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講道理

劉備完全無法回頭。

身後就像有一堵寬大結實而又無形的厚牆,推着他讓他連後退都做不到。他只感覺身後的氣息在瘋狂噬咬着自己背上的血肉,直到一個身影出現在自己的側方,這恐怖的氣息才終於轉換了方向。

“抱歉,太久沒有活動筋骨,一時有點收斂不住。”那身影比“丁文”高了不止一個頭,劉備估計他應該超過了兩米,在火光映照下,那身金色鎧甲有着山一般的威壓感,而他雙眼噴涌的白色火焰,光是看一眼便讓人不寒而慄!

即使是面對無窮盡的傀儡軍團,即使是面對從天而降的于吉左慈,也從未有過這樣的壓力!即使明知他現在是友軍,那種恐懼感依然揮之不去!

劉備艱難地吞下一口唾沫。

這就是傳說中天下無雙,縱橫無敵的戰神,呂布呂奉先麼?!

劉備只是從別人口中和資料記載裡瞭解過,四年前在虎牢關發生過什麼。

那一日,關羽剛剛斬殺華雄,討董軍士氣正旺。

“關壯士果然神勇無敵!待我敬壯士一杯!”那時候,關羽剛剛傲然歸營,曹操正滿臉笑容地遞上一個酒杯。

那時候,營帳外也是歡聲雷動,數十萬人齊聲高呼:“殺董卓,殺董卓!”

也就在此時,一個聲音突然響徹虎牢關內外,竟連這幾十萬人的呼聲都壓了下去:“有趣……那麼,誰來與我呂奉先一戰?”

說話間,就見一人一騎自虎牢關上飛撲而下,在千萬人注視中,直踏十八路諸侯連營!什麼鬥將,什麼秘法師,在呂布面前全都視如無物,方天畫戟起處,血肉橫飛,赤兔鐵蹄踏過,片甲不留!將近百萬大軍,連綿數十里的聯軍大營,竟被他一個人殺了個血流成河!

曹軍天級大將夏侯惇,便是在這一戰中被呂布一擊幾乎變成了廢人!

這是所有參與了虎牢關之戰的人都不堪回首的一日,連關羽都不願想起當日自己是如何的震驚於對方的氣息,以至於沒有信心上前迎敵。

這一日,呂布單槍匹馬殺得十八路諸侯足足退了五十里,百萬之衆只顧得丟盔棄甲,也不知道多少鬥將和秘法師死在方天畫戟之下,討董軍幾乎全都起了撤兵的心思——若不是洛陽城內的王允暗中說服了貂蟬,讓呂布自願罷戰,還真不知道四年前那一戰能不能打下洛陽來!

自始至終,呂布只在這一日裡出戰過,但也就是這一日之後,溫侯之名響徹天下!

劉備曾以爲自己在見識了天級鬥將的能耐,見識了赤壁和長安的天威之後,對呂布這樣的人物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但今天親眼見到,才知道自己所想的遠遠不夠,呂布之強,完全超乎想象!

強也有幾種等級。如關羽那種強,是要用表現說話的,青龍偃月刀一出,固然是天級以下都得跪;但是呂布只站在那裡,就能讓幾個身經百戰的地級鬥將癱軟在地,幾千強軍不戰自亂!

“皇叔,接下來交給我,你不介意吧?”散發着無窮兇獸氣息的武將突然開口道。

劉備艱難地做了個手勢:“請自便。”

“那麼……要怎麼玩呢?”呂布看着眼前惶恐慌亂的人羣,忍不住搖頭嘆了口氣,“才四年啊,虓虎軍就變成這樣了?”

方天畫戟猛地往地上一頓,只見地面無數條裂縫飛速蔓延擴張,瞬間衝到了四散的虓虎軍腳下,“咔嚓”一聲裂響,地面竟是憑空立起了數不清的石柱,正在奔逃的虓虎軍騎兵躲避不及,一個個撞得頭破血流,動作慢的勉強勒住了坐騎,全都用驚恐的眼神回頭望向呂布。

“虓虎軍,有死無降,有進無退!”呂布厲聲道,“你們這些膽小如鼠之輩,到底算是什麼東西?”

話音未落,他手中方天畫戟已經揮出,便如平空中炸響一個霹靂,幾十丈外頓時血肉飛濺,慘呼無數,也不知道多少人被這憑空一擊劈成了碎末!

“弱,太弱!”呂布不滿地望向抖得篩糠一般的兩人,“侯成,魏續!你們是怎麼帶的這支軍?”

魏續嚇得一個哆嗦,侯成反應快些,已經跪下去了:“溫侯,溫侯!不關小人的事啊!這已經不是當年您那支虓虎軍了,這幾年里人走了不少,小人這些部下都是新募的,就充個樣子啊!”

