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弗立維的辦公室裡出來,菲利克斯找到一個機會和斯內普單獨相處。
“所以說……小巴蒂·克勞奇當時沒準備秘密下毒,害死我們所有人?”菲利克斯問,他其實想知道小巴蒂·克勞奇在密室裡製作的是什麼魔藥。
“那他必須要足夠小心,躲過廚房裡的上百雙眼睛。”斯內普眯着眼睛說,“那是一種用來應急的魔藥,讓垂死的人苟延殘喘,我辨認出了獨角獸的血和多種劇毒材料,還有一種未知種類的蛇毒。”
“聽起來像是一種詛咒?”
“差不多,過程極其痛苦,但是效果顯而易見。”斯內普說着,打開辦公室的門。他的辦公室沒什麼變化,光線昏暗,靠牆的架子上擺滿了大量的玻璃標本罐。
菲利克斯想到自己在克勞奇老宅裡聽到的伏地魔的呻吟聲,差不多理解了這個說法。他看着周圍,不滿地說:“我記得我送過你魔法燈……”
“合格的藥劑師不會輕易改變他的生活狀態,”斯內普平靜地說,視線掠過牆邊那一排大大小小的罐子,“而且有句話你沒有寫到產品介紹裡,魔法燈發出的光對一些黑暗生物有影響。”
菲利克斯想了想,還真是這樣,魔法燈的原理是固化一個照明術,然後緩慢釋放出來,而照明術具有破除迷霧、驅趕黑暗生物的效果。
但這種附加效果並不算強,連最低等級的陰屍都傷害不了。
“萊姆斯可一點事兒都沒有。”菲利克斯說。
斯內普“嘖”了一聲,慢慢地說:“和狼人不同——魔藥材料是很嬌貴的,需要專門的咒語保存,以防止魔力的流失,我記得我在課堂上講過這些東西?”
“一個人的精力有限,而我恰好認識你和貝爾比,自然不打算在魔藥上面花費太多功夫,對我來說,瞭解些必要的知識就夠了,比如如何解毒。”菲利克斯圓滑地說:“不如我們聊聊古代魔文?”
斯內普瞪了他一眼,“我把魔法燈放在臥室裡了。”
菲利克斯聳了聳肩,在辦公室一個可疑的角落裡發現了半桶灰色黏液,被一個透明蓋子封了起來,他俯下身打量着:“這是從炸尾螺身上搜集的?”
“具有輕微的腐蝕性,我目前還沒找到好辦法消除它的特性。”斯內普輕聲說。
菲利克斯眨了眨眼,“用照明術怎麼樣?”
斯內普瞪着眼睛,似乎才意識到這個可能,他站在原地乾巴巴地說:“也……不是不行……值得一試……”
很快,他就從桶裡取出幾滴黏液。當他掀開蓋子的時候,那股濃郁的臭魚爛蝦味瞬間充滿了整間屋子,菲利克斯立刻爲自己套了一層人形鐵甲咒,他已經用這個魔法代替泡頭咒了。
“需要幫忙嗎?”他隔着魔法悶悶地問道,斯內普臉色蒼白,手指卻特別穩。
“不用,”斯內普從嗓子裡擠出一句,結果聞到了一絲氣味,他的臉色更差了,喉頭止不住蠕動。他飛快地把蓋子合上,用魔法重新密封,菲利克斯配合地憑空捲起一陣旋風,把渾濁的空氣丟到辦公室的走廊裡。
希望不會有剛吃過飯的小巫師經過。
