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C46

司庭衍伏在程彌肩上。

鎖骨那裡的疼痛只剩熱息拂在上面。

不多時有人從樓下上來, 皮鞋踩在樓梯上陣響迴盪樓道里,聲響越來越近,程彌被司庭衍緊鎖着, 叫他:“有人來了, 回家。”

司庭衍沒聽她的話。

皮鞋聲漸近, 最後出現在三樓樓梯轉角。是個中年男人, 嘴裡若有似無哼着小曲兒。

看到牆角的司庭衍和程彌, 男人小曲兒斷在嘴裡,狐疑看了他們幾眼。

程彌身體被司庭衍禁錮得透不過氣,稍動動司庭衍。

司庭衍不是很滿意, 原本已經沒再咬的脣齒又覆上去。

這次沒咬,但溼熱燙得程彌心裡倒吸一陣涼氣。

而後輕發出一陣薄脣和肌膚的分離聲。

這一聲繾綣細響在寂靜樓道里格外明顯。

司庭衍要真整起人來, 程彌都不確定自己是不是他對手。

她倒沒把臉遮遮掩掩。

男人腳步聲和目光從他們兩人身邊經過, 往樓上走。

直到男人皮鞋聲消失在樓上, 都不用她掙動,司庭衍自己把她鬆開了。

然後看都沒看她一眼, 轉身上樓。

記仇得要死,根本不讓她好過。

程彌待在原地,看他背影,幾秒後纔跟着上樓。

回到家裡,司庭衍已經進房間, 程彌也沒找他, 回自己房間。

推門進房間, 第一眼便注意到桌上的香薰, 之前黎楚住她房間裡放的。

這回黎楚回學校很多東西都沒收走, 還有幾件衣服在椅子上。

看到有關黎楚的東西,自然難免想到今天網上那段音頻。

音頻是從黎楚賬號發出來, 想都不用想是誰讓她發的,這音頻只有陳招池手裡有。

程彌走進房間,慢步到桌邊,擡手拿開香薰上面的玻璃罩放在一旁。

拿過精油,滴了幾滴在晶石上,香氣醒神。

黎楚在的時候房間裡經常有這個味道。

一開始程彌以爲她會買助睡眠的,最後反倒發現是提神的,早上起來很容易讓人迅速清醒。

就像現在,相比剛纔在樓梯間裡司庭衍在她身上的時候,程彌腦子清醒了一點。

空氣裡夾帶一點手指上膏藥的苦澀味道。

她擡眼看向不遠處梳妝檯鏡子。

天色漸漸轉暗,漆黑沒濃到化不開,窗外整座城區泡在半明半昧的混沌裡。

屋內也是,但這種光線下,仍是能看到鎖骨上那點紅痕。

程彌突然想起她身上經常帶着司庭衍的印記。

之前是耳後那道疤,司庭衍似乎對她耳後那疤情有獨鍾,弄紅過兩次。

這纔沒消多久,現在是鎖骨。

好像沒間斷過,她身上一直帶着他印記。

程彌沒發愁,走到鏡子前,拿點粉撲上了。

弄完這些,房外傳來開門聲,是司惠茹回來了。

程彌拿過手機,給黎楚發了條短信,沒質問她今天音頻的事。

[別跟陳招池混一起。]

這條短信自然石沉大海,程彌也沒指望過黎楚會回,手機放回桌上,到書桌邊寫作業去了。

/

程彌和司庭衍關係絲毫沒有因爲樓梯間裡那一吻有絲毫好轉。

她照舊沒去招司庭衍,而司庭衍也不是會卑微跟在她身後那類。

雖然他在她面前,早已經什麼都不剩。

隔日去到學校,程堯照舊過來找她,他明顯沒把她和司庭衍接吻那事告訴鄭弘凱他們,要不然現在教室裡不會是這副風平浪靜的樣子,後桌睡覺的鄭弘凱肯定大喇叭四處講了。

程堯也沒提起這事半句,跟昨晚親眼目睹他們兩個在窗邊交纏的人不是他一樣。

跟程彌和往常一樣插科打諢,給她帶早餐。

程彌輕車熟路,送到後面鄭弘凱課桌上,對靠窗外的程堯笑笑:“不是一直跟你說不用給我帶早餐麼,還是說你是給鄭弘凱帶上癮了?”

每次毫無例外,程堯那堆東西都是進鄭弘凱肚子。

程堯看着她,表情似乎跟平時一樣,又似乎有點不一樣:“你吃一口應該不難吧。”

這話聽着沒什麼問題,但又似乎帶着偏見。

就像在說你親都能跟人隨便親,我一個早餐,也沒什麼不能吃的。

只不過沒明着說出來,但大家心裡都跟明鏡一樣。

程彌臉上還是笑的:“什麼叫做我吃一口不難?”