“充個樣子?這羣廢物也配?”呂布哼了一聲,“簡直丟臉!”

接着,他的咆哮在每個人耳邊響起:“脫下盔甲!從今天起不許再說自己是虓虎!然後給我滾!”

還沒死也還沒被嚇瘋的士兵們如蒙大赦,紛紛扯下頭盔,解下盔甲,沒命地朝外逃去。但人數已經比剛纔大爲減少——呂布剛纔一擊,至少將一千以上士兵化爲粉末。

侯成抹把冷汗:“那,那我們也……”

“誰說要放你們走?”呂布回答,“我好不容易纔找到機會放鬆一下筋骨,你們好歹是地級鬥將,勉強湊合陪我玩玩吧!”

聽他的語氣,就像一個拳擊愛好者實在找不到對練的人,逼急了毆打小學生也湊合一樣。

侯成都要哭出來了:“溫侯,我們如何是你的對手啊……”

呂布嘆了口氣,將方天畫戟往地上一丟,右手背到身後,左手伸出,朝他們勾勾手指:“好吧,我也是講道理的人,你們五人一起上,我不用武器,不用右手,原地不動,你們只要發出一擊後不死,我就放你們走,如何?”

劉備都要看不下去了,這是講的哪門子道理?

侯成也是一臉難色:“就,就算是這樣……”

“如果不願意的話,那你們現在就死好了。”呂布打斷道。

“溫侯,我……”

“夠了侯成!”這次出聲打斷他的是王雙,王雙臉色雖然依舊慘白,但他顯然拼命壓抑着自己的恐懼,“我們都是武人,打不過就打不過,至少要死得像樣!我不管你之前多怕呂布,現在你也是曹丞相的部屬!不要在死之前還丟人!”

呂布看向王雙:“這話說得好,就算當不成英雄,至少做一條好漢!”

王雙重新舉起大刀,面色變得平靜無波:“能死在溫侯手下,不冤!”

另外兩個曹將也一起爆出鬥氣,瘋狂地吼叫起來:“死戰!死戰!”

“曹操的部下,倒是有趣啊。”呂布讚道。

五個地級鬥將終於收拾起所有的情緒,將自己的力量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竟是存了同歸於盡的想法,一時間氣息居然勉強在呂布的威壓下也能散發開來。

文聘那樣的同歸戰術,能重傷一個地級鬥將;那麼五個心存死志的地級鬥將同時爆發,又能奈呂布如何?

“殺!”王雙大吼一聲,五人一起撲向呂布,鬥氣在夜空中清晰可辨,猶如五顆要在燃盡前放出所有光亮的流星!

這一瞬間,劉備甚至生出了這一擊無法阻擋的錯覺!

呂布原地不動,只是左手握拳,看上去漫不經心地向前擊出。

這一拳甚至連風聲都沒有帶起。

但卻在空*周圍景物帶出肉眼可見的扭曲形狀,就如同這一拳已經撕裂了時空!

五名鬥將的身形同時在空中停止,然後在一瞬間就全部被那無法測算的力量變爲粉塵,連一根頭髮,一塊碎片都沒留下!

而他們直至被轟得粉碎,也沒靠近呂布三丈之內!

五名地級鬥將,一併秒殺!

呂布卻嘆了口氣,怏怏地收回拳頭:“還是太用力了……本想多玩一會兒的。”

劉備無語:五個地級鬥將都不夠你玩一秒鐘的,你還要怎麼玩法?早知道打長安時就帶上你啊!

呂布轉過身來,眼裡的蒼白火焰已經消失無蹤,整個人憑空矮了一截,鎧甲倒是依然貼身,也不知道什麼材料做的。此時的呂布,已經恢復到之前劉備所熟悉的“丁文”形象,雖然依然赳赳有猛將之姿,和剛纔橫掃天下的戰神可就差了十萬八千里——只看外表和氣勢的話,劉備覺得這個模式下的呂布就算叫魏延來也打得過。

不過現在呂布也沒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目光看向劉備身後,滿臉都是討好的表情:“娘子,我可以去追擊那些逃散的虓虎軍麼?”

少婦王氏溫和的聲音自劉備身後響起:“說好只有一次的,敢亂跑的話,打斷腿哦。”

呂布頓時露出沮喪的神情,肩膀耷拉下來,低着頭一個字都不說,默默地撿起方天畫戟,跟打了敗仗一樣走到一邊去了。

呂布的妹子,那應該就是貂蟬吧?能把呂布調教成這樣的氣管炎,果然是深不可測啊……劉備如此想着,也準備回頭朝貂蟬致意,身後卻突然伸來一雙溫暖的小手按在他臉上,頸後那溫和的聲音吐氣如蘭:“皇叔不要回頭,小女子還沒化妝,不能見人。”

嚇,貂蟬你是需要化妝的樣子麼?!

