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等着真不是辦法!如果自己不能忙起來,就讓別人忙起來,你在旁邊看着也痛快。
所以當皇帝陛下對山南西道按察使的人選徵詢李璲意見時,李璲從那鷹隼般的冷眸中看出,這個位置不是給自己毛遂自薦的!李璲痛痛快快的舉薦了三哥忠王李璵,義正言辭的在兩儀殿上說:“啓奏父皇,按察使責任重大,身兼肅清吏治、獎賞有功、安撫百姓、勸農勵商等許多關係江山社稷的職權,需要一個穩重老練之人擔當,兒臣年紀太小恐有疏漏損傷朝廷威嚴,不敢肩負這樣的使命!兒臣保舉三哥出任,最是妥當人選。”
滿朝駭然!很多人都心想李璲是不是傻了?按察使權利有多大他會不知道?所有地方的官員都要阿附巴結,提拔一批、貶黜一批,這一道的江山就都是你說了算了!又能有機會暫時遠離京城這個是非之地,何樂而不爲?這一次連蕭嵩都想不通納悶了……陛下問你不就是讓你挺身而出、恭然領命嘛!
李璲當然知道唐朝的節度使相當於清朝的總督,唐朝的按察使相當於影視劇裡手捧尚方寶劍的八府巡按,正因爲這樣,李璲絕對不敢接受!理由很簡單,非不想也,而是不是時候……犯忌諱的研究軍械的事兒還在黑不提白不提的,好朋友押在大理寺都沒人給過個堂,這個時候再伸手山南西道的權力,實在不明智。
何況就算是出京避禍,扔下張曦不管?讓人怎麼看自己?再說山南西道距離京城太近了,根本不是李璲想要的,李璲寧肯被髮配到嶺南道!既然如此,不如大方點兒,順便把忠王李璵支開幾個月,省得他在蕭小樓戰敗這個關鍵時候扇陰風點鬼火。
果然,李璲話音一落,底下有蕭嵩急的直跺腳,上面的李隆基鐵青的面容卻泛起了紅潤,可見心裡是很滿意李璲的退讓!
“璲兒不想爲父皇分憂啊?呵呵,也罷,”李隆基竟然調侃了一句,才呵呵笑道:“璵兒,你十二弟舉薦你沾這個大風光,你意下如何?”
李璵自己都沒想到李璲能拱手相讓,一時反應不過來,呆了兩秒鐘確信這是真的,這才壓住激動的心情別表露,趕緊應承下來要緊,這時候千萬別謙遜,萬一李璲借坡下驢又變卦了就空歡喜一場了。李璵出班奏對:“兒臣定然竭盡全力,定不負十二弟的信任和父皇的期望!”
“好好好,就這麼定了,退朝吧!”李隆基英姿勃勃的站起身,大步走回後宮,高興的都沒讓高力士按規矩喊那些口號,徒留一殿的目瞪口呆反應不過來。
衆朝臣只好稀裡糊塗的往外走,只有李璵心情格外好,上前對李璲拱手說道:“多謝十二弟相讓!這樣一個肥差,讓三哥怎麼好意思啊!”
“三哥就別謙虛了,我剛纔說的都是心裡話!”李璲還禮後很正經的說:“我年幼識薄確實害怕把差事辦砸了反倒辜負父皇期望,三哥穩重明智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李璲深吸口氣,生怕引起李璵的多心,必須透露給他一點兒實話,就開玩笑道:“再說,璲最近剛剛有了新財路,忙得很脫不開身,捨不得這個按察使也得舍了啦!哈哈!”
李璵暗自點點頭,心道原來如此……你選擇用錢籠絡官員,那就還是把這個用獎懲官員來抓權的機會給我好了。
沒有更多的話可以聊,各自回府。早有集賢院大學士張說在堂上等候,李璲剛進門,張說就趕上前行禮,恭敬的說道:“都是小兒的不是,拖累殿下了!”
