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九日,傍晚。凌操和丁奉二人已經收隊回來了,例行公事對周瑜稟報今天的收穫。
周瑜看到他們二人垂頭喪氣地走進來,當下忍不住說道:“今天,江北的水軍是不是又龜縮在水寨裡面,任憑你們怎麼罵,他們都不肯出來應戰?”
凌操和丁奉二人當下說道:“是的!”
“恩?這龐統可真是夠沉得住氣的。這樣拖下去,他們就不害怕北面的曹操趁火打劫?”周瑜似笑非笑地說道,“這幾天,你們有什麼收穫嗎?”
凌操當下說道:“我們派出的斥候回報說,這幾天江北的水軍,有不少逃兵。大都督,就算我們不去攻打他們,只怕不出幾日,他們也會軍心渙散了。”
“恩?”周瑜聽了之後看向凌操說道,“凌將軍是這樣認爲的嗎?”
凌操有些疑惑地看向周瑜,然後點了點頭,不大明白地看向周瑜說道:“大都督,難道這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周瑜當下說道,他沒有進一步說明什麼。因爲他龐統也認爲自己是這麼想的吧!
“大都督,據我們瞭解,這些天逃兵多達了三千多人。再過幾天。那霍峻只怕就控制不住局勢了。”丁奉說道,“屆時我們在江北水軍大營裡,散佈曹操來攻的消息,只怕他們的軍心更加渙散不堪,屆時只要我們在關鍵的時候,發動猛然一擊,定然可以讓他們束手就擒。”
“承淵,你這想法不錯。好主意,就按你說的去辦吧!”周瑜當下說道。
“諾!”丁奉一聽當下抱拳說道。
“好了,你們忙了一天也累了,出去好好休息吧!”周瑜看向他們二人說道,“明天繼續去罵陣。記住,關鍵的時候,可以用火攻。呵呵,給他們造就一些麻煩。”
“是!”二人當下歡喜地說道。
待凌操和丁奉二人出去後,一直不說話的袁渙忍不住說道:“大都督,這隻怕是龐統的詭計,就算江北有逃兵,也不可能有三千逃兵那麼多,要知道霍峻治軍是十分的嚴格的。以他的領軍治軍的能力,我想不會有那麼多逃兵的。我懷疑,這些逃兵根本就是龐統故意埋伏下的一支奇兵。是想要在關鍵的時候,給我們一擊。”
“呵呵,曜卿,你說得沒錯。他龐統這樣的詭計,我要是看不出來的話,那麼我就不叫周公瑾了。”周瑜當下忍不住說道。“你說,這三千人,他會派到哪裡去呢?”
“恩?會到哪裡?”袁渙突然間想到了什麼,用手指指向了樊口,然後說道:“應該就在樊口吧!”
“恩。他龐統的眼睛可是一直盯着我們的軍糧不放的。你派人給公覆和義公二人送信,讓他們注意一下,我覺得這三千人,只怕已經潛伏到了樊口附近了,只待時機一到,就會出擊,將我們在樊口的糧草搗毀。”周瑜當下說道,他說完用手揉着太陽穴。
袁渙當下說道:“屬下馬上派人送去八百里的快報!”他回頭看到周瑜一臉疲憊地用手撐在桌面上,撐着腦袋,不由地說道:“大都督,你幾天沒有好好睡了,好好去睡吧!如今大局已定,我們識破了龐統的詭計了。大都督,你就不必那麼辛苦了。”
聽了袁渙的話後,周瑜不由笑了,他看向袁渙說道:“我也希望啊!可是我總覺得我似乎少考慮了什麼。呵呵,這龐統既然是嚴軍師在意的人。那麼定然不會那麼輕易讓我們對付得了的。”
“要打敗江北水軍,也不是一天兩天可以做的事情,大都督若是休息不好,只怕病了,那我們這江東的防線,豈不是垮了?”袁渙當下說道,“大都督,你還是去好好休息吧!”
