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周圍的空氣都只剩下死亡的味道。
漆黑的夜空中隱隱透出血紅，數不清的黃色眼球在空中盤旋，白色的骨骸之海則充斥了從地面到半個天空的視野。
這就是劉備眼中所有的顏色了。
剛纔狂暴噴涌而來的骷髏頭大軍已經停止了攻擊，將劉備團團圍住，而劉備則是表情平靜地站在這白骨地獄的中央，完全不在乎自己隨時可能被吞噬的命運，儘管他的身上已經被鮮血浸透。
“作爲一個皇族宗親來說，皇叔你的勇氣已經算是第一流了。”司馬懿誇獎道，“但我不認爲你這樣的舉動很明智——讓自己身邊最得力的手下離開，甚至還帶走了斬蛇劍……你真的以爲我不敢殺你？”
那是片刻之前發生的事情。
趙雲長槍折斷，鬥氣爲之一收，頓時飛在周圍的骷髏頭殺傷力又上了一個等級，不單趙雲身上的盔甲迅速破碎，連劉備玉佩的光芒黯淡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趙雲還想繼續擋在劉備身前，卻被劉備抓住他的手，往他手裡塞了一樣東西。
“斬蛇劍。”劉備解說道，“這是高祖留下來的寶劍，裡面封印真龍之力……你和元代馬上去把那個困龍鎖找出來，現在這是我們唯一的勝機！”
趙雲連忙把劍往回推：“主公，這是你的東西……我們拿走了，你要怎麼辦！”
“要破困龍鎖的話，這把劍是唯一的辦法……元代知道困龍鎖所在，但只靠他也不可能突出重圍，所以必須要靠你……我們三個人不可能全部離開，只有讓我來牽制司馬懿！”
“沒了斬蛇劍，皇叔你拿什麼牽制司馬懿？”董襲不解的問。
劉備聳聳肩：“賭一把而已。”
“主公……”
“子龍，這是命令！”劉備終於擺出了主公的架子，厲聲喝道，“你們走了，我們還有一絲機會，留在這裡，大家都活不了！”
趙雲咬咬牙：“主公，千萬保重！”
他突然奪過斬蛇劍，大喝一聲，回頭斬向面前的白骨狂濤，只聽無數咔嚓聲響起，也不知道多少骷髏被他斬得粉碎！接着趙雲一把抓起董襲騰空躍起，迅速突破周圍的白骨攔截，殺出數十丈之外！
“嗯？”司馬懿挑起眉毛，右手一擺，骷髏巨浪頓時換了方向，直追趙雲等人而去，但只飛出數丈，那些骷髏頭就停在了空中。
他的視線轉回原地，看到劉備正站在那裡看着他。
“以你的惡劣性格，在隨時能殺掉我的情況下當然要再多廢話幾句。”劉備毫不客氣地回答司馬懿的問題，“我只是配合你一下，免得你憋着難受。”
“好像被說中了……”司馬懿嘆了口氣，“但是你這樣提前說破，我會很沒有發言的動力啊。”
“那我來誘導你好了。”劉備道，“我其實一直很想知道，爲什麼你要追殺漢室宗親？黃巾之亂後，漢室衰微，大部分的皇族都失去了影響力，少數還保有實力的，像劉景升他們也是脾氣溫和的好好先生，只要你稍微講究點策略，他們根本不會反抗——爲什麼你們要斬盡殺絕？”
“不要說‘你們’，我和曹操不同。”司馬懿忍不住出口糾正，但他馬上反應過來，懊惱地拍拍頭，“還是被你套出了話啊……算了，告訴你也沒關係。曹操是奉洛陽天子之命行事，而且這傢伙本來就是個強權主義者，認爲天下只需要服從一個人即可……我想他認爲自己是在重新建立朝廷的權威，在乾的是一種很有使命感的事情。”
“洛陽真的還有天子？”
司馬懿對這個問題露出了微笑：“至少曹操認爲還有……皇叔，你這樣懷疑天子的存在可不像一個宗室應該說的話，抑或……你打算仿效光武自立？”
“我對做皇帝這種事情沒有興趣。”劉備一口否認，當皇帝可能是很爽，但這個世界的皇帝可就未必了，“那麼司馬懿，你又是爲了什麼？”
“當然是爲了做皇帝啊。”司馬懿一本正經地道，“殺光了姓劉的我就有機會了嘛。”
劉備瞠目結舌：“你認真的？你這個想法聽上去很不靠譜啊？”
這還是我所知道的司馬懿麼？這種簡單直接的思路不應該出現在智力90以上的人物腦子裡啊！隨便哪個要篡位的奸臣都應該先扶植自己的勢力吧？眼下司馬懿你好像孤家寡人得很啊？就算殺了所有皇室，也沒有人會支持你吧？你這樣去坐皇位應該是下一秒就會被曹操亂刀砍死吧？
司馬懿卻是胸有成竹地一笑：“哦，皇叔你認爲要怎樣才能當皇帝？”
“這個……”
“嬴政之所以成爲皇帝，劉邦之所以成爲皇帝，王莽之所以成爲皇帝，劉秀之所以成爲皇帝……所有的皇帝，他們成爲皇帝的原因可能多種多樣，但共同點只有一個，”司馬懿舉起一根指頭，“那就是真龍之力！”