程堯笑笑,像是反應過來自己話有點重了,找補:“沒呢,你是挺難追的。沒事,我送到你願意吃我早餐爲止。”

後面下課程堯還是會過來,大課間從小賣部帶了堆零食過來。

大課間飢餓感最濃,那堆男生搶着吃。

程彌靠在教室最後面那扇窗旁透氣,沒過去摻和。

程堯靠過來,拿了瓶牛奶給她:“真不吃?喝點牛奶。”

程彌撐着下巴看窗外,回過頭來,對他禮貌笑道:“我牛奶過敏。”

程堯牛奶便扔回鄭弘凱桌邊那堆男生裡了,問她:“那薯片?”

程彌頭轉了回去:“上火呢。”

程堯問:“還生氣?”

“生氣什麼?”程彌笑了,實話實說,“犯不着。”

確實犯不着,對她有偏見的人多了去了。

一個個去在意,她生活精力都要被耗盡,在這方面別人夠讓她過得不舒坦了,她得讓自己過得舒坦點。

正是下課,班裡亂糟糟鬧哄哄的,看程彌和程堯他們兩個站這兒,沒一會鄭弘凱他們也過來了。

手裡拿罐可樂,摟着他下課過來串班的女朋友,杵在程彌旁邊。

教室後面一下擁擠不少,幾個男生你一句我一句,好像週末他們有籃球賽要打,個個頭腦被熱血薰暈,揚言要血虐隔壁職高。

程堯問程彌:“週末要不要一起去?”

程彌看起來像是細想了一下,其實就是隨口說,她注意力沒怎麼在這兒:“不去了,有事呢。”

她說完這句後,鄭弘凱那原本在他懷裡嚶嚶唧唧的女朋友忽然張了口,她說:“程彌,你有什麼事啊?你老這麼吊着程堯不太好誒。”

程彌沒有很大動作,聞言回過臉,學着女生那副笑裡藏刀的樣子,看着她:“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吊着他了?”

女生像一下被她問啞然了,噎了一下。

程彌又撐着下巴看向程堯:“我有麼?”

程彌是知道程堯在追她,而且鍥而不捨。

但她可從來沒裝做過不知道,又或者欲拒還迎,都是直接掐斷程堯曖昧心思。

沒等程堯說什麼,鄭弘凱女朋友又嗆回來:“你哪兒沒有啊。”

女生翻了個白眼:“你都跟司庭衍接吻了,還在這裡裝什麼清純和單身啊。”

程彌眼睛再次落她身上。

女生這話輕飄飄從嘴裡拋出來,卻跟巨石一樣砸進這人堆裡。

先是鄭弘凱,着着實實被可樂嗆了一大口,咳得驚天動地:“你說的真的假的?”

“我幹嘛說假話啊,”女生本來就不喜歡程彌,一點愧疚都沒有,“就昨天下午你們送她回家啊,她後腳上樓就跟司庭衍在窗邊卿卿我我。”

一般人聽到這種跟身邊人相關的大跌眼鏡的事,除了驚訝以外,肯定會質疑上一兩聲。

而鄭弘凱沒有,震驚也只有一瞬,很快信了。

信了程彌就是他女朋友口中說的那種人,或者說,程彌在他們眼裡一直是這種隨便的女生,關於程彌那些謠言,他們是信的。

鄭弘凱對她女朋友說:“我靠,昨天下午的事兒了,你怎麼沒跟我說?”

都沒問站在這裡的程彌一句真假。

女生扭捏,輕哼一聲:“誰叫你昨天就記得打遊戲,讓我回家了,我幹嘛要跟你說。”

“操,還生氣呢,這麼小心眼。”

幾個人已經在竊竊私語議論程彌。

鄭弘凱轉過頭來看程彌:“我去,程彌,我知道你猛,沒想到你這麼猛。”

又對程堯說:“程堯你不行啊,連司庭衍都跟程彌打啵了,你這昨天還親都親不到。”

程堯在旁淡笑聽着,也沒說什麼,正是因爲那份喜歡不是放心尖上,也就得不到想玩玩而已,所以程彌被說什麼他也不介意。

他說:“那我再努努力唄。”

一幫男的哈哈大笑,明顯所有人都沒覺得這些話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程彌原本以爲她跟司庭衍昨晚那事就這麼過去了,沒想讓嘴巴最不安分的一個人看到了。