斯內普憋着氣,把溼乎乎的黏液轉移到一隻小玻璃瓶裡,快速塞上塞子,完成這一切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另一邊,菲利克斯的手掌上已經託着一個乒乓球大小的光球,除了表面上一層淺淺的白色光暈外,沒有散發出任何的亮光,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會發光的玻璃球。
斯內普指揮着小玻璃瓶飄過來,菲利克斯同時控制着光球靠近,光球毫不費力地鑽進瓶子中,接着他迅速在玻璃瓶的外壁上施法,讓光球無法溢散。
失去了菲利克斯的約束,光球徹底膨脹開,填滿了整個瓶子內的空間——
“好像沒什麼效果。”過了半天,斯內普不確定地說。
“照明術的光芒非常溫和,即便貼着臉釋放,也頂多造成一些眩暈和花眼,而不會損傷眼睛。”菲利克斯解釋說。
他已經坐回到沙發上,悠哉地拿起一本書,隨手翻看:“等着吧,讓魔法緩慢發生作用,有時候光是用魔力浸潤材料的過程,可能就會持續幾個月。”
斯內普盯着手裡的小玻璃瓶,看了半天,眼睛裡突然閃着光芒。
菲利克斯嚇了一跳,還以爲他要說出什麼高明的刻薄話來,但斯內普只是迫不及待地說:“我們多試幾次!用不同的條件,讓它們互爲對照。”
“哦……”菲利克斯拖着長音,他不想再看到那種黏糊糊的玩意兒了。“稍等。”他嘀咕道,從戒指裡取出一隻銜尾蛇之戒,在斯內普詭異的目光注視下,沒一會兒他面前就出現了十幾個散發着濛濛白光的小球。
接着,他手上的銜尾蛇之戒突然動了起來,小蛇身體扭曲着,一口一個,將這些光球全吞了下去,隨後折返回來,盤旋在菲利克斯的掌心處,重新化作一枚戒指。
他把銜尾蛇之戒遞給斯內普,“它可以儲存古代魔文,當然本質上是因爲它的材料能很好地隔絕魔力,大幅度降低魔力自身的溢散……所以也能用來儲存照明術。”
斯內普接過來,略微打量一眼,“蛇怪鱗片?”
菲利克斯點了點頭。
……
當他回到辦公室時,嗅嗅瓦倫立刻撲了上來,揪着他的衣服就要往上爬,但旋即它的動作戛然而止。
它收回兩隻小手,輕輕抽動了一下鼻子。那張小臉立刻皺了起來,黑亮的小眼睛裡滿是控訴地看着他。
菲利克斯愣了一下,聞了聞身上的衣服,“有味道?”
瓦倫猛點頭,擺出一個乾嘔的動作。
“可能是炸尾螺幼蟲黏液的味道,”菲利克斯猜測着說,“你的鼻子可真靈,我都用人形鐵甲咒罩着呢,這樣還能被你聞到……”
瓦倫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菲利克斯給自己施了幾個清理一新,瓦倫一步步挪過來,試探着嗅了嗅,確認沒有那股難聞的氣味後,才撲到他懷裡。
此時,菲利克斯一邊抱着瓦倫,一邊琢磨着,嗅嗅這麼靈敏的鼻子可不能浪費,要不要在正常的識字課程外添加一些‘課外實踐’?
