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城,街道上除了偶爾的幾盞燈籠之外,竟然空無一人。家家關門閉戶,處處寂靜無聲。
這讓阿拉延宗很奇怪,這哪裡像王城的樣子?沒有一丁點兒的繁榮景象,難道這裡已然封城?
在這暗夜中,他沿着街道行去,突然聽到腳步聲,尋聲望去,卻是一隊巡邏的兵丁正在向前方走去。
阿拉延宗望了望各家各戶,院裡面倒是透着燈光,說明家裡面還都有人在。他猜想或許是晚上已經宵禁,居民不得外出。
正疑惑間,見一處院門“吱扭”一響,走出一人,手裡端了木盆,將水倒入門旁的木桶裡。
阿拉延宗急忙上前幾步,見是名婦女,便打聲招呼,“大嫂,打擾了。”
那婦女見有人出現,竟然一驚,天色較黑,看不清來人面容,但她還是應了,“大兄弟,有什麼事嗎?”
阿拉延宗連忙問道:“大嫂,我只想問一下,爲什麼街裡沒有人?”
那婦女兩手端着木盆怔在那裡,“難道大兄弟不知道?”
阿拉延宗不可能告訴她,他是剛剛從城外偷偷溜進來的,尷尬笑道:“慚愧,確實不知。”
那婦女也奇了怪了,兩手端着木盆,便仔細觀察阿拉延宗。藉着遠處微弱的燈籠光線,看阿拉延宗有點眼熟 便走下臺階,來至近前定睛觀瞧。
“哎呀!恩人吶!大兄弟原來是你呀!我說怎麼聽着這麼耳熟呢?”
阿拉延宗聽這話也仔細觀看那婦女,雖然揹着光線,他居然也認出來了這位青年婦女。
“大嫂,真的是你呀!剛纔聽聲音我也覺得耳熟,只是不敢相信在這裡能夠見到你。怎麼回事?”
原來這婦女便是他們在山腰客棧幫助過的那個母親,女兒被劫匪踢死了,葬在了山上。阿拉延宗很驚訝她爲何出現在這裡。
那婦女趕忙一拉阿拉延宗的衣袖,“大兄弟快到家裡說話,這裡不宜久留。”
阿拉延宗便跟她進了院門,那婦女反手將門拴了。
“大兄弟到屋裡說話。”
那婦女很是熱情,將木盆放在院中,引着阿拉延宗向房屋內室走去。
阿拉延宗掃視一眼院落。這是一個四合小院,雖然不大,卻是個磚瓦結構,正房四間,還有一個東廂房。
室內透出燈光,推門進來,堂屋有一位二十五六歲的青年男子坐在竹椅上,正扒拉着算盤。
那婦女進屋便介紹道:“當家的,我去倒潲水,卻見到了恩人。這便是我曾經跟你說過的救過我的安拉少俠。”
那青年男子急忙站起身來,抱拳施禮,說道:“久仰少俠大名,光臨寒舍,不勝榮幸。快快請坐!”
說話的同時,便伸手示意阿拉延宗坐在一旁的竹椅上。
阿拉延宗見這青年男子麪皮白淨濃眉大眼,頜下無須,發後紮了個髮髻,人顯得特別精神,一身青袍非常得體,更顯得有些儒雅。
那婦女向阿拉延宗介紹道:“這是我當家的莫聲求安。”
阿拉延宗面帶微笑,連忙還禮道:“莫聲大哥,小弟打擾了。”
那莫聲求安遂又衝那婦女說道:“幸兒,還不快給恩人上茶。”
那叫幸兒的婦女連忙應了一聲,便去沏茶了。
阿拉延宗又客套一番,終於還是坐到了竹椅上。待幸兒端了茶來,三個人均是面帶喜色,相互攀談起來。
原來這婦女名叫安迪幸兒,到了維科奇山城,在那流民大逃亡的時候,與阿拉延宗等人走散,她便隨着人流向北逃去。
一路上思念丈夫和女兒,心中苦楚,更是漫無目的,只是下意識的隨着人羣逃亡,走了另一條道路。白天不停的走路,晚上就露宿在荒郊野外。
心情不佳,她不與別人交流,別人也沒有精力搭訕她。當看到有人病死、餓死在路上,她便會聯想到自己的不幸,也跟着傷心落淚。
幸虧懷裡有烏拉之桃給的一些肉乾兒,她省吃儉用,每天只吃一點。在路上她也會撿拾些野果,比別人多熬了些時日。
即便是這樣,有一天還是因爲飢餓而昏倒了。那前面的流民早已遠去,誰也沒注意到在隊伍最後面的安迪幸兒。
當她醒來,卻發現躺在一位青年男人的懷裡,正在給她喂水喝。
那青年又給她吃了燒餅,終於不再飢餓。
她得救了,自然是一番感激,這些話語發自肺腑,那青年更是客套。
談話間,她見那青年相貌俊朗,心地善良,那青年看她雖然穿着樸素,倒也不失俏麗,四目相對,傾刻間便互生愛意。
那男子便是莫聲求安,他是到鄉間做些小買賣返回王城,見安迪幸兒躺在地上,伸手一探,尚有鼻息,只是昏迷,便將他救了。
得知安迪幸兒在逃難,想要去王城,而王城又沒有親朋好友投靠,便邀她去家裡。
當她得知莫聲求安也曾有一妻子,去歲病故,並未留下子嗣,考慮到自身的處境,便欣然應諾。
當時已離王城不遠,在莫聲求安的攙扶下,便來到了城裡。
莫聲求安精心照顧,安迪幸兒將養幾日便恢復了常態,人有了精神,性格也開朗起來。
在親朋好友的張羅下,兩個人便簡簡單單成了婚。這樣,安迪幸兒便名正言順地幫助莫聲求安料理家務了。
而那莫聲求安在城裡鄉下走街串巷賣些日常用品更加帶勁兒,或許幸福來的太突然,老天並沒有讓他們這麼順利,買賣做不了了。
那些流民與安迪幸兒同一天進了王城,最初還能討要到一些吃喝。但有人還會相聚死去,而那瘟疫也傳染給了王城的黎民。
國王便下令封閉了城池,將那流民悉數趕往了一座廟宇,將他們集中在那裡,而不得出入,當然也派了醫者前去治療。
安迪幸兒已然有了家庭,自然不屬那流民之列,便留在了家裡。可是一封城,莫聲求安也不能外出做他的買賣了。
最近一段時間小兩口只能閒賦在家,充其量收拾些家務。
當得知阿拉延宗是翻城牆進來的,兩個人根本就不相信。他們信不信對於阿拉延宗來說都沒有多大關係。
可當得知烏拉之桃二人還在城外的時候,安迪幸兒二人極力想邀請他們也進城來。
讓阿拉延宗發愁的是,那二人根本就過不了護城河,怎麼能上得了城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