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欣柔正自恍恍惚惚,心神飄至一處虛無之地。
她四顧看看,周際一片霧濛濛,伸手不見五指,不覺心中開始有些發慌起來。
“孃親,孃親!你在哪裡?”
她心慌意亂,踮起腳尖來仔細張望,但眼前除了濛濛霧氣,再無其他。
“我這是到了哪裡?前方不知是何去處?”
陳欣柔雖然心中疑惑,但不知爲何,腳下卻不由自主,似乎被什麼東西一直推着,不停向前挪動。
漸漸眼前濃霧消散殆盡,一道燦然陽光投射過來,將眼前景物映照清晰。
她欣喜看到一片開闊草地,這裡鮮花朵朵,隨風擺動,甚是惹人留戀。
“雖然不知這裡究竟是何出去,但是,如此美景,卻也是讓人心神搖曳,難於離去。不妨就逗留其間,將那世間所有煩惱之事全部忘掉!”
她一邊如此想着,一邊伸手過去,輕輕摘下一朵潔白的百合來,放至鼻端細細去聞,竟然聞到一股淡淡幽香,甚是令人心神安靜。
“莫不是我已是來至陰間,卻也是個極佳的去處!”
陳欣柔正自在花間徘徊不前之時,卻隱隱聽得身後傳來那人清晰呼喚之聲:“欣柔公主,你快些醒來!”
她聞聲心頭就是一跳,急忙回身去看,卻分明看到那個令自己日思夜想之人,正緩步朝着自己走了過來。
“欣柔公主,你爲何如此心狠,想要將我拋之人間,獨自忍受相思之苦?”
柳羽軒臉色微怒,緩步過去,輕輕拉起陳欣柔的手來,低聲責怪着。
這句話,猶如一道絢麗霓虹,將陳欣柔心中所有陰霾一掃而光,令她喜不自禁。忘情問道:“羽軒,你真的原諒我了嗎?不再怪我沒有堅持,被哥哥改配他人?”
柳羽軒聽得她這句話,臉上怒色消失。換做淡淡憂慮,搖頭說道:“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豈能怪你?只是,你可願意拋棄一切榮華富貴,同我遠走他鄉。尋得一處隱居之地,相伴一生?”
陳欣柔喜極而泣,連連點頭道:“這就是我終日乞求之事,豈能不願?還望羽軒能夠說到做到,切莫欺騙於我,害我空歡喜一場!”
柳羽軒含笑,伸手攔住她的肩頭,俯下身去,在她的雙脣上印下一個極致溫柔的吻。
“記住,無論將來事態如何。我的心是愛着你的!切記,切記!”
說完這話,柳羽軒輕輕鬆開雙手,身子竟然就朝後倒着離去,很快就消失在一片升騰而起的濃霧之中。
“羽軒,不要離開我!”
陳欣柔驚慌失措,高聲喊着,心中慌作一團。
她伸出雙手,想要抓住柳羽軒,卻一片虛無。哪裡還有他的半點兒身影?
“欣柔公主,你快些醒過來!”
陳欣柔拼命喊叫掙扎之間,雙眼不覺突然睜開,眼前虛虛實實晃動着一團團的影子。
但她的耳邊。卻分明聽得那柳羽軒的呼喚之聲,不覺驚喜至極,拼命掙扎着,想要起身。
“欣柔公主,你身子太過虛弱,還是好好躺着!”
果然自己眼中看到的就是柳羽軒。正雙眼含情,看着自己。
“羽軒,你怎麼來了?改嫁之事,真的不是出自我願!你一定要相信……”
陳欣柔的那個“我”字還未出口,卻被柳羽軒不耐煩的出聲打斷。
“欣柔公主昏迷多日,此時剛剛醒轉,還是不要再去多想這些無法改變之事。一會兒,會有人端來熬製小粥飯,你略微喝上一些。”
陳欣柔遲疑的看着他,見他始終避開自己的雙眼,只是垂着頭,低聲說話,回想起方纔夢中所見所聞,心中發急,伸手拉住他的手,低聲問道:“羽軒,你方纔是否對我說過什麼話?可否是你真心之語?”
柳羽軒臉色一變,急忙起身,遠遠離開牀邊,裝作不知,搖頭說道:“還望欣柔公主自重!我不知你究竟在說些什麼!”
陳欣柔看他模樣,心中不覺涼了大半,眼中流出淚來,哽咽問道:“既然你並未原諒於我,卻爲何要入宮來喚醒我?”
“欣柔公主,自打聖上將你改配給燕國太子那日起,你就和我柳羽軒再無半點兒瓜葛!既然註定陌路,何須自傷?還請欣柔公主能以國家爲重,忘卻兒女私情,忘掉我柳羽軒!”
“是嗎?你真的希望我將過往種種全部忘掉嗎?你真的能夠忘掉嗎?”
陳欣柔死死盯着柳羽軒,不覺悲聲喊道,眼中淚水滾滾而下。
柳羽軒臉色蒼白的擡眼看着她,無法直視她此刻眼中透骨的絕望,調開視線,低聲說道:“忘掉一切,對於我們來說,反倒比得刻骨難忘,徒添煩惱更爲簡單些!痛雖痛了,但畢竟會隨風逝去。終究好過痛苦一生,兩廂折磨,彼此牽連、傷害千倍萬倍!還望欣柔公主能夠聽得我柳羽軒勸言,該斷則斷,該忘則忘,彼此保重,各自安然度過一生!”
“如果……”
陳欣柔聽得他一席話,心中所有柔情霎時化爲烏有,換做一片死灰。
她眼中淚水漸漸再無,心中痛得失去感覺,竟然嘴角含笑,死死盯着柳羽軒輕聲問道:“如果羽軒真的能夠做到將我忘記,我又何須苦苦糾纏於你?你大可放心,我陳欣柔自今日起,絕不會再讓你因我而煩惱!謝謝你今日前來探望於我!還望羽軒出宮以後,陌路餘生,兩不相見!”
她說完這話,就緩緩躺好,側首過去,再不看那柳羽軒半眼。
柳羽軒靜默站立那裡,盯着那單薄的身影,強自控制的所有情感,此時才得以有了流露之機。
“欣柔,方纔我在你昏迷未醒之時,貼近你耳邊所說之話,不知你可否感知得到?我們今生今世能夠相遇就是我柳羽軒今生最爲幸福之事。能夠得到過你的垂愛之心,對於我柳羽軒來說,即便此後真的形同陌路,甚至兩廂爲敵,我也銘記於心,終生不忘!只是,還望你能夠保重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