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宮的老修士出手了,這是此代老掌教的同門,修爲深不可測,一抓之下,遠在三十三天塹中的蘇寒與顏衝根本不可能躲避。
“慢!”
另名老修士連忙攔住同伴,道:“他們沒有作弊,並非以法寶護住身軀,而是演化一種秘術。”
三個老修士低聲商議了片刻,最終還是未向蘇寒出手。天元宮歷代的陳規就是徒手飛越三十三天塹,蘇寒演化道字護體,雖然有些違規,但並未真的犯戒。
尤爲關鍵的是,此次擇選,已經有三百六十三人通過,而最後一批五百人中,恰好是蘇寒顏衝與無名的黑衣少年闖入最後一道混沌陣,若他們安然無恙,到達彼岸,則二十萬年以來的傳聞將要被真正應驗。
“真極消沉了太久太久了,尤其是現今,彷彿垂死之人。”一名老修士緩緩道:“需要一個輝煌的時代來替代而今的世間。”
“隱合天道之數,難道真的可以再造神話時代?”
“無人說的清楚。”另名老修士肅穆道:“此傳聞來自我天元宮的教祖,且有前輩親自考證,我等不需猜疑。”
蘇寒的身軀也在混沌中要被絞碎了,這不是強悍的肉身就可以抵擋的大陣。他一閃身,與顏衝共同頂着道字猛衝。虛無的道字在此刻顯現出無比強大的力量,十二條神紋堪比神材,不可摧毀,似乎與混沌有着同源的氣息。
“這很奇怪。”蘇寒又忍不住分神,他掌控十二神紋的時間還不久,遇到無生這種強大的敵人,神紋組成的道印會潰散。但在威力浩大的混沌陣中,道字如同永恆,無法被磨滅掉。
在這種地方,無人敢過多停留,只有百丈寬的天塹,此時卻象天涯海角。蘇寒與顏衝合用一個道字,當他們又上前三十餘丈時,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前方宛如絕地,什麼都不存在了,連轟隆的雷霆也不可見,天地陷入死寂,只有一絲一縷灰濛的混沌氣,勃發出毀滅一切的氣息。絕地中,一道身影正拼死與毀滅般的力量抗衡,正是那無名的黑衣少年。
“距離彼岸還有三十丈,這三十丈恐怕是整個大陣最爲浩大的地方。”蘇寒一邊注視着黑衣少年,一邊想道。
黑衣少年渾身浴血,被無孔不入的混沌氣幾乎壓成粉末,但他無比強勢,根本沒有一丁點落入霧靄之下的意思,奮力與無形的陣威搏殺。
此人的實力或許不如無生,但比無生更加瘋狂粗暴,蒼白的面孔被鮮血浸染了,猙獰恐怖,宛如亡命之徒。
呼!
黑衣少年的肉身終於頂不住大陣的壓力,血花四濺,大塊大塊的血肉爆裂了。他沒有一絲痛楚的神情,空洞般的雙眼燃燒出幾欲瘋狂的火花,狂吼一聲,雙手在虛空演化。
一柄黑色的大劍隨着他的演化而露出虛影。這是一柄可劈裂乾坤的兵器,大劍出世,烏濛濛的光芒在波濤一般的混沌氣中翻滾掙扎,黑衣少年如虎添翼,雙手尚在滴血,卻絲毫不懼,揮動演化而出的黑色大劍,一鼓作氣衝殺下去。
大片大片的混沌氣都被黑色的大劍劈散了,黑衣少年狀若瘋虎,在絕地中殺出一條血淋淋的通道。自然,大陣中並非真正的混沌,否則,連聖兵都不堪一擊。
蘇寒忍不住倒抽冷氣,黑衣少年如同發狂了一般,且修爲很有獨到之處,可演化兵器虛影,與諸天神兵大陣無異,他手中的黑色大劍不知道是什麼來歷,但鋒芒割裂諸天,劍勢斬碎浩宇,強大的令人髮指。
“此人象個瘋子,若與他爲敵,九死一生。”蘇寒苦笑,而後皺起眉頭,回想到黑衣少年臨入天塹時的陰森一笑,覺得其中沒有多少善意。
與此同時,極遠處的三名天元宮老修士也面面相覷,黑衣少年與蘇寒一樣,只是以秘術演化,而後破陣。但他做的也有點太露骨和不羈了,揮舞黑色大劍橫衝直撞,簡直和拿着真正的兵器一般無二。
“讓他過去吧。”一名老修士道,他們已經對蘇寒既往不咎,沒有任何理由去阻撓黑衣少年。
時間在大陣中都停滯了,不知道過了多久,黑衣少年持黑色大劍的虛影,一路衝殺到了三十三天塹的盡頭,只需一步,就可跨到彼岸。蘇寒與顏衝緊隨其後,以虛無的道字護體,衝破絕地,一路尾隨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手中的黑色大劍如同泡沫一般消失,他一身血污,飄過大陣最後一步,而後直直挺立在三十三天塹的彼岸。與此同時,蘇寒與顏衝也站立到了天塹的邊緣。
“傳聞!應驗了!”
