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精神感應
到達隧道盡頭的時候,已經深夜了,星光從‘洞’口傳進來,照亮了四壁。夜晚的天氣還不錯,雲層都消散了,月亮‘露’出臉來,滿天星斗印在夜空中。
雷站在隧道口向遠處眺望,穿過前面的高架鐵路橋,就是目的地約克鎮了。這座小鎮並不大,坐落在山下方的一個小盆地之中,沒有什麼高樓大廈,一條寬闊的環形公路將整個鎮子圍了起來,遠處有荒蕪的田地和農場,一排排生了鏽的鐵柵欄還在晚風中飄搖着沒有倒下。
如果只在遠處看的話,這是一個寧靜祥和的美國小鎮。但是隨着雷越來越靠近,末世的荒涼破敗撲面而來。那一排排紅瓦黃牆的農家小別墅,屋頂大多已經坍塌,窗戶破碎,大‘門’腐壞倒在院子裡的雜草堆中,寬闊的柏油馬路變成了一片崎嶇的碎石砂礫,雜草叢生,有麋鹿正在月下吃着草。
鎮子裡傳來狼羣嗥叫的聲音,仔細聽的話,還能發現喪屍那破鑼嗓子發出的急促呼吸聲,在街道和院子裡此起彼伏,數量不在少數。
雷沿着環形公路向前走着,月光下的公路上拉下一條長長的影子。他隔着大約一公里的距離,不斷觀察着小鎮上的情況,但卻始終沒有靠近。現在是喪屍和夜行動物的活躍時間,還是儘量離它們遠點好。而且,他的敵人恐怕還不止是喪屍,那個提前到來的敵人,此刻也許正躲在那個角落裡,等待着他的出現。所以他儘量讓自己的腳步輕一點,不發出任何聲音,以免被對手盯上。
天亮的時候,雷進入到城鎮中。經過夜晚的觀察,他對整個鎮子的地形有了個大致的瞭解。現在他需要深入進去,對照着卡米拉拍攝的那張喪屍‘女’皇照片上的情形,找出她藏匿的那個地點,那似乎是一個有着很大穹頂的加油站,儘管上面掛的牌子已經爛透了,看不清名字,但在這個小鎮上,那樣規模的加油站肯定不會很多。
雷的眼睛經歷過幾次進化,已經擁有四階「視覺強化」,視網膜中錐細胞數量增加2倍,晶狀體的調焦和變焦能力則是普通人的四倍,兩公里外的麻雀都逃不出他的追蹤,這也是他狙擊技術高超的原因之一。
現在只要找個高處,他就能將整個城市盡收眼底。
整個小鎮最高的地方,是中央區域的那棟百貨大樓,大概有二十層高,最上面三層都已經被雷電劈毀,但剩餘的高度,已經足夠俯瞰整個城鎮了。
自古以來,高點都是兵家必爭之地,特別是對於狙擊手而言。
「如果我是那個先來的傢伙,肯定會先佔領那棟樓,佈置好陷阱,等着魚兒上鉤。」雷玩味地笑了笑。
他潛伏到五百米外的另一棟樓裡,藏進了樓頂上一間屋子中。他架起巴雷特狙擊槍,透過一扇窗戶向對面的大樓望去。40倍的瞄準鏡配合上四階「視覺強化」的眼睛,對面牆上趴着的蒼蠅,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
經過細心的觀察,他發現在百貨大樓的‘門’口,果然有些不尋常。‘門’前的空地上有一些枯黃的樹葉,幾隻蒼蠅落在那裡,這本來沒什麼稀奇的,但如果你的眼睛足夠敏銳,能在這麼遠的距離看到蒼蠅那長滿絨‘毛’的6條細‘腿’,就會發現,它們的腳並沒有站在地上——它們是懸在空中的!
對動物有一些常識的人都知道,蒼蠅並沒有像蜂鳥那樣在空中懸停的本事,況且這幾隻蒼蠅也根本沒有扇動翅膀——這一點雷的眼睛可以十分確定。那麼它們究竟是怎麼做到懸浮在空中的?
