雖如願的變成了女人,可卻從未被他當作女人好好痛惜。”冷璧長長嘆道。她心裡那道傷,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癒合。
君無憂順手從衣袖裡給她一顆忘情丹:“把他忘了吧,你應該是瀟灑快樂,自由自在的冷老闆。”
冷璧看着他手中的藥,搖搖頭,微笑着:“忘了,就會重新開始嗎?重新開始就不會遇上這樣的悲苦嗎?一味逃避,不是我冷璧的行事風格。我做過男人,也做過女人,這短短一生,卻彷彿過了幾輩子。我看透了,也看淡了,此生只想找個山寺桃林,修我的佛,渡我的果。”
君無憂的手慢慢收回,冷璧確實令他刮目相看,他是一個不懼怕回憶的一個人,是苦是辣,他都會記着,甚至用它來提醒自己,犯過的錯就別再犯了。
“那你有什麼願望需要我去幫你實現?”君無憂想爲這個苦命的人做最後一件事。
冷璧望着滿目的紫星花,她想了想:“幫我找個好修行的地方,我要出家。”
君無憂點了點頭,這件事,他肯定是能辦到的。
於是,那個傾國傾城,威震六國的公奇府老闆,在深山裡出家修行了,她再也不會期待什麼愛情開花,愛情結果。
剃渡的時候,她將一把頭髮遞給君無憂:“你要是去陳國,就把這個送給他。”
君無憂離了,經過冷璧一事,他更加懂得什麼叫絕望,或許,綺羅正經歷着這樣的絕望,爲了不讓綺羅走上冷璧這條路,他只想快點找到她。
梨國皇宮
君無憂沒有走正門,反倒是喜歡從天而降,悄然的就跳進了白意的宮殿。
嚇得宮女一片尖叫,是他用法術將所有人都定住了,大搖大擺,看起來頗有幾分大神的氣質,推開一道又一道門,來到金碧輝煌的宮殿,見到了美麗高貴的女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