跟這幫人解釋是徒勞,她跟司庭衍接吻又確實是事實。

撇開事實不講,鄭弘凱他們這幫人信也是信那女生,不會信她。

在程彌想有什麼好辦法阻止這件事擴散的時候,女生尖聲又開始陰陽怪氣:“程堯,再努努力,說不定都不只親了。”

大家都知道什麼意思,悶聲笑。

女生又問程彌:“你說是不是啊,誒,你以前在酒吧是不是沒少做這些,我覺得應該挺熟練的。”

女生語氣裡滿滿調侃。

程彌瞥她一眼。

或許是之前大家都沒把程彌這些事擺在明面上說,今天有人開頭,加上程彌看起來似乎不生氣,大家就肆無忌憚起來。

鄭弘凱問程彌:“那個,程彌我有點好奇,你之前幹那活兒,其他女孩兒也跟你一樣長這麼好看?”

那些亂飛在學校裡關於程彌的流言,說她陪酒都算輕的,說她是個陪人睡的更是大把。

人性惡意膨脹出來的東西,不會好聽到哪裡去。

他們只會狂歡,不分好壞,更深往裡踩,要把這個人徹底踩進泥裡毀掉。

這些侮辱難聽的謠言,不管是鄭弘凱,還是程堯,還是這學校裡看不順眼程彌的那些人,他們都是相信的。

不然鄭弘凱不會對程彌問出這種話,問她陪酒的地方姐妹是不是長得好看。

鄭弘凱女朋友一聽炸了,就要打鄭弘凱:“你在問什麼呢!你什麼意思?”

鄭弘凱一直很大男子主義,根本不可能因爲女生在兄弟面前掉面子,也不喜歡女生當着兄弟的面不給他面子,哄都沒哄:“能有什麼意思啊,就你想的那個意思唄。”

這個年紀男生一提到色就丟魂,這劣性更是不可能尊重女生,還很沾沾自喜,有一男生問程彌:“那是不是跟江邊那酒吧一樣,摸一下要加錢的?”

鄭弘凱女朋友臉都氣綠了,鄭弘凱還在頗有興致問:“真的假的?一般多少?”

程彌一開始還能不理他們,到此刻臉色已經隱隱有些掛不住,雖然還沒失態。

她說:“你們說夠了沒有?”

“什麼說夠了沒有?”鄭弘凱一兄弟說,“你都做過的,爲什麼不讓說,別這麼玩不起嘛。”

一幫人說完笑了。

“對嘛,別這麼玩不起。”鄭弘凱是他們這裡面大哥,愛出頭,伸手就要去摸程彌胸。

剛摸到,程彌一巴掌甩了過去,啪一聲,聲響清脆。

她沒有變臉色,還是笑着的:“你他媽再手賤一下。”

鄭弘凱在這麼多人面前被拂了面子,一下被惹怒了,兩人平時的和和氣氣一下被打破了:“靠,當婊.子還立牌坊!”

說完就要再伸手去抓她衣服,帶着一股狠勁。

程彌站的位置最靠近窗戶,在鄭弘凱衝過來的時候,抓過他衣領。

她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指甲幾乎都要把鄭弘凱衣服掐破,轉身猛地把鄭弘凱壓在了窗臺上。

女生力氣是不敵男生,但程彌算到把鄭弘凱壓到窗臺上,他不敢用蠻力。

果然如此,鄭弘凱上身整個幾乎懸空在窗外的時候,他不敢動了。也不知道程彌哪兒來的力氣,壓制得他動彈不得,雖然臉色還是很兇。

身後有腳步聲和女生尖叫聲,程彌頭都沒回,手作勢要鬆:“別動我,你們動一下我可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

那些人一下不敢去拽程彌,包括程堯。

程彌沒管,現在只要她手一鬆,鄭弘凱就會下去,她看着鄭弘凱:“我很少生氣,但要惹我生氣了,你今天也別想活。”

鄭弘凱有點輕微恐高,肌肉微不可察發抖,但臉上仍凶神惡煞:“我他媽不信你敢!”

“怎麼不敢?”程彌若有所思,臉上剛纔帶上那絲慍怒已經消失,脣角又帶上笑,“你對那些刺我的不深信不疑麼,流言是有三九六等?都信了怎麼還挑部分信呢。”

說完,她直視鄭弘凱眼睛:“是我殺人進看守所這事不配你相信是嗎?”

鄭弘凱像是突然想起這茬,臉色煞白。

程彌不緊不慢說:“你們不都說我殺過人嗎,這時候怎麼不信了?”

