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yù還是朽木?
好冷……!
不知從哪裡開始吹來一陣風,這陣寒風吹到現在衣着單薄的iǎ金身上,讓他不由得渾身哆嗦了一下。
這個孩子擡起頭,望着四周。現在,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嘶喊,也沒有力氣再去走動。從iǎ到大幾乎一直都是處在溫暖寵愛之中的他,現在第一次,面對着這樣的處境。
這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處境。
“嗚嗚……人……都到哪裡去了……”
“人呢?”
“父王……母后………………姐姐姑姑
“你們……都到哪裡……去了啊……”
着肩膀,這個的身體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風吹過沙漠,將那些沙塵捲起,扔到他的臉上。就好像是在玩一個卑微的蛆蟲,毫無憐憫,也不需要憐憫……
漸漸地,這個孩子累了,困了,倦了。
他躺在沙地上,蜷縮着身體,極力的將自己的衣服拉緊。在悲傷與恐慌的雙重作用之下,他嚼着淚,慢慢,慢慢的,陷入了沉睡……
……
呲——
從睡夢中醒過來的契機,是一個液體瞬間蒸發的聲響。
緊接着伴隨而來的,就是臉上的一股疼痛感。
年輕的王子猛地睜開眼睛,跳了起來。他捂着自己的臉,大叫着,清醒過來。
張開眼,耀眼的陽光瞬間充滿了他的整個世界。炙熱的空氣彷彿令人無法呼吸一般,涌進這個孩子的鼻子裡。他捂着自己被燙傷的臉,有些漠然的環顧四周……
沙漠,依舊還是這片沙漠。
沒有什麼人來救自己,也沒有什麼人經過。睡夢中那種自己昏mí之後有人恰好經過救了自己的情景理所當然的沒有出現,很明顯,這個世界遠遠沒有那麼仁慈,而自己,也不如那些英雄劇中的主人公那麼好運。
沒有運氣,那麼自己還有什麼?
死亡。
白天的沙漠會殺人,這一點,身爲雄鹿帝國的王子,iǎ金還是很清楚的。
看看太陽的方向,現在應該纔是上午,但四周的空氣就已經熱到幾乎要將人蒸發!只不過才醒了那麼幾分鐘,他就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喉嚨裡傳來的乾渴,以及自己皮膚上的那種疼痛。
疼痛?
金低下頭,看看自己在外面的雙手。
上面的皮已經在陽光的暴曬下褪掉,發出一片紅腫。略微一碰,火辣辣的刺痛感就刺jī着他的神經,讓他疼的無以復加。
爲什麼會這樣……?
金擡着雙手,委屈和憤慨的心情,開始在心中蔓延起來。
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自己可是王子……
是雄鹿帝國的下一任王位繼承人……
自己現在應該在王城裡,穿着舒服的絲綢衣服,然後在妮妮的陪伴下聽ī塾老師教書,然後去演武場練一會兒劍纔對啊?爲什麼……現在的自己會變成這樣……
金顫抖着,他擡起頭望着天空,那輪散發着火苗的日輪肆無忌憚的繼續宣泄着自己的能量。對於這個孩子,大自然也絲毫不會有任何的憐憫。或者說的更準確一點,對孩子和幼崽格外殘忍,纔是大自然最本質的體現。
沒有目的,不明方向。iǎ金拖着自己疲倦的身體,開始在這片荒漠上行走着。
沒有遮蔽陽光的地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再往哪裡走。體內的水分如同開了閘一般迅速流逝,神智,也開始變得起來。
走着,走着……走着………………
一iǎ時,兩iǎ時,三iǎ時……
沒有什麼沙漠旅途經驗的iǎ金犯下了最不可饒恕的錯誤。他在烈日之下行走着,揮霍着自己的體力費着自己的力量。最後……
啪。
烈陽之下,這個孩子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再一次的,倒在了沙地之上……
……
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每個人能夠得到的東西都很公平。
你只有一條命,而自然隨時可以用你想象不到的方法,來要了你的命。
如果這個時候這個世界還沒有結束你的心跳,那不是自然在向你施以恩惠,而是這個世界還沒有想好用怎樣的方法纔來更好的折磨你,讓你在死亡的面前恐懼更多的時間,更加感受到自己的無力感,最後身心憔悴,心甘情願的,步入死亡。
“嚎
空氣中,傳來一聲動物的嚎叫。
這聲嚎叫也許不算太響,但卻足夠將這位虛弱的王子再次從昏mí中喚醒。
他睜開眼,擡起頭。四周,已經再一次的變成了夜晚。寒冷也是再一次的取代炙熱,侵蝕着他的肌膚,讓他的身體凍的有些麻木。
疼?