“好,如此一切就交給曜卿你了。”周瑜當下微笑地看向袁渙說道。其實這些天,他和袁渙相處下來,發現袁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謀士。怪不得,劉備會將他和張飛留在江東呢。
與此同時,江北的大營外,龐統和一隊士兵走在江邊,似乎是在欣賞夕陽。
龐統走出江邊,伸手探了一下江水的水溫,再看到漫天的紅霞,嘴角不由地露出了微笑。如此燦爛美麗的晚霞,真是讓人爲之陶醉,長江的落日和別處的是不同的,顯得格外的美麗動人。
“軍師,你在這裡啊!”這個時候,霍峻帶着一隊人馬走了過來,他看到在江邊看晚霞的龐統,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忍不住走過去說道。
“仲邈,你來得正好。這晚霞可是好看?”龐統回頭看了一眼霍峻後,又將目光放到了天邊的晚霞,然後笑着說道。
霍峻看向天邊的晚霞。然後點頭說道:“確實很美麗,在長江上,我好久沒看到這麼好看的晚霞了。軍師,你怎麼有興趣出來看晚霞?”這龐統每天窩在軍營裡,不是喝酒,就是眯着眼睛趴臺睡覺,很少會主動走到軍營外,龐統可不是一個詩人,不會像嚴子衿那樣會對着晚霞吟出那首《登樂遊原》:“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人,以龐統的爲人,可能會寧可醉死不願醒。
“我讓你做的鐵鏈,你都做好了嗎?”龐統看向霍峻問道,“都已經放置到我讓你們放置的地方去了嗎?”
“軍師放心,昨天晚上,我已經讓人連夜將它們放置到軍師要求放的地方去了。只是軍師,那個地方是不是離我們太近了些,江東的人馬真的會傻到這樣的程度,選擇這樣的一個地方登陸嗎?這樣很容易被我們發現的,根本不可能偷襲成功啊。”
“呵呵。”龐統忍不住笑了起來,不知道爲什麼此刻龐統突然間感覺到一種勝利在望的輕鬆感。大局已經註定了,周瑜。你輸定了。龐統從江邊,撿起來一顆石子,然後往水裡扔去,石子劃過水面,形成了一個美麗的弧度,那顆石子漂過了幾次水面,最終還是沉默在這江上了。
“軍師,難道末將說得不對嗎?”霍峻忍不住問道。他此刻也搞不懂龐統在想些什麼了。
“恩?沒有。很對。不過,天人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誰能預料呢?”龐統當下很正經地看向夕陽說道。
一陣風吹過。天空中捲起了墨色的厚厚雲朵,這些雲朵堆積在了天上,一時間整個世界由白天變成了黑夜。長江上瞬間被天上的黑雲壓得死氣沉沉,水流頓時變得混亂起來。
在江北水寨外,本來還在叫罵的江東的水軍,此刻完全被這突如其來的沉沉的黑雲驚住了,一個個擡頭看向天空。這些人都是弄潮好手,這樣的天氣他們只怕也是經歷過的。而就在長江上混跡的丁奉臉色不由爲之一變,因爲這樣的景象,分明就是長江將要發生大風暴的前兆。此刻要趕回江東的夏口水寨已經是不可能了,時間上趕不及了,只能臨時找一個避風的港灣,暫時躲避,待風暴過後,纔回江東了。可是這樣大風雨,只怕……
此刻已經容不得丁奉多想了,他當下馬上找來凌操,對凌操說明了事情的嚴重性,凌操聽了之後說道:“承淵,你就在長江行走,此事,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我聽你的。”
丁奉當下對左右說道:“糟糕,風暴來了。兄弟們,趕緊將船開到淺水的灘頭,暫時避一下風暴。”
每一年長江上都會有幾次風暴的襲擊,這樣的風暴的襲擊,在陸地上或者沒有什麼可是在長江上卻是致命的,平時看起來是溫和的江面,此刻會變得萬分兇險。別說是他們這樣的小型的戰艦,只怕是那種超大型的漁船都有可能會在大風雨中被打翻,沉入江底。
丁奉的一聲令下,不少經歷過風暴的兄弟們已經開始行動起來了。