程彌從一開始就沒相信過,鄭弘凱這幫人跟她交好是因爲相信她清白。

不過是她名聲壞,他們名聲也壞,就這麼湊到一起。

“就你們那腦子裡都想的什麼,以爲能瞞過我?”程彌說,“不就是爲了給自己下流的猥褻找藉口?”

也是膽子大,真的上手摸了。

班裡早已經亂成一團,有人已經飛奔去找老師。

程彌有過一瞬不太正常的念頭,但在這一刻,她眼睛忽然被別處吸引。

樓下教學樓旁小道上,路過的人驚訝到捂上嘴巴。

他們大概是去上什麼實驗課,路過的人手裡都拿着一本課本。

而程彌一眼對上了底下司庭衍的目光。

司庭衍沉默看着她,沒阻止她,可也沒讓她放手去做。

隔着距離,分明不近,可程彌莫名在他那雙眼睛裡平靜下來。

魏向東是在這時候來到教室的,看到這場景大驚失色:“程彌,有什麼矛盾接下來跟老師好好說,這人命的事不是鬧着玩的,來,快進來!”

程彌本來就沒打算鬧人命,就是恐嚇鄭弘凱。

不知道是怪她突然衝動,還是怪鄭弘凱窩囊被她嚇住。

沒等魏向東過來拉,她自己把鄭弘凱拽進來了,同時視線從底下司庭衍臉上移開。

魏向東驟鬆一口氣,趕忙過來。

鄭弘凱被勒到差點缺氧,指着程彌:“程彌你他媽的!你給我記着,老子跟你沒完。”

程彌說:“好啊。”

說完甚至都沒聽魏向東要說些什麼軟化矛盾,轉身回了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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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彌跟鄭弘凱這事,學校打算息事寧人。

上午和下午程彌被叫過去辦公室幾趟,連魏向東也是這個意思,現在他們高三了,時間一天比一天少,這麼折騰下去會影響學習。

但程彌態度沒變過,教室裡有監控,她要報警。

“老師們都知道你委屈,”副校長都來了,“但程彌,高考同樣也重要。”

程彌說:“沒關係。”

她一直是這副態度,沒有特別嚴肅,但話頭就是鬆都不鬆一下。

司惠茹是在下午來到學校的,接到消息後立馬請假從公司趕過來。

鄭弘凱父母也在,司惠茹進接待室時正逢鄭弘凱跟他爸梗着脖子瞪眼吵架。

鄭弘凱父親平時在工地上打工,工服上泥污滿身。他對鄭弘凱這個兒子不是縱容那一掛,嚴厲又兇狠,也明顯很厭惡這個兒子,話裡行間都在罵鄭弘凱給他惹麻煩,給他造孽。

而這個嚴父底下也沒出孝子。

鄭弘凱紅着臉梗着脖子跟他父親吵,中間隔着兩個勸架的老師,讓他們父子倆互相消消氣。

他父親唾沫橫飛:“盡給他媽老子丟臉!你怎麼不早點下去找你媽!”

鄭弘凱頂着老師衝着他爸喊:“我就是不死,你要怎樣?老子就要活到九十九氣死你這個老不死!”

司惠茹明顯被這場面嚇住了。

程彌在接待室裡面,坐在沙發上翹腿看熱鬧。轉眼看到門口外不知所措的司惠茹,起身去帶她進來。

鄭弘凱和程彌碰上,指了她一下。

鄭弘凱被一個老師推出了接待室,接待室裡一下安靜了不少,只剩鄭弘凱父親粗重的喘氣聲,老師們都鬆了一口氣。

魏向東本來就認識司惠茹,連忙給她倒了杯水,讓司惠茹坐,習慣性道:“司庭衍媽媽,坐。”

司惠茹在單人沙發坐下,程彌沒坐着,站她旁邊。

長沙發上還坐着副校長。

鄭弘凱父親那邊老師還在安慰,他還時不時罵鄭弘凱幾句,嗓門大,說一句辦公室裡的人心顫一下。

司惠茹眼睛從那收回來,包包抓緊在腿上,問在對面坐下來的魏向東:“老師,你在電話裡跟我說那事……”

“嗯對的,是這樣,”魏向東說,“早上大課間程彌和班裡同學起了點衝突。”

魏向東只打電話讓司惠茹過來,當時辦公室一團亂,他也沒細講,只讓司惠茹過來。

司惠茹問:“是什麼衝突?”

