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連長,我在你們後面,讓車子停下來。”響鈴了幾秒鐘之後,電話總算通了,楊楓華連忙說道,在劇烈奔跑中他不停的喘着氣。好在趙連長聽懂了他說的話。
“好的好的。”趙連長說道,楊楓華看着前方的大巴離自己越來越遠,不禁有些着急,他更加用力的奔跑起來,已經開始感覺肺部有些發痛了,沒關係,還能跑!
遠在大巴車隊前列的一輛黑色的紅旗轎車上,清脆的電話鈴聲響起了,一名警衛拿起了電話,對着坐在一旁的林雲道“軍長,第126號車打過來的。”
“這些人都是豬嗎?知不知道什麼叫做越級上報,這是軍隊裡面的大忌。”林雲正在忙着把一盤名貴的水果往嘴裡塞,不耐煩的說道。
“你幫我接了。”
“是,林軍長。”警衛拿起了電話,小聲說了幾句。
“林軍長,126號車要求停車,他們的副連長正在車後面追着,想要和車上的兄弟說點什麼。”
“有沒有紀律了,擅自干擾部隊行動,這個傢伙怎麼當上副連長的!”林雲一拍小桌板,不耐煩的說道。接着反應過來“對了,他怎麼沒在車上?”
警衛急匆匆的又問了幾句,然後擡起頭說“軍長,他是一個進化者!”
“進化者?”林雲眼神一冷,隨即提高了音量說道“進化者牛逼是吧,老子還是南部軍區進化者協會的會長呢,別忘了張海濤的職位已經被我代理了,聽我命令,不準停車。”
等了很久,楊楓華纔在劇烈的眩暈之中按下了剛剛響起的電話的接聽鍵,裡面傳來的卻是令他失望的消息。
“楓華,林雲軍長不沒有他的命令我們不能停車。”趙連長失望的說。
“副連長,別跑了。”小北京的聲音。
“停下來吧。”
“再這樣你會暈倒的。”
楊楓華聽着電話裡面傳來的其他戰士的呼喊聲,心裡卻是一陣悲鳴,怎麼連停個車都這麼難!
楊楓華感覺眼前一陣發黑,他迅速停了下來,重重的靠在路邊的一輛車上,急促的喘着氣,他感到渾身脫力,汗流浹背,自喉嚨深處分泌的唾液,從口中牽成線的滴下,他已經連續以每小時五十多公里的速度奔跑了半個小時,遠遠超出了一個進化者的體力極限。
他已經快出了城,此刻四周都是一片曠野,他孤零零的行走在迷濛的落日中,看着遠去的大巴拐了個彎,消失在山坳裡。曾經相處多時的兄弟,此刻,要成了永別了麼?
楊楓華背靠着防護欄坐下了,他感受着身下瀝青地面被曬了一天的熱量,正源源不斷的傳到他身上,但是這絲毫沒有化解他心中的涼意。
太陽要落了,天邊的烏雲像黑龍,張開大口,津津有味的咀嚼着太陽,太陽流血了,但它絕不會**,而是把自己最後的餘暉無私的放向天空。
楊楓華看着那個吞沒了他兄弟的黑黝黝的山坳,心裡有着說不出的悲切。他閉上眼睛,想象着自己和兄弟們在一起度過的每一天,每分每秒,想起了他們曾經在一起出早操,一起跑步,一起提着槍守衛着長城,一起抵抗怪物的進攻,一起在那個黑暗的地下工程中,和強大的王菌奮戰。
他閉上眼睛,把這些回憶都熄滅在黑暗的深淵裡,他祈禱奇蹟能夠出現,然而他知道,沒有命令,車子就不可能停下來。
然而,兩分鐘後,楊楓華看見了不尋常的一幕。
126號大巴,緩緩的從山坳子的拐角處開了出來,慢慢的在高速路上倒着車,緩慢且堅定,一直向着楊楓華開過來。
楊楓華微微的喘着氣,激動的站了起來,他已經知道了126號大巴上面發生了什麼。
等到大巴終於停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從玻璃窗上面看見一張張貼緊的,熟悉的臉龐,正關切的注視着他,車門打開的瞬間,他們蜂擁而出,把楊楓華緊緊的圍在中間。
“副連長。”
“楓華。”
四面八方來的不同的問候聲,灌滿了楊楓華的耳朵,他一向很反感噪音,但此刻,這些聲音就如天籟般美妙。
“我沒事,你們保重。”楊楓華努力的對他們擠出一個笑臉。
“楓華,照顧好自己。”趙連長說。
“好。”
“以後我們不在你身邊,一定要每天都開心。”小北京也跟着說道,楊楓華只是笑笑,不過他的笑容很真誠。這是末世來臨以後,他爲數不多的笑之一,只是單純的感受到了兄弟的溫暖而笑,而不爲別的。
“連長,我們最後一起唱首軍歌吧。”一個兄弟建議道。
“好,唱什麼?”趙連長問道。
“就唱中國軍魂怎麼樣?”
