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此處過,留下買路財!沒錯,就是後世這個經典的攔路設卡、強行收費的管理模式。李璲欣慰的衝那個人點點頭,笑道:“這種合作方式,呵呵,諸公感覺過癮否?”
我的媽呀!太泥馬過癮了!大大小小的商人的心臟撲通通都要蹦出來了,還等什麼啊,時間就是金錢,趕緊回去開工嘍……“我們選擇第二種合作方式!請殿下趕緊拿出契約吧!”這樣的叫嚷好似山呼海嘯,一浪高過一浪,學院內涌出一排學生各個搬着桌子,桌上筆墨紙硯聚齊,都是寫好的第二種合作方式的文書,就等着衆人簽字了。
當一種情緒煽動起來,就會有慣性,不是強大的外力就不可能阻擋前進的方向的。李璲貌似給出了選擇,其實是後世聽說過的經典營銷手段,叫做‘二擇一法’,比如保險推銷員打電話經常說“您看我是週一拜訪您方便呢還是週二比較好?”就是說要麼週一要麼週二,反正您得讓我拜訪您,不拜訪是不成的。也就是說你可以選擇,但下意識中只能在我限定的範圍內選擇,而不能有其它方案。
“等一下!諸位稍安勿躁……”那個頭髮雪白了的老者畢竟人生閱歷豐富,雖然在這樣的氣氛中太陽穴發脹想不太清,但總覺得有些不對,攔下衆人簽字的激情,喘着粗氣琢磨來琢磨去,衆人都不耐煩了,已經有人擼胳膊挽袖子的叫嚷:“你不籤我們籤!攔着我們難不成你要獨吞啊?”
老者當然沒可能獨吞這麼龐大的工程,此刻卻也想不出反駁的理由,猛然間擡頭看到李璲的紫袍玉帶龍冠虎靴,靈光一道瞬間知道自己忽略了什麼了,趕緊上前一步拱手道:“殿下的安排對我們是天大的恩典,可老朽就怕將來朝廷會不會說道路是國家的,要收回怎麼辦?”
這一問真是在點子上,李璲原本擔心的也是這個,修萬里路的時候朝廷絕對捨不得,但等民間修成後收過路費的時候,難免朝廷不會眼饞動心。到時候損失的不光是錢,還有儀王的招牌和信用!所以李璲早就想好了策略,合同文書上寫的明白。
“所以本王纔要強佔今後經營的幾成股份啊!呵呵,名義上就是本王的買賣,此其一,”李璲非常真摯的娓娓道來:“其二呢,是合同上規定了今後過路費的收費標準和年限,二十年,只有二十年!咱們就主動將道路的管理權交給朝廷,有了這個盼頭,朝廷也就不會急着搶了是不是?其三,道路不是修完了就沒損耗的,以後不斷的養護、維修可都是成本啊!沒太大的賺頭呢,正因如此,才能保證大家擁有收費權不被朝廷收走,老先生以爲如何?”
這番話句句在理,別看李璲說明又定了價、又有年限、還要不斷投入花銷,但全說明白了讓人心裡更踏實了,這下連老者都激動起來,都是老油條,懂得不怕賺的少、只怕賠得多的道理,細水長流那是正路!不再廢話,立即第一個走上前,提起筆簽下了字。
最德高望重的人都沒異議了,呼啦抄這些商人就如蒼蠅般撲向這一溜桌案,生怕那一摞一摞的文書籤晚了就沒了似的。
此刻李璲閃到一邊,靜靜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嘴裡不自覺的輕聲哼起那句遙遠的記憶:“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種樹……”忍不住自己笑出聲來,這三件事兒裡對於今天的大唐不都合適,樹夠多不用種了,孩子太少要多生才行,那自己需要乾的只有一件事兒,就是修路!自己封一個交通部長,那就非富不可了。
正在李璲徜徉在對未來的展望時,也有數百商人表情落寞的沒有爭搶簽字,他們互相嘀嘀咕咕了好半天,終於鼓起勇氣來到李璲面前,打斷儀王的發財夢,近乎哀怨的說:“殿下啊,您開開恩,我們大老遠跑來淮南不容易啊,最遠的來自雲州呢,您可別厚此薄彼啊,那四條路線一畫就讓我們白跑了。”
“呦呵,怎麼着,我家殿下還得給你們報銷路費不成?”茗煙可聽不下去了,這幫人太不會說話了,明明應該是哀求才對嘛,怎麼敢對皇子有指責的意思?茗煙偷瞟李璲一眼,心道您就是和善慣了,換成光王李琚就把一通鞭子把這傢伙打個半死纔對。那商人也反應過來,狠狠抽自己一個嘴巴賠笑臉:“殿下恕罪,是小人不會說話,小人絕對沒那個意思,只是想着殿下金口玉言是財神轉世,求殿下給小人指條明路啊,嗚嗚!”