三名天元宮老修士激動莫名,此次應選,恰好有三百六十五人通過了三十三天塹,與過去那個不朽的神話時代一般無二。
“這是巧合嗎?”一名老修士鬍子亂抖:“昔年,我天元宮有天道之數,之後不久,仙祖太丘證道爲皇,諸教興盛,各自光大道統傳承,大聖頻出,讓真極步入了鼎盛的時期。”
“真極落寞許久了,是該迎來一個新的時代!”
噹噹噹……
三百六十五名修士踏入彼岸的那一刻,幽深的天元羣山中,有雄渾的鐘聲響起,鐘聲迴盪四方,一道筆直如柱的金光,從羣山正中沖天而起,直入雲霄。
“大世真的要來了!”
三個老修士修道一生,此時卻把持不住心神,脫口大叫起來。
“那是教祖親手鑄造的大鐘自鳴了!”老修士叫道:“二十萬年來前所未有!”
天元宮正中,供奉創教教祖親手鑄造的神鍾,無人能夠催動。大鐘沉寂無數歲月,幾乎要被人忘懷了。天元教祖爲一代人傑,但處在神話時代,所有人的光輝均被仙祖太丘掩蓋,因而他一生止步於大聖境界,未能證道爲皇。
故老相傳,天元教祖鑄神鍾鎮壓山門,坐化時留有遺訓,神鍾自鳴,大世將到。
天元宮門人不多,此時全部被教祖神鍾所震動,三個老修士飛身趕往天塹彼岸,而後將三百六十五名年輕修士引領到了天元大殿前。
天元此代掌教一生低調,此時並未現身,有老修士進大殿通報,不久後帶回掌教口諭。
“你們通過三十三天塹,但還不是真正的天元神子。各自居住天元三百六十五峰之一,爲期三年,將有一場大比,最終勝出者,可得掌教親授道統。”
“還要在此居住三年?”
人羣騷亂起來,三年時間只是一瞬,但許多人都等不及了,年輕修士心性不穩,大多急於求成。
“三年都無法等候,何成神子!”老修士嚴肅道:“老掌教一生閉關無數次,參悟大道,研磨術法,都以數十年乃至百年計,孰是孰非,你們可自行決斷。”
而後,老修士又頒佈幾項教規,此時的衆修士,還不算天元門人,再加上天元宮的教規歷來不嚴苛,所以教規很寬鬆。
“天元大殿以及教祖神廟乃是禁地,不可隨意出入,其餘地方,你們可以瀏覽。平日居住在各自山峰,每月初一十五需到大殿前列隊點名。修煉所需的魔晶寶玉以及丹藥,由天元宮承擔,月初前來領取。”
老修士說完之後,天元宮諸人均離去,留下三百多名修士,任他們各自挑選居住的山峰。
“你們這些傻帽,連三年都覺得久嗎?無知愚昧之極。”在未應選前就透漏消息的桀驁修士實力出衆,也通過了三十三天塹,他蔑視衆人,大步朝不遠處的一座山峰而去。
“常兄留步,小弟請教一下,留山三年,還有什麼隱情嗎?”有幾人追上姓常的桀驁修士,圍着他詢問起來。
蘇寒在混沌陣中對無名黑衣少年的印象很深,此時更加註意他。黑衣少年闖過混沌陣,一身是血,他演化的黑色大劍早已經消失了,闖陣時的瘋狂也蕩然無存,神情淡漠,唯有兩隻空洞般的眼睛有異光閃爍。
他亦在注意蘇寒,不過只是目光一瞥,隨即就轉身大步離開,朝極遠處的山峰而去。
“我與此人素不相識,但他的目光爲何帶着敵意?”蘇寒望着對方背影,有些不解,但轉念一想,心裡也就瞭然。應試的都是年輕修士,血氣方剛,嚴格來說,三百餘名到達彼岸的修士,相互之間都是敵人,將要在三年後爭奪天元神子的位置。
連闖三十三天塹,不啻於與強敵大戰,顏衝精力幾乎耗盡了,他惦記薇薇,因而先行挑選居住的山峰,安頓好之後將薇薇接來。只留蘇寒一人,傾聽別的修士之間的交談。
那名姓常的桀驁修士,可能家世頗爲不凡,見多識廣,被一些修士圍起來恭維詢問,神情很得意。他負手漫步,頭也不回的對衆人道:“你們以爲,天元神子的位置很容易搶到嗎?”
“不容易歸不容易,但要我們在這山窩窩裡住上三年,也太憋屈了。”
“愚昧。”桀驁修士冷冷一笑,道:“天元神子,將要繼承天元宮道統,若你們知道天元宮的道統是什麼,別說住上三年,就是三十年三百年,也都搶着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