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下定決心,李璲就在心裡又給穿越前的世界燒了三炷香。
“您是讓我派李白先生或者司馬道長去刺殺誠節?”李璲沒心沒肺的說,其實連自己都不信。李禕一巴掌扇在李璲腦袋上,怒罵道:“混帳!這主意不用你想,你八哥比你快,都已經幹完了!”
李璲揉着頭頂嘿嘿傻笑道:“好吧好吧,那我換個主意……嗯,我倚小賣小跟他耍賴吧!”
三天時間轉眼就過,李璲悠閒的躺在豪華馬車裡睡回籠覺,到了集賢院門口才被襲人叫醒,緩緩伸個懶腰,在吳廣開啓車門後漫步下來,此時李白也翻下馬背侍立在旁,李璲整了整王袍大喝一聲:“隨本王進去揚威!哈哈。”拉着李白邁步而行。
李白是會下棋的,平日和李璲下棋基本也知道李璲的水平,跟自己差不多,算是個強手,但距離能成爲棋待詔的國手級別還是有距離的,真不知道殿下哪兒來的自信!
正如李璲不知道南詔王子誠節已經在翰林院問鼎棋王一樣,李瑛他們都不知道李璲會下圍棋!原本的不學無術的儀王不得不感謝穿越的李璲原本是個棋迷!每個月訂閱《圍棋天地》雜誌看了十年,對中日韓的棋手那是如數家珍……從大棋聖吳清源到石佛李昌鎬,從天馬行空武宮正樹到鬼才馬曉春,每位大國手的特點都掌握的清楚。
所以當李璲走進集賢院大堂看到那個顯眼位置端坐的青年時,就已經從誠節的面相能判斷出他是個力戰型棋手了。正中高坐的是李隆基,旁邊形影不離高力士,兩階站滿了有資格觀戰的集賢院大學士們和翰林院的祭酒、司業、編纂。
而大堂外豎立着巨大的棋盤,是準備爲更多人觀瞻而設立的,比後世電視講解中的大棋盤可大多了,一個棋子的直徑有一尺!將在比賽進行中隨時由侍女以竹竿挑起掛上去。兩名不認識的青袍老者站在棋盤臺上,不用問,肯定也是棋待詔一類的高手將會負責講解。
李璲步入大堂給玄宗見禮後,就準備坐到誠節對面那一排椅子上,卻發現椅子只有五把,慶王下手就是忠王,此刻有李璬主動歪過頭來道:“太子哥哥手指受傷了,夠巧吧?嘿嘿。”
看着這個比自己還小、還鬼的傢伙,李璲歪嘴勾起一個弧度,壓低聲音回覆:“十三弟怎麼就沒湊巧受點兒傷啥的?去年父皇考拳腳那次你不就恰好溺水嗎?”
“切!哪兒能回回都恰好!”李璬沒好氣的說,對李璲揭傷疤的舉動很不滿,但也只是稍縱即逝就又笑了起來道:“今天特意來看熱鬧的,就算真的受傷也要帶病前來呢!就是不知會是哪位皇兄的熱鬧哦!”
“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那你就等着看吧!”李璲懶得再和他臭貧,何況周圍以張說爲首的重臣們都支棱着耳朵呢!品口茶的時候,就有高力士突然高喊:“辰時二刻已到,恭請陛下主持棋戰!”
南詔王子誠節毫不客氣,主動起身就坐到了棋盤一側。衆人都不由得皺眉,可李隆基不介意,緩緩開口非常和善:“小輩們的遊戲而已,博一笑耳!今日可以隨意下注,衆卿都坐吧,只要觀棋不語就好,哈哈!”李隆基果然聰明,一上來就定了今日比斗的基調,所謂博一笑耳,那就是別上綱上線!此話一出衆人都鬆了口氣微微點頭,聰明的臣子連忙順着皇帝的意思開始互相打起賭來,力求把氣氛弄得很隨便。
只有誠節暗自皺眉,自己苦心孤詣的計劃恐怕要落空!只聽李隆基轉頭看向五個皇子道:“你們誰先出場向誠節學習啊?”
出乎衆人意料的是光王李琚這一次聰明起來,搶先頭一個站起身來回稟:“父皇是知道的,兒臣一向喜好畋獵不善久坐之學,就讓兒臣第一個出場吧正好應了拋磚引玉之意!”