至少學會辨認常見毒藥的氣味肯定沒壞處。
傍晚時,哈利過來學習大腦封閉術。
利用聖誕假期那幾天,菲利克斯系統講解了大腦封閉術的技巧,聽得哈利雲裡霧裡,一臉茫然。最後菲利克斯不得不讓他繼續看那本魔法書。
哈利每隔兩天來一趟,有時候還會和赫敏碰上,不過到了四年級,赫敏也不是每個星期都會過來了,她在古代魔文方面的造詣遠遠超越了除菲利克斯的任何人。
以她現在的水平,即便停滯不前,畢業後當一個教授也是綽綽有餘。所以菲利克斯現在只是佈置任務,不定期爲自己的助手答疑解惑。
哈利把魔法書翻到第五頁,一臉嫌棄地盯着上面的男巫畫像,他對這幅圖並不陌生——在禁書區翻閱資料的時候看到過,這個男巫原本是一本禁書的封面,羅恩當時覺得他特像德拉科·馬爾福。
不過這次的感覺完全不同了。恍惚中,哈利發現男巫的臉好像變成了自己的樣子,他正在代替男巫遭受折磨……他粗重的呼吸噴在男巫身上,隨即感覺自己的皮膚像是被颶風襲擊了。
哈利屏住呼吸,臉漲得通紅,他不斷提醒自己,這一切都是海普教授魔法的作用,他在這方面可真有一套……
哈利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體沒受到半點傷,但他的大腦卻被灌注了完全相反的情緒。
不能再繼續下去了……我必須要阻止這種感覺,不然我一定會瘋掉……讓我想想,大腦封閉術最初級的方法是什麼,平心靜氣,放空大腦……呼……呼……太難了,哈利感覺自己彷彿被丟進了炸尾螺的窩,密密麻麻的炸尾螺幼蟲在他身上到處亂爬,尾部噴射着火花,讓他又癢又疼……
我要放空大腦……放空大腦……
可是憑什麼!哈利惱火地想,他心裡突然涌出一股強烈的憤怒,這股憤怒衝破了魔法的束縛,他看清了周圍——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起來,魔法書掉在腳邊,他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海普教授的聲音在辦公桌後面的椅子上響起:
“如果能利用好,憤怒也是不錯的辦法。但是很明顯,憤怒不是一種可以長時間維持的情緒,而且人不是火藥桶,不可能隨時隨地發脾氣,不過……幹得不錯,這次算你過關。”
哈利沒從這句話中得到多少安慰,他沮喪地問:“我是不是很差勁?”
菲利克斯十分理解地看着他:“大腦封閉術是極爲困難的法術,很多巫師一輩子都無法入門,最好的學習方法就是讓你的大腦一次又一次體會被‘入侵’的感覺,當然,這其中的度很難把握,而我恰好有些心得……”
哈利當然不知道教授口中的‘心得’指的是入侵別人的大腦,這份經歷來自菲利克斯獨自遊歷的一年,在衆多黑巫師的‘幫助’下,他艱難地掌握了思維小屋魔法的雛形。
而現在看來,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這個魔法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哈利只能把菲利克斯的話當做是真的,他坐下來想了想,決定和瓦倫玩一把爆炸牌,緩解一下緊繃的情緒,不過當他發現自己竟然輸給瓦倫後,他的心情更惡劣了。
這導致他回到休息室時,臉上的表情還是怏怏不樂。
“那本書真的有那麼恐怖?”羅恩悄聲問,一邊偷偷遞給哈利一瓶黃油啤酒。“弗雷德和喬治上次去霍格莫德的存貨,他們竟然要我五個西可!”
“是啊,三把掃帚才賣兩個西可。”哈利木然地說,他現在狀態不佳,很難對羅恩產生同情的感覺。他喝了一口黃油啤酒,濃密的泡沫讓他精神爲之一振,感覺自己從裡到外都重新活過來了。
“再說說那本書,哈利。”羅恩盯着他的眼睛,催促道。
“嗯……你需要面對很多糟糕的情緒,必須要竭盡可能阻止它們影響到你……總之就是很可怕,教授說,如果我能一口氣看完整本書,就說明我的大腦封閉術入門了,而這是相當了不起的成就。”哈利斷斷續續地說,趁機喝光了手上的黃油啤酒。
他有些遺憾地看着空空的瓶子,琢磨着是不是要找弗雷德和喬治,如果每次練習過後都能喝上一瓶熱乎乎的黃油啤酒,想必也不會那麼難熬?