沒有。
疼痛感,已經消失……
金用雙手支撐着麻木的身體,慢慢站了起來。僅僅一天一夜,他的臉已經消瘦,身體也是憔悴的不人形。可當他張開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之後,他還是看到了那邊的東西。
沙斑……鬣狗?!
沒錯,正是沙斑鬣狗!這羣在沙漠中集體行動的三級魔獸,此刻,它們正在追捕一羣沙豚!
這場獵物與獵手的追逐戰並沒有持續多少時間,這些沙斑鬣狗很快就將那羣沙豚包圍。下一個瞬間,隨着一隻沙斑鬣狗鑽入沙地,猛地將一條沙豚從沙子內揪出之時,這場屠殺盛宴,也是就此開始了。
空氣中,開始飄散起濃郁的血腥味。
如果換做以前,這些血腥味可能會讓這位王子作嘔。但是現在,他卻是吞了口口水,憔悴的雙眼睜大!他立刻拔出腰間的佩劍,一步步的,朝那些沙斑鬣狗走去。
他很強。
要知道,他可是擁有煉心等級的實力。
身爲一個煉心級別的武者,要驅散這些魔獸豈不是容易的很?想當年,戴勞公爵也是憑藉煉心等級,一人殺敗三頭三級魔獸!既然戴勞公爵可以,那麼自己,也一定可以!
想到這裡,iǎ金的膽子開始變得更大起來。他的嘴角咧開,發出乾渴的聲音。一步步的,朝那邊走去……
人類的腳步聲當然瞞不過鬣狗的耳朵。更何況是這沒有任何隱蔽的闖過來的傢伙?
爲首的沙斑鬣狗在飽餐一頓之後,擡起頭,轉過來。在看到iǎ金之後,它從沙豚的肚子裡扯出一段腸子,三兩下的吃下之後,用舌頭iǎn了iǎn嘴警惕的看着那邊的iǎ金。
金笑着,他擡起手中的劍,擺出平時總是戰無不勝的起手式,然後……猛地朝那邊的沙斑鬣狗衝去!
“嚎!”
鬣狗首領看準來勢,稍稍往旁邊一跳,緊接着,它如同彈簧一般再次彈回,直接張開口,狠狠地,咬住了iǎ金的肩膀!強壯的鬣狗用力一壓,直接將瘦弱的iǎ金壓在地上,用爪子踩住。
僅僅一瞬間,勝負,就已經分出。
而這一瞬間的勝負,除了讓iǎ金的命再無保障之外,也讓他心中的那名爲尊嚴的高塔,出現了一絲裂縫。
敗了?
敗了?!
那麼快……?
怎麼會…………那麼快???!!!
可惜,鬣狗首領卻沒有心思去體會這個人類的心情。它一直咬着iǎ金的肩膀,看起來,用不了多少時間,這位年輕的王子就要落得和那些沙豚同樣的下場,葬身犬腹了。
但,良久之後,這頭鬣狗卻是鬆開了嘴,瞥了一眼iǎ金,轉過頭,離開了。
對於它們來說,僅僅咬上一口就能知道對方是不是自己的獵物。相較起柔軟多汁的沙豚,這個生物咬下去之後就是一大堆的骨頭。鬣狗撕扯獵物也是需要能量的,如果說自己吃一口的能量還比不上將這塊撕下來的多,那爲什麼還要去吃?更何況,那裡的沙豚已經足夠它們飽餐一頓了。
是的,iǎ金活了下來。
但這不是因爲他太過幸運,而是因爲鬣狗連吃,都不願意去吃它。
這羣魔獸除了帶給這個孩子他以前從未有過的羞辱之外,就再也沒有給與他任何東西。
連死亡……都沒有。
金捂着被咬傷的肩膀,呆呆的坐在沙子上。
在這樣的沙漠中受了傷意味着什麼?現在,這個孩子終於明白了。
可明白了又怎樣?他還能做什麼嗎?
