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再見

“我靠!”姚浩驚出聲。

“他居然都不提醒我一下,要是我的話,肯定直接去把商場搬空啊!”姚浩都要驚呆了,“他是預言家嗎?爲什麼這麼準!”

“怎麼可能。”魏有祺撇嘴,“他之前還確鑿地說要打仗呢,結果誰知道是太陽風暴。”

“這一次應該也不是單純的太陽風暴吧?”怎樣的太陽風暴會引起下雨天一個多月不停呢?姚浩甚至懷疑這雨繼續下下去,會引起海嘯。

但似乎又不太可能,反正他更傾向於沒有海嘯,也沒有災難,雨很快就會停,也會來電,會有警察叔叔再次上街維持秩序,廁所也能順利衝下去水……這些都是他所希望的。

但希望會是現實嗎?

姚浩忽然覺得前路一片渺茫,“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正常。”

昔日的夥伴聚集在一起,面對着極爲現實的現狀,彷彿是畢業多年後的一次聚會,分道揚鑣以後各自經歷了屬於自己的滄桑,再回首同聚,滿是唏噓感慨。

“這段時間你們過得怎麼樣?”姚浩問他們。

魏有祺其實有很多不吐不快的話,但都忍住了,只是剋制地說:“就那樣唄……找物資,生存、什麼的。”

“嗯。”也許是想到了什麼不愉快的經歷,姚浩的神情變了變,“我現在才覺得上學真好,要是能一輩子上學就好了。”

魏有祺揚眉,“不是吧,你都經歷了些什麼啊,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姚浩苦笑着搖搖頭,又看梁書宇,“感覺老樑沉穩了很多?”

“嗯?有麼。”梁書宇自己倒不覺得,他好像一直是這個性格吧。有變化?

“有啊。以前你還挺愛開玩笑的。”但現在卻幾乎沒笑,一直板着臉。姚浩知道,大家都經歷了不好的事情。“所以,你們準備去找劉小胖嗎?”

“嗯,交流一下,也許有收穫。”梁書宇說。

姚浩抿着嘴點點頭,最開始看到同學很激動,也很傷感。但衝動的情緒消散以後,他突然有點兒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畢竟,現在大家都揣着防備的心理吧,再也沒辦法敞懷了。

“要不我們交換個聯繫方式?”姚浩試探着問。隨後玩笑道:“要是以前直接交換電話號碼或微信就好啦,現在才發現人海茫茫,聯繫一個人可真難。”

“是啊。”魏有祺感慨着,“除非交換居住地址,否則很難及時聯繫到吧。”

但居住地址是個秘密,即使作爲初中就開始玩在一起的玩伴姚浩,魏有祺也不敢隨意把自己的地址告訴他。這麼一想,突然覺得此刻的世界好生悲哀。

所以魏有祺突然這麼一感慨,姚浩便覺得自己的話說得太不剋制了。

“我和我爸還要去搜尋東西,你們呢?”聯繫方式的事情,姚浩讓它不了了之了。

“我們正準備回去吃午飯。”魏有祺道。

“嗯。”姚浩點了點頭,又分別看了魏有祺和梁書宇一眼,彷彿要將他們的臉記住似的,“我爸好像喊我了,那我先走了,要是有事兒就讓劉小胖轉達給你們。”

他和三人揮了揮手,轉身頭也不回地,蹣跚地淌着水走到他爸和另一個人身邊,站在那兒,他又回過身來,再次朝梁書宇和魏有祺揮手,“你們要保重啊!”

“你也保重!”魏有祺和梁書宇也揮了揮手,嶽石峰向那邊的三個人點頭致意。

告別結束,梁書宇等轉過身,往原來的方向走去了。

姚浩望着他們的背影,突然又將手舉過頭頂,猛烈地揮動起來,“你們一定要保重啊,開學再見!再一起吃雞!”

他的聲音突然開得太大,喊到最後幾個字,居然有了嘶啞的感覺。魏有祺聽到那聲音,便覺得鼻頭一酸,回過頭看姚浩,他舞動的手臂帶動身子在水中左右晃動着,濺起的水花看起來是那麼充滿激情和活力,與這蒼白且掩埋着無數新鮮死屍的城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魏有祺突然也好想回去上學,他開始懷念在學校裡你追我趕、互懟互鬧的日子,懷念中午的太陽照耀在身上的感覺,懷念老師訓斥的聲音,懷念試卷發下來時的緊張、喧鬧。

懷念所有的,停電以前的一切。

這種懷念的情緒太讓人崩潰了,這讓魏有祺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商場裡那一幕,滿目的鮮血,一地的死屍。

有些人沒有死透,他們在地上掙扎、哀叫,但他有什麼辦法呢?又能拿這些人怎樣呢?他唯有主動忽視他們,假裝這些人已經死透了。

然而此時此刻,那一幕場景卻突然清晰地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與昔日學校裡的情境混合在一起,溫暖而久違的陽光照耀在午後的課桌上,但轉瞬,陽光所及之地變作鮮血流淌,學校成爲屠宰場,一場駭人的噩夢。

恐懼、掙扎的情緒齊齊涌上魏有祺的心頭,變成崩潰和疼痛,但魏有祺剋制住了,他也回過身來雙手高高舉起,用力地揮手,“一定會的!到時候一起進決賽圈!”

姚浩裂開嘴笑了,“嗯!”

梁書宇也舉起一隻手朝他揮了揮,姚浩這時終於和兩個中年男人離開,走的時候再望了這邊一眼,看見魏有祺和梁書宇都立在原地看着他,他便安心地離去了。

和姚浩分別,梁書宇幾人耽誤了一會兒工夫在回到家。

大紅的木門,是那樣牢固地立在牆壁裡。

魏有祺低頭有點兒喪氣地敲門,一雙手有力地搭到了他的肩膀上,“還是好好和你媽媽解釋一下寫真的事情吧。”

“……”魏有祺愣了半瞬,“我靠!梁書宇你他媽做個人吧!”好不容易忘記了這尷尬事兒,有必要這個時候提起嗎???

有必要嗎?!

這頓飯吃得魏有祺坐立難安,每次他媽媽一開口,他都擔心是要問他寫真的事情。每次樑文靜和嶽敏看向他,他都害怕樑文靜會突然說:

“寫真很好看呢,我幫你原樣放回去了呢,怎麼不好好感謝我呢!”

或者也可能會說:“好東西要拿出來大家一起分享呢!”

啊!

乾脆來個人殺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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