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胖子則一直望着,望着嶽石峰脫下鞋子跳入了湍急的水流中,將最近的一棟房屋頂上一家三口救了過來。
他的游泳水平果然不是吹出來的,如此湍急的水流,他竟然還能帶着一個人來回遊動。
那邊穿着制服的救援人員看到這邊有人蔘與援救,頓時士氣大振,工作得也更賣力了,和嶽石峰一起合作,救援其餘剩下的人。
這水一定是一夜之間衝下來的,否則不會將這麼多人困在上面。
難道是上游的什麼地方水閘壞了?
梁書宇不是很瞭解城市內的水道。
從揹包裡掏出一支菸點上。魏胖子看見了頓時睜大眼睛,“小小年紀抽什麼煙,還不趕緊丟了。”
可梁書宇壓根沒理睬他。
魏胖子心裡翻了幾個省略號,算了,好像他也沒什麼權利可以管梁書宇。再說了梁書宇昨晚上……壓力肯定很大。
深深地嘆了口氣,魏胖子糾結起來。
唉,要不是他窩囊沒用,昨天也不至於讓梁書宇挑大樑。這孩子肯定嚇壞了。面上雖然什麼都沒說沒鬧,可心裡頭一定留下了陰影。
魏胖子越想越覺得十分愧疚。
等來電以後帶他去看看心理醫生,就擔心他一個人擔着這事兒,出現心理障礙。
嗯,如此想着總算讓魏胖子的心裡好受了點。
再回頭看了看蜷縮在屋檐底下的兩個孩子,魏有祺的臉上滿是抓痕和淤青,而梁書宇則一臉深沉的模樣,魏胖子的心又是一緊。
兩個孩子都受到了影響。
這該死的太陽風暴,該死的雨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停止?!
魏胖子漸而生出一股憤恨之情來,再看看那些被困在房頂上孤苦伶仃的人,還有那個被凍得瑟瑟發抖縮在父母懷抱中的孩子,他們什麼錯也沒犯,憑什麼就要經受這樣的折磨呢?
這些人就算被救出來,也要無家可歸了吧?
他們去住哪兒呢?
他們在這場災難中受到的經濟損失,精神損失如何彌補呢?
魏胖子越深想越覺得心裡堵得慌,也想到了很多從前刻意忽略掉的,沒有去在意的細節。想得他心頭滲出好多冷汗,原來,曾經的他是如此無知無覺的一個人啊!
原來,梁書宇早就勸過他好幾次讓他不要再開門,可他全都當做了耳旁風。甚至覺得是梁書宇想得太多,一驚一乍!
反而最終出了事,是這個半大的孩子幫他扛下來了,幫他做了一個成年人該做的事。
道德和良心的反詰讓魏胖子吃盡了苦頭,他再次幡然醒悟時,忽然從揹包裡拿出兩條繩索,將其牢牢綁在一起。
他衝到水邊,對已經快要竭力的嶽石峰道,“老嶽,把繩子綁在他們身上,我這邊拉!”
“綁緊一點,這繩子滑!”
水中正推着皮艇的嶽石峰神色一喜,笑道:“好!”
屋檐下,梁書宇的煙已經抽完一支,又點上了第二支。
“給我也來支唄。”魏有祺忽而說。
“小屁孩抽什麼煙。”
魏有祺:“……”
救完所有人,已是深更半夜。
救援人員包括嶽石峰、魏胖子、魏有祺都累得癱倒在地上。
魏有祺是後來去幫忙拉繩子的,梁書宇一直坐在原地沒動。
“謝謝你們,要不是你們,今天肯定撈不完。”救援隊裡爲首的人說道。
他們是附近消防隊的,停電以後一直在外抗洪救澇,目前沒有上級調配,一組一隊,看見哪裡有需要就往哪裡湊。
今天他們剛弄完一處燃氣爆炸,發現這裡被淹沒,屋頂上的人甚至已經被困超過24小時,所以他們拖着疲憊的身子未來得及休息就又投入了緊張的救援工作中。
“怎麼辦啊、我們家都沒了,以後住哪裡去。”
這邊幾個消防員和嶽石峰正說話,那邊被救上來的一些人還沒散去,有些有親戚的或許都離開了,剩下的全都是無處可去的人。
爲首的消防員道:“隨便找個可以避雨的地方將就一下吧,等雨停了洪水消下去,再回來就是!”
那些人也許是受到驚嚇情緒不穩定,面有怨色:“這個雨下了整整二十多天了,到底什麼時候停?再這樣下下去,整個城市都要被淹沒了!”
消防員說:“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氣象局的。”
看來他是個老油條,救人助人是他的本職工作,至於怎麼去寬慰那些受災之人的精神層面,那就不在他的職權範圍之內了!
這些天在外抗洪救災,見識的人多了,他也沒心情沒功夫去搭理那些滿心怨懟之人。
謝他的他收下,怨他的,他只當看不見。
“你這是什麼語氣?你們警察就是這麼爲人民服務的嗎?”說話的人戴着眼鏡,一副氣憤模樣。
“我不是警察,我就一消防員,我說話就這樣。你不愛聽?要不你滾回去,我載皮艇送你一程?”
此人被懟得沒聲了,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消防員也是冷哼一聲,繼續癱在屋檐下休息,他的力氣早就用光了,身體也疲軟得根本無法站起來,唯一留下的一口氣剛纔卻因爲懟人而用盡,簡直氣的不行。
被救起來的人陸陸續續也散了,他們又不是山洞裡剛出來的人,外面什麼情況大家都清楚。看消防員這裡討不到什麼好處,雖然有人唸叨着“好歹送佛送到西呀”,最終還是咧咧地離開了。
“……梁書宇?”一個女聲突然試探着喊道。
這裡竟然有人認識梁書宇?魏有祺詫異地看過去,“謝雯?”他們的初中同學誒!而且還跟梁書宇……不會這麼巧吧!魏有祺看向梁書宇。
梁書宇叼着快要燃盡的菸頭,慢吞吞看了眼那邊渾身溼透的女生和她的母親。
沒說話。
“魏有祺?真的是你們……”謝雯喜得哭了出來,不過大約是因爲經歷了事故,又忽然看見認識的同學,一時有所感觸導致。
“你們認識嗎?”她母親沙啞着聲道,“嗯,初中同學,我們以前是一個班的。”兩母女對話。
魏有祺挑了眉頭看梁書宇,梁書宇沒睬他。
初中同學又怎樣,麻煩的事,梁書宇不想沾染。
兩母女還站在那邊,碰見認識的人只是一個小插曲,她母親強忍着心中的悲痛,還是開了口,“這位消防小哥,不知道你有沒有看見一個穿藍色外套的人,45歲左右,是孩子他爸,昨天……他爲了救我們,被水沖走了……”
她的聲音悲痛沙啞至極,句子裡夾雜着哭腔,許是用盡了所有力氣,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消防員擡起一隻眼睛來,“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