雷看了眼天上的太陽,他換了一個窗口,從另一個角度朝那邊觀察。終於,他發現在陽光中反‘射’着一些微弱的銀‘色’光芒,他慢慢調整方向,看清了那些東西,那是一些非常細小的透明絲線,‘交’錯地在離地面一公分的高度牽扯開,將整個大‘門’前的區域都籠罩其中,那幾只蒼蠅就是站在這些細絲上的。這些絲線非常細小,如果不是它們的反光有一點特別,恐怕根本就不會被人發覺,很容易就讓人中招了。
「我猜得果然沒錯!」他已經認出了這種東西,它們叫做「冰絲纖維」,是一種堅韌而隱秘的獨特材料,高級獵人們喜歡用它來佈置機關陷阱,這些經驗豐富的獵人手段高超,他們能佈設出各種各樣奇妙的陷阱:捆縛的、斬頭的、‘射’箭的、自動扣扳機開槍的等等,雷雖然不太會這些手段,但也聽說過很多回了,而且親眼見過一個行將入暮的老人用這種東西,抓獲了一隻三級進化的強壯喪屍,令他印象非常深刻。
「看來我得對手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手,這樣就有些麻煩了!」雷開始思索起對策來。情況不是很樂觀,要俘獲一隻喪屍‘女’皇,本來就是個艱難的任務,更何況要時刻提防着暗處的敵人。
這一整天的時間,都在枯燥的搜尋之中度過。他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好消息就是,耐心的觀察讓他有所收穫——找到了那個加油站,就在一公里外一個十字路口的拐角處,那造型奇特的弧形頂棚異常牢固,經歷幾十年風吹雨打依然屹立不倒,在它後面緊靠着一棟大樓,喪屍‘女’皇很可能就藏身其中。
壞消息則是他依然沒有發現隱藏暗處的那個敵人。
「真是個狡猾的傢伙!」雷微微有些頭痛。
想要完全躲開對手的監視,去加油站確認喪屍‘女’皇的存在,看來並不怎麼現實。他的對手不僅狡猾,而且也非常有耐心。
雷決定冒險。
離太陽下山還有不到兩個小時,他收拾起東西開始向那個加油站靠近,他要趕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去確定清楚,同時,引出自己‘陰’影中的對手!
他選了一條很直接的路線,沒有顧忌隱藏在身後的敵人。然而這並不是他粗心大膽,因爲他的腳步移動飄忽不定,在道路和巷子之間快速穿梭,像一個幽靈,很難預判他下一步會出現在什麼位置。
他是一個狙擊高手,他也深知該怎樣避開另一個狙擊手的準星。
他的對手如他所料,果然很是頭痛。
「你這個該死的小鬼,等我抓到你之後,一定要用一根警棍,爆了你的菊‘花’!」一個尖嘴猴腮的瘦高個子,趴在百貨大樓頂層的一個陽臺上,嘴裡惡毒地咒罵道,「逃跑的本事還不錯,被鐵甲爆熊盯上了居然都沒死,我比利可是在這裡等了你足足四天啊,‘混’蛋!」
他剛剛看到雷出現在自己的瞄準鏡中,本來還很高興,因爲等待已久的目標終於出現了。然而,當看到雷那東躲西藏的腳步,他的心情頓時變得差了起來,他輕哼一聲,不屑一顧地說:「自以爲是的傢伙,如果我的目標是你,你已經是一具屍體了,你以爲你那稀爛的步伐,能躲開一個四階狙擊手的準星嗎?現在姑且放你一馬,讓你去探探那窩該死的‘女’喪屍,我好過去撿便宜。」
「那一窩喪屍可有十幾只呢!」瘦子比利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那羣喪屍的時候,不禁打了個冷顫。那是一羣有組織有紀律的喪屍團伙,以一個長得跟‘女’人差不多的‘女’喪屍領頭,後面跟着十幾只二階到三階進化的傢伙,凶神惡煞地在小鎮中橫行。
「如果是一對一,這些傢伙來多少,我都隨便幹翻!」比利不想承認內心的恐懼,嘴硬地小聲嘀咕着。他可不認爲雷能解決掉那一窩喪屍,「嘴上連‘毛’都沒有的傢伙,怎麼可能比我還強!」
然而很快,雷就讓他頭痛起來了,在靠近那個加油站的地方,雷突然從他的瞄準鏡中消失了,不管他怎麼搜索,都再也找不到對手的蹤跡了。
「看來你除了會逃跑,還有一點別的本事。不過跟我耍小聰明,你會死得很難看的。」比利惡狠狠地說,他搖了搖頭,用兩根拇指按在自己太陽‘穴’的位置,低聲說道:「你逃不出我的手心,‘精’神感應開!」