魏向東正在整理措辭,副校長先開口了:“就小孩子嘛,打打鬧鬧,男孩子一時沒注意,做得過火了點。”

這話一時讓魏向東啞然。

程彌看了副校長一眼。

副校長還想說什麼,被程彌截斷,她聲音坦蕩自然,自己跟司惠茹說:“一男生摸了我胸,我要報警。”

一句話,簡潔明瞭。

副校長一噎。

魏向東措辭都不用準備了,稍點點頭:“嗯對,就是這麼個事。”

司惠茹在聽到程彌說完後已經皺了眉頭:“那老師們叫我來是?”

副校長又開口了:“是這樣,程彌現在已經高三了,這件事如果鬧大了可能會耗費她精力,現在這個關頭還是學習重要一點。”

看司惠茹眉頭皺得更深,副校長說:“但我們不是不準備處理這件事,只是說用比較溫和的處理方式,這邊我們還是會對男生進行一個處分。”

司惠茹突然說:“這處分是不是對這位同學沒什麼影響?”

這話瞬間問住副校長和魏向東。

程彌站在沙發旁,聽完司惠茹這句話,看了司惠茹一眼。

司惠茹性子溫軟,雖然程彌知道她不會譴責和怪罪她,但可能也會選擇跟老師們一樣的處理方式,儘量不要再影響到她以後。

可似乎不是這麼一回事。

“也不是,”這次是魏向東開口,“是這樣,因爲程彌情急之下做出了點不好的影響,學校上面也會給處分。”

魏向東繼續說:“但學校的意思就是,鬧到報警對學校影響也不太好,如果這件事就這麼過去的話,程彌這個處分可以不記。”

他提醒了一下:“不過這個處分比較輕,沒什麼影響。”

程彌說了:“這個處分就算嚴重,我也會報警。”

氣氛凝滯,魏向東打圓場:“對的,程彌就是這個意思。”

副校長還想說什麼,接下來突然被司惠茹溫柔卻又堅定的聲調打斷:“我們要報警的。”

當時接待室裡沒人說話,正安靜着。

她這話接待室裡人人聽到了,都看過來。

程彌也是。

司惠茹身姿有些柔弱,卻像要把她護在身後。

她說:“那個處分我相信我的孩子也沒做錯什麼,這事不是小事,我們會報警。”

鄭弘凱父親也聽到了。

他對鄭弘凱一向沒有好臉色,但對其他人禮節還是在的,走過來在旁邊椅子坐下,對司惠茹說:“這位家長,真的很對不起,這兒子是我沒教好,但還是想拉下這張老臉,問問你們這回不跟這臭小子計較,他媽不在了,現在學習又要——”

司惠茹抱歉了一句:“對不起。”

“我的孩子也不能受委屈。”

到最後,不知道是對自己這個兒子失望,還是其他,鄭弘凱父親沒再多求什麼。

副校長走後,魏向東明顯一直礙於學校面子,在和家長溝通和勸和,此刻才鬆一口氣。

他跟鄭弘凱父親說:“這樣也好,男孩子就應該讓他們自己承擔責任,做錯什麼,要他們自己去承擔,也不算一件壞事。”

待鄭弘凱父親背影滄桑離開後,魏向東跟程彌說:“有這種防範意識挺好的,只不過以後別那麼衝動,上午那種情況太危險了。”

還有最後一節課,程彌還得回去教室上課。

司惠茹沒走,留在接待室裡跟魏向東聊她近況。

/

程彌回到教室,鄭弘凱不在。

生物老師在上面講課,她走回座位坐下。

一節課四十分鐘,眨眼就過去,鈴聲打響,程彌收拾好東西離開教室。

司惠茹還在樓下家長接待室,程彌拎着書包走下樓梯。

底下有兩個女生聲音傳上來:“我的天啊,嚇死人了,那個血。”

另一個聲音:“我也覺得,我暈血,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那個男生手肯定要廢了,都那樣了。”

“也是倒黴,校醫問他,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被這碎酒瓶子弄成這樣的。”

另一個女生有異議:“也不是吧,是不是真的壞人有壞報啊,不是說他早上剛摸那誰的胸嗎。”

兩個女生正好走到樓梯轉角,擡眼和下樓的程彌正正碰上。

生面孔,應該是上了體育課,臉色有點運動過後的潮紅,她們低下頭,匆匆忙忙走了。

程彌知道她們在說鄭弘凱,只稍微驚訝一下這麼巧合,便沒再多想。

轉過樓梯,腳步忽然稍停。

司庭衍正從樓梯上來。

沒記錯的話,這節司庭衍不是體育課。

司庭衍視線從她臉上移開,沒跟她說什麼,和她錯身而過。