“好。”趙連長清了清嗓子,起了個頭“如果祖國遭受了侵犯,一,二,唱!”
沒有絲毫的猶豫,戰士們大聲的唱起來。
如果祖國遭受了侵犯,
熱血男兒當自強。
喝乾這碗家鄉的酒,
壯士一去不復返。
……
向前進,向前進,向前進,向前進,向前進——
中國軍魂!
最後一句氣勢磅礴,楊楓華彷彿看見金戈鐵馬在自己眼前馳騁,將士們氣吞萬里如虎。等到他恍惚間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發現周圍的戰友們已經消失了,身邊空無一人,大巴車也已經不見了身影,難道說,剛纔發生的事完全就是一場夢境?
楊楓華顫抖着摸出手機,想要給趙連長打電話,結果手機提示信號微弱,可能是大巴進了隧道吧,楊楓華這樣自我安慰着,剛纔發生的那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激盪的歌聲彷彿還回蕩在自己的耳邊,楊楓華有百分百的把握確定,自己一直是清醒的,然而,自己的身體怎麼會在毫無記憶的情況下,完成了整個告別儀式?也許,這真的是南柯一夢,醒後總有說不出的失落感。
抱着不得而知的態度,楊楓華長嘆一聲,看着天邊被血色的落日染紅的浮雲,他戴上了戰術眼睛,打開手腕上的微型電腦,他發現隊友們都在G市內的人民廣場附近活動,估計是在採購大量的生活用品,然後往飛艇上搬。
“楓華,你怎麼掉線那麼久還不開機,我們都差點想來找你了。”嵐嗔怪的聲音從無線耳機裡面傳出來。聽得楊楓華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別擔心我,嵐,我在城外高速路上呢。”楊楓華溫柔的說。
“啊,你不用動,我們在大白號上呢,我們開着飛艇來接你吧。”嵐說道。
楊楓華掛了電話,看着遠處天空中的一朵橢圓形的純白不斷接近,那是在天邊遨遊的大白號,正悠哉悠哉的向他飄過來,大白號的最快航速雖然達到每小時七十五公里,但是在楊楓華看來,它想要到達這裡還得消耗掉不少時間。
陳冉在飛艇厚厚的擋風玻璃後觀察着前方的情況,高速公路在曠野之中就像一條黑色的蛇,蛇的身體上有一個小小的黑點,那正是楊楓華。
一個飛行器忽然從飛艇面前掠過,陳冉看了一眼,那是嵐的飛行機甲,與此同時,耳機裡傳來了她動人的嗓音“降低高度,準備着陸。”
陳冉慢慢的把氣壓閥的開關打開,飛艇的一個氣壓閥打開了,強大的負壓吸入了大量的空氣,改變着飛艇內部氫氣和空氣的比例,當吸入一定量的空氣時,飛艇就慢慢的下沉,直到慢慢降落地面。
這個過程很繁瑣,陳冉認真的操作着氣壓閥,總算讓大白號安全的停在了足足有十車道寬的高速公路上,吊艙的門打開了,一束亮黃色的燈光照了出來,在地面上打出艙門的影子,楊楓華這才發現,天黑了。
“歡迎回家。”蘇姐微笑着對楊楓華說“見到你的兄弟們了嗎?”
“見到了。”楊楓華點點頭,他不想說這不過是一場夢。
“那麼,我們起航吧。”
楊楓華一扭頭,才發現戰狼小隊已經到齊了,隊員們一臉堅定的站在自己的身邊,看向遠方的地平線,無論怎麼樣,昨天的事已經過去,未來的路就在腳下,而他們,即將用自己的腳步去丈量這條路的長度,哪怕前面蒼山如海,殘陽似血。
“起飛吧。”楊楓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