一股‘肉’眼不可見的‘精’神‘波’動向四周散發出去,完全無視房屋和牆壁的阻隔穿透過去,直到檢測到任何‘精’神‘波’動體,才反彈回來,被比利的大腦接收。
通過「‘精’神感應」這項超能力,比利在腦海中對方圓一公里範圍內的生命體進行了全面掃描,重新追蹤到了目標,他發現雷正躲藏在一棟樓的地下室裡,難怪自己到處找不着。與此同時,他還在加油站後面那棟樓裡,發現了十幾個強弱不一的‘精’神‘波’動體,毫無疑問,這些都是那一窩強大喪屍發出來的,這些傢伙顯得很安靜,沒有怎麼移動,應該是還沒有從白天的沉睡中甦醒過來。
喪屍也和人類一樣,會發出‘精’神‘波’動。只不過初級的喪屍,智力非常低,幾乎只有進食的本能,發出的‘精’神‘波’動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計,但越是進化強大的喪屍,智力就會變得越高,‘精’神‘波’動也越強烈。
「都說了你逃不出我的手心,你這可惡的小老鼠!」比利得意地笑道,「我的超能力已經達到三階,一公里內的生物,都逃不出我的監視!」
在比利的腦海中,雷的行動已經一覽無餘,他「看到」雷在靠近加油站的那棟樓裡到處瞎轉悠,他甚至能聽到雷低聲唾罵着那一窩喪屍。
「你也發現那一羣難纏的傢伙了吧?不把它們解決掉,怎麼可能逮住那個臭娘們!」比利嘿嘿笑道。
比利看着雷在那裡急得團團轉,就好像看到了馬戲團裡上躥下跳的猴子,如果現在手邊有酒‘肉’,他很樂意一邊喝着小酒,一邊欣賞着對手的醜態。
然而,時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太陽已經完全沉下了地平線,喪屍要出來了。雷卻依然在那棟樓裡晃‘蕩’,既沒有進攻的意向,也沒有準備撤離。
比利意識到雷的舉動有些不對了。那一窩喪屍,可以算是這個幾十萬人口小鎮裡最強大的生物了,那兩羣腐狼,都完全不敢跟他們發生衝突。它們最可怕的一點在於有組織有紀律,全都聽命於‘女’皇,而不像那些散兵遊勇。經過三天的觀察,他已經對此深有體會,所以每到黃昏,他就會撤出這個城鎮,直到第二天早上,再來到這棟大樓上,等待着他的監視目標到來。
比利收起他的新式M78A狙擊步槍,準備撤離。天‘色’已經有些晚了,但只要他動作快點,還是來得及。
然而他萬萬想不到的情況出現了。他看到一個人影以極快的速度從自己身後跑過去,接着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和喪屍那刺耳的嘶吼。十幾頭喪屍追到了頂層,相繼衝進了他所在的樓頂,一個個凶神惡煞目‘露’兇光盯着他,有幾頭剛剛進化到三階不久,完全剝掉了皮膚,血淋淋的肌‘肉’‘裸’‘露’在外,張着血盆大口咆哮示威,十根刀鋒般的指甲蠢蠢‘欲’動。
「‘混’蛋,它們怎麼會跑到這裡來?」比利被驚出一身冷汗,他認得這十幾頭喪屍,正是加油站裡那一窩傢伙。
「它們不是應該在加油站裡沉睡嗎,就算提前醒過來,也應該是去找那個傢伙的麻煩纔對,怎麼會無緣無故跑到這個樓頂上來?」比利剛剛纔用超能力監視了它們差不多半個小時,他絕對不會相信這些傢伙能瞞過自己的感知能力,悄無聲息潛到自己身邊。
比利還想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但是憤怒的喪屍不會給他機會,它們尖叫着一窩蜂撲了上來。比利聞到它們嘴裡發出的腥臭撲面而來,他感覺自己的頭有點暈,腳下有些發軟。
沒有退路了。比利回頭看了看陽臺的欄杆,轉身就衝了過去,跨過圍欄朝樓下跳了下去。瘋狂的喪屍撲了個空,也跟着獵物跳下了樓,一個接着一個。
這棟樓接近二十層,有四十多米高,天知道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會有什麼結果。
比利在空中墜落的時候,終於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是那個臭小子搞的鬼,該死,肯定是心電屏蔽,他利用我的‘精’神感應欺騙了我的感知……」比利想要破口大罵,但狂風灌到嘴裡,根本發不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