這傢伙的眼淚說來就來,還跪下了,後面那些跟他一樣人沒一個見事遲的,都跟着跪下哭。李璲卻笑了,放聲大笑道:“你們都是精於算計一輩子的,怎麼這會兒轉不過彎來?誰從江寧驅車到長安中間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沿途開幾萬家酒樓旅店對你們來說不難吧!”
“不難不難!”這些人立刻破涕爲笑,也不等李璲說免禮平身,自己就站起來了,笑嘻嘻的回話:“別說開酒樓旅店,就是在每個節點上發展一個小鎮咱都有信心!只要有人氣兒還怕沒生意做?嘿嘿,殿下啊,這些個……您就不佔股兒了吧?”
這是典型的卸磨殺驢啊!李璲哈哈大笑道:“呸,本王的好主意是白出的?茗煙,拿合同讓他們籤嘍,想佔本王的便宜沒門兒!道路兩側十里之內都要交管理費……”
這幫人心情真是大起大落,萬沒想到儀王竭澤而漁啊,什麼事兒都算在前面了。茗煙笑嘻嘻的引着他們往另一邊的桌案去,邊走還得意的得瑟道:“瞎啦你們的狗眼,哼,我們殿下算無遺策、賊不走空……啊不對,是出門不撿東西就算丟!”
李璲聽到差點兒摔個嘴啃泥,怎麼什麼話都往外說……這些日子淨花錢了,李璲心中暗想,終於又有賺錢的營生實施,真是開心啊,今天是個好日子……李璲自動把煮海鹽的事兒忽略掉,江寧城所有的稅收也忽略掉,一百多各級官吏被抄家時私扣一半兒那都不算錢。
但水泥工坊已經接到通知,放緩了生產速度……本着不能爲他人做嫁衣的原則,李璲絕不想水泥路修的那麼快!因爲手伸得太長是容易抽筋兒的,自己沒能完全控制的地方先不着急方爲上策。所以要從江寧府慢慢向外延伸,修一段路就發展一個地方,步步爲營。
直到天黑,這數千張合同才簽完,李璲雖然用不着挨個兒親自接待,但坐在一邊乾熬着也使得精神上很累了,等所有商人滿意的離開,李璲腰痠背痛的站起身往工學院裡面走回,哪裡想得到真正的麻煩正等着他呢!
無論理學院還是工學院,如今都陷入了一個過不去的坎兒,就是做計算的時候總是有偏差,可誰都找不到原因,不少師生向無所不知的院長大人請教,可李璲也是一腦門子霧水,但心裡明白一點,那就是一定在表象之下藏着一個根本核心出了問題。
正往工坊的方向走,有一個大匠正好歡蹦亂跳的從內谷跑出來,懷裡不知抱着什麼,轉彎處一眼沒瞅見就跟李璲撞了個滿懷!好死不死的那粗壯的大腳還踩在茗煙的嫩腳上……可還沒等茗煙發出誇張的驚叫呢,這大匠到先一步聲嘶力竭的哎呦起來!李璲和茗煙這個氣呀,剛想訓斥,卻看這漢子就跟沒看到儀王殿下似的,先顧着自己懷裡的東西。
“最近少了管教你們越發混賬啦!見到殿下還不行禮?”茗煙忍不住了,一把奪過人家懷裡的包裹,氣鼓鼓道:“本公公倒要看看是什麼寶貝讓你目中沒個人兒了……咦?好精緻啊!”
茗煙的秀目才往下一瞄,頓時就被吸引住了,敞開包裹展現到李璲眼前,那些晶瑩剔透的小瓶子赫然不就是玻璃器麼!此刻太陽沉落到不知哪裡去了,正是柔和的月光才懸掛、羞答答躲在樹冠上的時候,本就吝嗇的光芒閃過重重樹葉,只剩那麼一絲淬在那幾個玻璃瓶上,更顯得光華流轉跟冰雕似的。
那粗壯的工匠看器皿安好沒碎,這會兒纔想起行禮,對李璲請罪道:“殿下恕罪,小人正要去給殿下報喜,這一爐琉璃大功告成啦!按您的配方果然毫無雜質透亮極了,真是稀世珍寶啊!小人保證這要是上市售賣絕對能超過彩瓷的價錢……”
“免禮,這算什麼珍寶,這也不是琉璃是玻璃!”李璲擺擺手,看着茗煙又犯了老毛病,聽到價錢二字就把幾個玻璃瓶死死攥住不打算歸還了,也由得他。李璲平淡的說道:“呵呵,張師傅你是負責燒製玻璃器的,還不知道這東西不值錢麼?也好,就先照着以前賣瓷器的路子狠狠的賺幾年錢!”
合着您比我心狠……那工匠張師傅暗自腹誹,你知道不值錢還保着密拿去蒙人,等生產規模上去了、別人或囤積大量的或偷學了技術了,你就大批量的一落千丈賣白菜價?又能坑死一片跟你做對的人是吧……但這不是我該操心的!張師傅平靜下來又問:“那些事兒您放心,可是,您要求的標準容積問題,我們卻解決不了啊?”
容積?這二字聽到李璲耳中,李璲突然明白那些問題的核心是什麼了——重新訂立度量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