劉備覺得自己好像判斷錯了什麼。
“真龍之力，天命也！”司馬懿大聲說着，臉上露出了狂熱的神色，“天意所向，故而無往不勝！只有皇族纔有真龍之力，多殺一個皇族，真龍之力所寄宿的地方就少一個……等殺到只剩最後一個，我再取而代之！”
“曹操會允許你這麼做？”
“他和我的目標只有一點不同——他不會殺天子，我會。”司馬懿答道，“但在劉姓皇族只剩天子一人之前，我們的目的都是共通的。”
“明明有本質上的區別吧……”劉備搖搖頭，腦子裡還是充滿了不理解，“真龍之力所在，便戰無不勝嗎……那倒是要請你告訴我，應該戰無不勝的劉姓皇族爲什麼會被你們打得落花流水？”
司馬懿露出看笨蛋的表情：“那當然因爲真龍之力還是以洛陽天子心意爲準啊。”
劉備瞪大了眼睛：“你是說，其實是洛陽天子想殺盡天下的同族？”
“你終於理解了。”司馬懿欣慰地說，“不然你以爲爲什麼曹操會毫無顧忌地對各地皇族下手？”
洛陽天子……現在應該是隻有十來歲的劉協吧？那個小鬼居然這麼兇殘？劉備翻了個白眼，這便宜大侄子還真是打小就腹黑啊。
“其實天子對你很忌憚啊。”司馬懿看着劉備的表情覺得有點快意，索性又拋出一個消息，“激發了真龍之力，又廣收人心……嗯，好像當年的光武帝劉秀就是這麼起家的？本來我也打算活捉你，把你帶到洛陽，看看你和天子誰更像是天命所歸，不過我現在改主意了，你身上出乎意料的東西太多了，還是死了的好，免得夜長夢多。”
聽到這話，劉備再怎麼裝作鎮靜也忍不住朝遠方瞟了一眼，這個動作自然也是落到了司馬懿眼裡：“你在指望那個趙雲找到困龍鎖？”
“難道不該指望嗎？”劉備沒好氣地回答。
“聽說皇叔雖然是宗室，但已經家道中落數代，對大漢的事情不是很瞭解，看來是真的。”司馬懿同情地說，“你還是死心吧，他們找不到的。”
劉備這次是真的被一盆涼水迎頭澆到腳：“你做了手腳？”
司馬懿誠懇地點頭：“困龍鎖只是一件物品，我早就將其拿走了……順便在原地佈置了一點陷阱，希望你的忠心部下能夠喜歡。”
“……你這傢伙實在是很可恨啊。”
“很多人都這麼說，不過又怎麼樣呢？”司馬懿聳聳肩，結果牽動了左肩的傷口，忍不住臉抽搐了一下，“我還不是好好的活着。”
遠處突然有一聲轟鳴傳來，劉備愕然轉頭，看見山坡背後紅光沖天。
“啊，看來他們踩中陷阱了。”司馬懿笑道，“那麼我得趕緊送你上路去見他們了……還有什麼遺言嗎？我儘可能的轉達一下。”
“你廢話很多啊。”劉備朝他比出一根中指。
司馬懿撇撇嘴，右手手指一彈，靜止的骷髏巨浪再次復活，就像一條龐大無比的巨蛇張開了血盆大口，直向劉備撲來！
劉備一直保持着比中指的手勢，他胸前的玉佩最後閃亮了一次，也終於完全黯淡下來，轉眼就被奔騰而至的白骨完全包圍。
司馬懿略帶遺憾地咂咂嘴：“可惜屍體不會很完整，否則賈詡應該很喜歡一具激發過真龍之力的皇族屍體。”
赤壁要塞，外圍。
火龍仍在肆虐，不停地有翔空船變成墜入長江的火球，但比起數量以千計的翔空船大隊，一次性報銷十幾條船根本不算什麼，更多的曹軍在涌入要塞——如果不是入口太少，這個數字本應再增加幾倍。
“果然是和荀彧作戰時消耗太大。”周瑜不滿地甩了一下右手，“眼下又廢了一隻手……不然這些傢伙哪有機會靠攏。”
“大都督，你的傷勢……”
“傷勢又沒你重。”周瑜把朱然的話打斷，“到了這個時候別瞻前顧後想太多了，燃燒全部力量來打這最後一戰吧！”
“您不是還指望着劉玄德嗎？”
但就在這時，終於注意到秘法師所在地的幾艘甲級翔空船已經對準了這個入口，幾發明亮的光柱重重轟在入口處，周瑜的身影一瞬間就被吞沒，朱然瞪大了眼睛：“大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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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點以爲今天要在公司熬通宵了……年紀太大傷不起啊，不能跟90後的筒子們比這個。
赤壁之戰是接近尾聲了，但我當然沒打算在這裡收尾，所以不必擔心劉備的安危嗯。
爭取在本週之內把赤壁部分結束吧，都寫了一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