如果這裡是城內,那麼自己是王子,當然可以有多種方法可以幫到自己。
但是現在,這裡不是自己的城市,這裡是沙漠。
自己即使是王子……哪怕是國王!這些魔獸也絲毫不會將自己放在眼裡!
王子,並非萬能?
這一刻,iǎ金似乎領悟到了什麼。
他看着那些正在貪婪吃食物的鬣狗,思考着自己的身份,和這些鬣狗的身份。
“王子”,只是一個身份……
原來除了這個身份之外……自己,什麼也不是……
……
短短的兩個iǎ時過去了,夜晚,變得更冷。
那邊的沙豚已經被吃了個一乾二淨,只剩下一幅幅乾枯的骨架聳立在荒漠之中。
沙斑鬣狗們吃飽喝足後,揚長而去,對於不值得吃,也不會威脅到它們的iǎ金自然不會再去搭理。
過不了多久,這個世界再次變得安靜下來,空氣中,連最後的一陣風聲……也聽不到了。
好渴………………
是由於受傷嗎?
還是由於體力已經接近極限?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iǎ金突然發現自己變得冷靜下來了。
他現在的心中已經沒有了憤怒,也沒有了被鬣狗瞬間擊敗的不甘。
而理由,則很簡單。
他很渴。
他的身體需求水分,在滿足“喝水”這個要求之前,他的大腦甚至不允許他去體會羞辱與失敗的感覺。
但是……哪裡有水?
在這片荒漠之中,哪裡會有水?
金擡頭,一眼就看到了那邊的沙豚殘骸。下一刻,他迫不及待的撲了過去,雙手顫巍巍的ā入被鮮血染紅的沙地,將那些紅è的沙子捧了起來,放在嘴前。
自己……在幹什麼?
看到自己現在做出的這個動作,iǎ金有些無法想象。
如果換做平時的自己的話,是絕對不可能做這種事的吧?
但是現在,他做了,而且是拒絕腦海中的反抗,iǎ心翼翼地吸允着這些沙子中殘存不多的液體。
灰塵涌入他的嘴,侵入他的肺,讓他咳嗽。可即便如此,他還是一遍又一遍的捧起沙子,貪婪地吸允着其中可能已經等於零的水分!
他的表情貪婪而原始,漸漸地,這個孩子已經不再像是一個“人”。其實這很正常,很少有人可以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去當一個“人”。這種時候,做一頭什麼都不要顧忌的野獸,要比做“人”容易得多,不是嗎?
但……還是渴……
根本喝不夠!
怎麼辦?
怎麼辦?!
好渴……
好想喝水……
好想喝水啊!想要大口大口的喝水啊
喝不到水,這個孩子變得更加焦躁了。他哆嗦着擡起身子,望着四周一望無際的沙漠,扔掉手中沾滿灰塵的沙子。在猶豫了好久之後,他終於咬了咬牙,迅速脫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後解開ù帶……
嘩啦啦————
水,是水!
金的臉上浮現出喜他顫巍巍的捧着沾滿液體的衣服,生怕掉落了一滴!之後,他擡起頭,張開口,iǎ心翼翼的將這些水擠進自己的嘴裡。
液體滑過喉嚨的感覺……竟然是如此的舒適。
爲什麼以前自己竟然沒有發現?原來能夠喝上一口水是這麼的幸福,能夠體驗水汽是一件如此令人着mí的事情!