呂布倒是在旁邊友好地解釋:“我娘子不化妝的話,大部分人看到都走不動路的……雖然我相信皇叔你不是好色之徒,但老實說,這個不以你的意志爲準。”

“昔日董太師全身罩滿了秘法結界,堅持要見小女子真容一次。”貂蟬幽幽嘆息一聲,“然後……還好夫君當時在場,算是控制住了局面。”

劉備覺得自己的想象力肯定無法想象當時到底是什麼場面。

再三提醒劉備不要回頭作死之後,貂蟬收回雙手,似乎是抱起了還在哭泣的女兒,對呂布嘆道:“又要搬家了呢,夫君。”

呂布剛剛從熊熊燃燒的屋子裡重新走出,手上牽了一匹比他自己還高大的紅色駿馬,顯然就是赤兔了,也不知道之前是藏在哪兒的。聽到貂蟬的話後他倒是不以爲然:“到哪裡都無所謂……娘子,要不乾脆離開這個世界吧?”

“也不是沒有去過其他地方,終究還是自己出生的地方自在一些,何況女兒還小,經不起旅途顛簸。”貂蟬否決了這個提議,“也不知爲何,夫君的名號倒是在各處都響亮得很,不少大人物聽到呂布二字都是雙眼發光,無論如何也要夫君爲自己效力呢。”

“那當然啊,連我現在都打着這個主意呢!”劉備心裡說。

貂蟬話鋒一轉:“只可惜大部分都是陷於權勢之中的碌碌之輩罷了,想要統一天下,想要創造不世功業,這還算是有志氣一點的,還有想要金山銀海妻妾成羣的,想要報仇雪恨斬草除根的……我家夫君可是大英雄,怎能居於這些人之下?”

“也有蠢貨,說得不成就背後翻臉,說什麼‘不可爲我所用便必除之’的強詞奪理蠢話,還以此自詡殺伐決斷的。”呂布補充道,“遇到這種喜歡用拳頭講道理的人,我也很高興跟他們講講道理的。”

既然呂布和貂蟬還安然無恙站在這裡,用腳趾頭也想得到那些和呂布講過道理的人是什麼下場。

但劉備還是有點不甘心:“溫侯是天下無雙的猛將,就此隱居山林豈不可惜?要遇到什麼情況,溫侯纔會重新出山?”

呂布毫不猶豫地指指劉備身後:“娘子說了算。”

“……溫侯你好歹有點自尊!”

“這是愛。”呂布再次強調。

貂蟬的聲音帶着笑意:“皇叔的意思我明白,你倒算是心懷大志之人,可惜皇叔至今還沒有證明自己呢。”

“證明?”劉備愣了一下,“要證明什麼,如何證明?”

“皇叔的心願,是匡扶漢室,重振河山,令天下黎民不再受苦吧?”貂蟬道,“小女子雖然身處山野,也聽過皇叔的大名和所爲,只是到目前爲止,皇叔卻還沒看到成功的希望。與曹操的戰鬥,還要持續多久,流多久的血?要如何才能達成皇叔的大志……皇叔你自己可有什麼計劃嗎?”

劉備一時愕然。

是啊,我的目標已經很明確了,但是要怎麼做呢?要怎麼做才能保證儘可能的接近目標,而不是在一次次意外中損失力量呢?在敗局中重新奮起固然勵志,但因爲認可自己,相信自己而追隨的人們,他們的命還經得起消耗幾次?

就算有呂布助陣,能夠保證在之後的征戰裡所向無敵嗎?站在天意對立面的自己,真的有這種把握嗎?

“皇叔也不必多慮,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只要找到通往道路的正確方法,想必就能一飛沖天吧?”貂蟬笑道,“至於現在,我倒還覺得夫君沒有必要出山呢。夫君要做的,可必須是在決定性的時候,以他的力量一舉定勝負,這纔算是真正的大英雄……我對夫君的期望,可是很高哦。”

“也就是要在最關鍵的時刻跑出來搶主角的戲嗎?”劉備也只有苦笑了,“看來只有在雙方僵持不下,需要決定性力量來決定最終戰局的時候,才能指望溫侯相助了啊?”

“皇叔悟性真高。”

“其實……還有一個情況,想必娘子也不會阻撓我出手的。”呂布突然補充道,“那就是遇到一個真正強大的好對手,和我一樣強大的好對手……我終究算是武人哪,皇叔你懂的。”

“……這世上會有和你一樣強大的人嗎?”

呂布嘆了口氣:“所以我打算等女兒長大一些後,去其他世界闖闖的。”

“自己偷偷去的話,打斷腿哦。”貂蟬和藹地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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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就這麼結束了啊啊啊啊啊啊哪裡算是小“長”假完全沒有體會出來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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