“兄弟們,前面二十里有一處大嘴玩灣,兄弟們馬上將船開到大嘴灣去。”丁奉想到了,前面不遠,二十里的地方就有一個大嘴灣,此刻狂風暴雨來得急。已經容不得他們再開往遠出了。
開着兄弟們,往大嘴灣避難,突然間丁奉想到了,還在上游埋伏的江東的水軍的戰船,不由對凌操說道:“凌將軍,風暴將來,我擔心上游埋伏的兄弟會來不及逃避風暴的襲擊,這裡的兄弟就交給你了。我要去通知他們。”
“還是讓我去吧!”凌操忍不住說道,“你比我熟悉這裡的水域,這裡的兄弟離不開你的照應。”此刻去通知江東的兄弟,那就是在和暴風雨做爭分奪秒的鬥爭,一不小心就會葬身在暴風雨當中的。
“不行,就是因爲熟悉這裡的水域,我纔有可能帶着那一萬多的兄弟,離開風暴的中心。”丁奉當下看向凌操說道,“凌將軍,這些就拜託你了。”
丁奉說完揚手,然後叫上一艘快船,跳下快船,吩咐兄弟們升帆,朝上游去了。
凌操看着丁奉遠去,當下站在船頭,心生佩服地拱手朝丁奉說道:“承淵,你放心,我一定會將所有的兄弟安全帶回去的。”
“凌將軍,大嘴灣到了。”左右當下說道。
“下令,讓兄弟們,進港灣暫避風雨。”凌操當下對左右說道。
就在船要駛入大嘴灣,突然間前面的船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擋着了,而後面的船來不及剎住,嘭嘭嘭……幾聲巨響,幾艘船追尾撞到了一起,而就在這個時候,天色愈發的沉悶了,天空彷彿進入了黑夜了。
突然一陣颶風吹來,頓時將船上的帆折斷了。
“該死。怎麼回事?前面的船,爲什麼突然間停下來了?”凌操忍不住問道,“你們幾個,快去看看。”
幾個兄弟跳入江中,不一會兒探出頭來。
“將軍,不好了。我們的船被幾條橫江鐵鏈掛住了。我們根本沒辦法動彈。”在江中的兄弟探出頭來,吐了一口水說道。
“該死的。”凌操當下突然間想到,似乎自己被別人算計了。
“快,拿下刀斧,一定要將鐵鏈砍斷,快些……”凌操當下對左右說道。
“將軍不好了,前面被鐵鏈卡住的船,因爲後面的船追尾撞擊,不少的船已經開始斷裂了,開始進水了。凌將軍,我們該怎麼辦?”
“怎麼辦?”凌操對待面前的情況有些抓狂,此刻再耽誤下去,只怕船沒沉底,暴風一到來,都會被沉到江底裡。他咬了咬牙說道:“如今我們只能放棄大船,讓兄弟們,放出小船,趕緊進入港口,避過這次風雨再說。”凌操此刻只能放棄大船了,雖然這些船都是他們江東軍隊的心血,可是比起士兵的生命,這些顯然是不重要的了。
“諾!”左右得令了之後,馬上抱拳說道。
就在衆人跳下小船,拼命地划船往岸邊靠的時候,一陣狂風吹過來,嘩嘩嘩的大雨傾盆而下,這個時候,整個長江泛起了滔天的巨*。
那些小船還來不及靠岸,都已經被這巨*掀翻了不少。
“兄弟們,快些,快些……”凌操當下忍不住說道。此刻他恨不得讓所有的士兵們,肋生雙翼,飛到岸上去。可是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此刻就算凌操想要下令救那些被巨*拍翻的船,也是無能爲力了。因爲此刻他也是自顧不暇。西湖和錢塘水域,或者會有狂風暴雨,滔天巨*,可是卻沒有長江這樣的兇險,長江的水域實在太寬闊了。
一陣大浪打過了,幾乎要將凌操乘坐的小船拍翻,船上的也進了不少水,不少的兄弟,在這次大浪過後都不知所蹤了。就連凌操,也差點被捲到了江上去了。他咳嗽了幾聲,將嗆到喉嚨裡的水吐了出來。他頓時眼紅了,看向那些不知所蹤的兄弟,心裡難受得緊。
他答應過丁奉,要將兄弟們安全帶到岸上,如今……到了岸之後,每一個劫後餘生的兄弟們,看着那白浪滔天的長江,眼睛紅紅的,哭不出聲。沒在敵人的刀劍下死去,卻被這突如其來的風浪捲進了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