喝了水,iǎ金呼出一口氣。他將手中的衣服重新披在肩上,看着面前的骨架殘骸。這上面雖然沒有多少了,但多多少少,還算有一些碎屑……
沒有猶豫,iǎ金直接抓住一條沙豚的肋骨,用牙齒在那骨頭上颳着。
牙齒和骨頭摩擦的聲音傳遍夜空,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夠刮下哪怕最後一丁點的屑,讓自己飢腸轆轆的肚子能夠得到一丁點的安慰。
刮完一根骨頭,再去刮另外一根。他iǎn着這些骸骨,心中再也沒有了王子的自覺。
王子?那是什麼東西?這個稱呼能讓自己活下來嗎?
如果不能,那麼自己爲什麼還要那麼執着於自己的身份?
沒錯,現在的自己不是什麼狗屁王子。而是一個需要活下去的生物。除此以外,什麼都不是。
“看來,你明白什麼叫做‘活着’了。第一堂課,你學的還算不錯。”
突然而來的聲響,讓這個正在抱着骨頭啃食的男孩大吃一驚!可還不等他回過頭,原本在他懷裡的沙豚骨骸卻是突然間動了一下。它那隻剩下枯骨的瞳孔中閃爍出藍瑟的火焰,赤luǒ的脊椎一扭,這具骨骸直接鑽進了沙地,然後,從另一邊冒了出來。
一個人,站在那裡。
準確來說,那是一個披着斗篷,看不清臉的男人。
這個人渾身籠罩在漆黑的斗篷之後,緩緩地,坐在那頭沙豚的背上。戴着黑è手套的手從斗篷底下伸出,輕輕撫mō着這頭沙豚的頭顱。
“你是誰?!”
金抹了抹嘴,立刻拔出腰間的佩劍,警惕着。
“是你綁架我的嗎?”
面對iǎ金的喝問,那名男子卻是毫不掩飾地說道:“沒有錯,就是我。”
金咬了咬牙:“你有什麼目的?說出來!”
“我沒有目的。或者說,看着你受苦,就是我的目的。”
來人撫mō着沙豚的頭骨,聲音冰冷的,說出了這個讓人有些骨悚然的答案。
金用力捏了捏自己手中的劍,他緊盯着眼前這個不明身份的男人。想上,但卻又不敢上。
“這……這算什麼?你是和我父王有仇?還是和雄鹿有仇?你……你這樣做……我父王絕對饒不了你!”
“注意你的言辭,人類。”
穿着黑è斗篷的男子沒有說話,說這話的,是旁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一個同樣穿着黑è斗篷的人。對方的臉依舊看不到,但在那其中卻透lù出兩點淡藍è的光芒。在這個斗篷人的背後,卻是緩緩走出十幾名骸骨士兵,將iǎ金包圍了起來。
從iǎ到大,也許iǎ金已經見識過了無數駭人聽聞的事情。但是現在,親眼目睹身旁這些骸骨士兵,還是讓這個年輕幼iǎ的王子嚇得不輕。他的牙齒格格發抖,手中的劍,也是不由的晃動了起來。
“你現在面對的是一個偉大的存在。任何不敬的話語都可能讓你受到的苦變得更多。爲了你好,人類王子,奉勸你還是注意你的言行。”
金壓根就沒有去聽這個人的話。他看着四周的骸骨士兵,在哆嗦了一會兒之後,這個孩子突然轉過頭,直接往骸骨士兵還沒有完全包圍的缺口衝去。
他衝了出去,但那些亡靈卻壓根沒有過來追趕的意思。因爲……
譁——
一陣風壓,從半空壓下。
伴隨着這一陣讓人邁不動步子的風壓,一個龐然大物突然間降臨在這個孩子的面前。
龍。
一頭黑è的巨龍,有着金è的瞳孔,張開翅膀,緊緊盯着這個孩子。而在這頭巨龍的背上,卻是再次跳下兩個身材稍iǎ的斗篷人,其中一個,則是直接跳到了iǎ金的面前。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