“教授說的沒錯,”赫敏在一旁說,她從一本大書上擡起頭,“我看過它的理論,即便是那些掌握了大腦封閉術的人,也不一定說得出自己是怎麼學會的,他們一般都是被動學習。”
“被動學習?”羅恩不解地看着她。
“被入侵。”哈利說,他把教授對他說的話轉述給羅恩,“最好的學習方法就是讓你的大腦一次又一次體會被‘入侵’的感覺。”他想了想,又補充道:“我猜這是爲了讓大腦變得足夠敏銳。”
羅恩的熱情明顯消退了。
“你想學習這個?”哈利問,他不是很理解這種想法。羅恩乾笑兩聲,支吾地說:“不是說這個魔法很難嗎,我想着,如果我學會了……”
“說出去會很有面子。”赫敏幫他補充完話裡未竟的意思。
“其實有一個簡單的辦法,教授跟我提過……記得我那個攝魂怪玩偶嗎?教授說那東西就相當於一個簡易的魔法書。如果你想試試,我可以借給你。”哈利提議道,那個玩偶現在被他鎖在了箱子底下。
羅恩頗爲意動,不過想了半天還是放棄了,他趴在桌上嘀咕道:“我還是研究第二個項目要用到的魔法好了,你們說我是先學習泡頭咒還是抽離咒?”
“泡頭咒是高年級的內容。”赫敏提醒他說。
“但是人形鐵甲咒也不容易啊,我連入門條件都沒達到。”羅恩呻吟一聲,“我覺得我會被淹死,哈利,我會是第一個被淘汰的勇士。”
“別這麼想,”弗雷德的聲音突然出現,一屁股坐在羅恩旁邊,他笑嘻嘻地說:“想開點,也許伊法魔尼這次又墊底呢。”
“我建議你們最好練練游泳,否則游到一半沒力氣就太讓人尷尬了。”喬治咧嘴笑着。
“你提醒我了,”赫敏說,“我只顧着魔法的部分了。”她從書包裡拿出一個小本子把喬治的話記錄下來,哈利知道那是赫敏爲應對第二個項目列出的計劃,到目前爲止已經寫滿了半本,他和羅恩一直沒有勇氣去翻上面到底寫了什麼。
這時,羅恩突然擡起頭,似乎想到了什麼,愣愣地看着弗雷德和喬治。
“你們會泡頭咒?”羅恩直截了當地問。
“哦……當然,這是惡作劇必須要掌握的魔法,我們過去就吃了一些虧……”弗雷德一臉感慨地說。
“教我。”羅恩說。
“什麼?”弗雷德和喬治面面相覷。
“教我泡頭咒。”羅恩重複了一遍。
弗雷德和喬治對視一眼,弗雷德說:“聽着,我們很忙的,手裡有十幾個產品等着去完善——”
“好吧,”羅恩爽快地說,然後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嘟囔:“我好像很久沒給家裡寫信了,媽媽一定很擔心我,而且她可能會泡頭咒,能給我一些指點……”
弗雷德和喬治瞪着眼睛看着羅恩,好像重新認識了他似的。
兩人用眼神飛快地交換着意見,過了一會兒——弗雷德氣急敗壞地說:“好吧,你贏了,小羅尼。”
羅恩露出勝利的笑容。
當他們兩個離開,羅恩還沒從勝利的喜悅中平息下來,他激動地說:“我早就想這麼做了。”
“你指的是……?”哈利慢慢地說,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贏他們一次啊!”羅恩大聲說。
哈利沉默下來,他不覺得用脅迫的方式找人幫忙訓練是一個好主意。關於這一點,正在接受特訓的他深有體會——海普教授已經夠友善了,但他還是覺得日子難熬,如果換成斯內普教他,他簡直不敢想象自己會遭遇些什麼。
他有預感,弗雷德和喬治一定會想出各種稀奇古怪的辦法來整羅恩,而且關鍵的是,這還是羅恩自己送上門的。
不過看羅恩一臉滿足的表情,哈利決定晚點再把自己的擔心告訴他。
深夜時分,當哈利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耳朵裡裝滿了羅恩和納威此起彼伏的呼嚕聲時,他又覺得讓羅恩去試試也不錯,自己正好利用這段時間提前想出安慰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