“張大人這話也太見外了!”李璲大聲喝止,扶起張說,扶着他在一旁坐下,這才和緩的說:“張伯父不用對此事介懷,本王就是不想擔那個重任罷了。”
“呃這……擔子是重了些,但憑殿下的智慧和蕭相國的輔助,也可以中規中矩不會出什麼大事的。”張說的眉頭還是皺緊着,可惜道:“殿下當以大局爲重,張曦犯了錯就該受懲罰,沒什麼可惜的,可這按察使的權利可遇不可求啊!”
“怕的就是中規中矩啊!”李璲深邃的目光透露着無限的信息,半晌後搖頭,話鋒一轉問詢道:“伯父覺得咱們大唐的吏治如何?”
這一問雖然突兀,但李璲的鄭重讓張說明白此刻不是頌聖的時候,一個愣神轉而沉思後說:“貪腐官員不多,但能臣幹吏太少!”
“不錯,那伯父以爲根源在哪兒?”李璲臉上露出了笑意,想必現在這番談話過後張說也會傳達給蕭嵩等人的。
張說慨嘆一聲,毫不避諱的說道:“自太宗皇帝扶持勳貴打壓世族豪強起,到則天皇后改善科舉吸納寒門,成效是有的,但還不足以動搖世家大族的根基,所以官官相護同氣連枝!一個個鉤心鬥角是把好手,爲百姓做事……嘿嘿,力有不及!”
“正是如此!牽一髮而動全身啊,伯父明白那個按察使不好當了吧?”李璲親自倒上一碗茶遞給張說,坐在旁邊親切的說:“查的嚴了,本王成爲衆矢之的,而且說不定最後也什麼都查不清。查的鬆了,百姓失望,父皇失望。要掌握平衡、分寸太難,獎賞誰不獎賞誰?懲治誰不懲治誰?到時候他們互相揭短的揭短、沆瀣的沆瀣,本王還是落一身罵罷了。”
“那……殿下覺得,忠王會不會把事兒辦舒坦?”張說試探着小聲說。李璲拍拍老大人的肩頭,打啞謎道:“只要幫他辦砸了,張曦就可以放出來了……老大人記得過倆月給忠王送些蓮子和茶葉,好讓忠王敗敗火纔是,呵呵。”
事情正如李璲所期待的,李璵即不肯失去自己寬厚的名聲,又想掌握這整整一道州府的權利,上任後儘量想搞平衡,卻是按下葫蘆起了瓢!提拔一個姓王的,就一大摞揭發那人劣跡斑斑的參本遞到太極宮!關押一個姓鄭的,就有一城的百姓給那傢伙送萬民傘、哭天搶地的說是清官!
李璵急火攻心嗓子都腫起來說不出話,只好轉而做實事兒,可鼓勵寒門士子進學的諭令下了半個月,各州府陽奉陰違,光舉行考試、不給應考的窮人提供食宿和路途關照。讓百姓開荒種田,百姓把分到手的荒山低價轉賣給豪強……一個多月,各州刺史痛陳亂局的奏摺就像雪片一樣飛到長安城,各部各司也都統計出李璵對山南西道的破壞數據,一起呈給李隆基御覽。
而李璵焦頭爛額的時候,還有火上澆油的人……長安城一個酒肆中,左領軍衛中郎將覃睿正在秘密宴請從興州趕來的一個縣令叫做孫芳的。這孫芳敢於擅離職守也是個激靈鬼,仗着堂妹是鄂王李瑤的媵,剛坐上縣令三年。這一次忠王按察山南西道,好不容易抓住了興州刺史草菅人命的確實證據來開刀,這孫芳就即刻趕赴京城找鄂王的門路,想坐上刺史的位子。
可李瑤是什麼人?論狡詐皇子中排第一!興州刺史是國子祭酒武忠的妻弟,也就是武惠妃一系的人,憑什麼李璵偷驢讓我李瑤拔橛?所以李瑤連見都沒見孫芳,把他冷落在客店。孫芳連鄂王府都進不去,鬱悶了四天這纔出來西市逛一逛,殊不知一切行動都在儀王黑鷹衛的注視下。
孫芳剛到酒肆,覃睿就趕了來給他出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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