意思很明白,反正有五個人,第一個出場的輸了也不丟人,關鍵是最後出場的能贏就行。李琚必然是請教了高人……李隆基滿不在乎的一擺手,李琚就行了一禮做到了棋盤另一側。外面立刻有宦官高聲宣佈:“第一局,光王出場!執白先行。”
廳堂上只聽落子的噼啪聲,想要討論的大臣紛紛退出到院子裡對着大棋盤分析,漸漸的只剩下張說等幾個重臣陪着皇帝直接觀戰,還有旁邊四位表情各異的皇子。
李琮和李璵都是眉頭緊皺,李璬是一副悠哉遊哉,只有李璲閉目養神根本不看。
古代圍棋的規則是座子制,棋盤上四角星位先放上兩枚黑子在左上和右下、兩枚白子在右上和左下,這種佈置先天就已經確立了雙方糾結交錯、己方無法連成一片的格局,這是和後代圍棋最大的不同!所以古棋都是扭殺爲主,從開始一直戰鬥到最後,而後代圍棋注重橋樑式佈局,更多時候圍取範圍,能不戰儘量不戰。但判斷勝負的方法基本類似,都是以活棋所佔地的大小來計算。
李琚這盤棋沒什麼懸念,區區一百多手就投子認負了,貫徹執行了他拋磚的誓言。
只是外面衆人很是灰心,包括翰林院的學子們,畢竟誠節雖然是同學,但畢竟這事兒有關國體啊!
李隆基倒是鎮定,也不責怪李琚,淡淡的問道:“下一個誰上場?”剩下四人都靜坐沉默好像老僧入定,李隆基心下暗笑,直接點名:“璵兒,你一向喜好棋藝,怎麼不支聲?”
“兒臣遵命!”李璵本來猶豫此時心中暗罵,明知道我喜好象棋不擅圍棋,還偷換概念!但父皇有命沒辦法只能出戰,拖久一些也算是比李琚強吧!
抱着這個方針,李璵足足耗了一個時辰,好幾塊兒棋都沒擺清楚死活就置之不理,滿盤到處玩兒聲東擊西,落子猶如天女散花,終於堅持到將盡兩百手,被忍無可忍的誠節甘於落個後手也生生的點死李璵一塊棋,毫不猶豫的從棋盤上就給二十多個子拿下去了。
這下想扛着看不清也不行了,任何人都看得沒法更清楚了,李璵只能認輸,客氣一句“王子技高一籌,璵心服口服”躬身退下。外面豎立的大棋盤前講棋的都鬱悶無比,這棋沒法兒講啊!從頭至尾一邊倒,觀棋的更是各個雙手心冒汗,已經兩個皇子敗陣了!剩下三個裡面,還得刨了那個坐椅子上雙腿夠不到地面而正在盪鞦韆的潁王李璬。
這一次不等李隆基發話,誠節起身朗聲道:“下一局小臣想向大皇子殿下討教!”誠節的語氣有些不恭,這也難怪,大唐的皇太子躲貓貓已經讓今天的勝利失色不少,要是在被那兩個小孩兒拖延到天黑,就徹底無聊了。
李隆基深邃的目光看向李琮,李琮眼角一跳帶動臉頰上的疤痕抽動了一下,只得起身,就要走向棋枰。卻聽旁邊一個聲音大喝一聲:“且慢!”
衆人循聲望去,正是儀王李璲!李璲兩步就跨到李琮身前把他擋到一側,拱手向李隆基稟奏道:“兒臣不學無術,道聽途說一句話,叫什麼師者有事,弟子服其勞!兒臣想若長兄有事那愚弟也該服其勞,璲願替大哥登場!”
頭一個吐血的就是集賢院大學士張說……你小子不是號稱從不讀《論語》嗎?有事服其勞這句是從哪條路上聽誰說的?
李隆基在微笑,李琮在擔憂,李璬在驚訝,誠節在煩悶……李璵在憤怒,剛纔我上場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愚弟也該服其勞這話!
李璲衝着李琮露出個狡黠的眼神,悄悄說了句:“大哥放心,別忘了小弟可是無所不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